第2章 官逼民反
- 北鎮(zhèn)刀傳奇
- 紅衣半落
- 3368字
- 2018-03-31 23:54:30
“這樣的日子,你們難道還沒過夠嗎?”一個裸著膀子的大漢站在一座坍塌了一半的房子上激動的揮舞著手臂,唾沫橫飛的說著。
“這個月才剛到初八,咱們就已經(jīng)繳三次糧了,朝廷一次,衡山里的好漢們兩次,呸,他們算什么好漢,一群土匪而已。”
“我有個兄弟在衙門里當(dāng)差,他跟我說,過幾天還要征人去修城墻,這是要把咱們往絕路上逼啊。”
雖然大漢非常激動,但是他對面的鄉(xiāng)民卻表情麻木,似乎早已認(rèn)命,大漢見狀,繼續(xù)喊道:“你們以為是咱們郡所有的縣都要都要去修城墻嗎?不是,只有咱們,河西的新縣就不用派人去,因為人家是北人。”
新縣即是南定縣,雖以縣為名,但實際上就是一個村子。
幾十年前朝廷敗給了漠北民族,失了中原,不得不龜縮江南,很多北方人不愿被胡人統(tǒng)治,舉族南遷,在南方形成了一個個的完全由北人組成的聚居地,南定縣就是其中一個。縣中居民原居住在并州的安定村,南遷后仍以定為名,朝廷造冊時將其命名為南定縣。
從南定縣出現(xiàn)的那天,它與本地諸縣的矛盾就一直存在。雙方經(jīng)常為了爭奪山林的獵物、上游的水源等資源大打出手。而朝廷為了吸引北方人口南下,在處理雙方矛盾上對北人又多有偏袒,所以南遷的北人與本地的南人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
再加上最近這些年天下動蕩不安,朝廷的雜稅與攤派越來越多,而這些額外的賦役又多由南方本地的居民承擔(dān),鄉(xiāng)民在承擔(dān)額外賦役時雖不敢對朝廷心存憤恨,但是將這份仇恨轉(zhuǎn)嫁到北人身上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因此被輕輕的挑撥了一下,仇恨的力量便使得鄉(xiāng)民的表情發(fā)生了變化。
“陳英雄,那我們該怎么辦吶。”鄉(xiāng)民將目光看向站在半塌屋頂上的大漢,開口問到。
成功挑起了地域仇恨的陳英雄輕咳一聲,“我這倒是有個主意,不過就看你們敢不敢了。”
鄉(xiāng)民們都是沒主意的,自然連道:“我們都聽陳英雄的。”
“今天是七月八,七月初一,混子張帶人來收了一波糧,初三,麻子李又帶人收了一波錢,而朝廷現(xiàn)在又要加收糧食,我們還哪有糧食了,朝廷這是根本就不管我們的死活啊,我們索性就如混子張、麻子李那般入山里去,也好過在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那不就是造反了嗎?”鄉(xiāng)民們驚呼起來,他們起初想到的無非是去縣里鬧一鬧,了不起到郡里,請求郡守老爺一視同仁,讓南定縣的北人也一起服徭役,根本沒有想過造反,造反距離他們那么遙遠(yuǎn),他們也只是在偶爾路過的說書先生那里聽到過一些造反的橋段,以鄉(xiāng)民的經(jīng)驗來看,造反是必死無疑的。
“陳英雄,這可說不得啊,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可是要殺頭的。”一個有些上了年紀(jì)的老頭說道,“去年左大將軍造反,被朝廷殺了,聽人說殺的人把江水都染紅了,接下來的一個月咱們喝的水都有股血腥味。”
左大將軍名為左惲,不是朝廷的大將軍,是自封的,在巴東郡起事,三個月的時間被朝廷追著打了大半個荊州,最后在零陵郡被朝廷合圍消滅。
“抓?誰來抓?混子張麻子李進(jìn)山五六年了,你看有人來抓過嗎?”陳英雄嘿的笑了一下,“咱們跟左大將軍不一樣,咱們身后就是衡山,進(jìn)山之后上哪抓?左大將軍當(dāng)時也是想進(jìn)衡山,可惜只差一步,衡山那么大,若朝廷真敢派人來,我們到時候隨便一藏,躲他幾個月,他們?nèi)羰歉疫M(jìn)山,就要讓他嘗嘗我奪命三叉陳四林的手段。”
有一些鄉(xiāng)民們似乎被說動了,可是年長的還是搖頭,他們的年齡大,在他們的印象里,衡山已經(jīng)換了不知道多少個山大王了,混子張麻子李拜他們看來也都是隨時都有可能被殺頭的。
陳四林有點不耐煩了,“不是我逼你們,你們自己想想你們家里還有多少糧食,而且不出三天,官差就要來抓人去修城墻,到時候能不能回來都兩說,如果能活下去,誰不想好好過日子,可是朝廷現(xiàn)在把人往絕路上逼啊,不如上山。再說了,誰跟你們說咱們這是造反啊,咱們這是暫時去山里躲避一下,有本事的就去練練武,賺些保鏢的辛苦錢,也能照顧好老子娘。”
陳四林雖如此說,可在一些老人的眼里,落草等同于造反,造反就是會被殺頭。
不過在一些年輕人眼里就不同了,他們經(jīng)歷的少,對于造反的理解只停留在偶爾路過的說書先生將的故事里,能被說書先生編成橋段的造反大多都是成功的造反,即便有是不成功的,也都是英雄豪杰,美酒佳人,所以一些年紀(jì)輕的人就被帶了進(jìn)去,況且他們在田里種地的時候閑聊,最多的話題就是等我要是成為了誰,那我一定會怎么樣怎么樣,因此把自己帶入到某個英雄豪杰的角色中里簡直太簡單了。
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意動了,陳四林又添了把火道:“這樣吧,我也不為難大家,有想跟著我的,我?guī)銈兿热ツ隙h,把往日的新仇舊恨一起報了,然后再進(jìn)山里快活,不想跟著我的,我也絕不勉強,但你自己想死別拖著大家伙一起。”
陳四林話音剛落,下面就有人喊道:“好,我聽陳英雄的,跟著陳英雄干了。”
陳四林連忙接上話道:“好,有想跟著我的,現(xiàn)在回去自己準(zhǔn)備個順手的家伙,半個時辰后,還在這里集合,咱們先去河西邊,讓那些北人嘗嘗厲害,然后上山快活。”
上了年紀(jì)的老人仍想說些什么,但是在一片呼喊聲中,意動的鄉(xiāng)民已經(jīng)四散回去準(zhǔn)備家伙了,無人理會他們。
有一個人也隨著人群一起散去,他叫做于少歡。
于少歡年紀(jì)不大,大約十七八歲,去年年底的時候來到了這個村子,來的時候在村外的山坡上找到了一間獵戶廢棄的破屋子,便撿了一些茅草簡易的收拾了一下,住了下來。
村民們起初以為于少歡也是一個獵人,他經(jīng)常會弄一些野味柴火來向村民們換一些糧食,熟悉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還會修理一些簡單的農(nóng)具,是一個學(xué)徒級別的鐵匠,初到這里時,于少歡說的是一口官話,沒過兩天便能說上一口流利的本地土話了,所以鄉(xiāng)民們很快就認(rèn)可了他的存在,承認(rèn)了這個小獵人是他們村子的一員。
在陳四林講話的時候,于少歡就想走了,但是那個時候大家都站著不動,他若是離開就顯得太顯眼了,于是就打算等陳四林講完,跟著鄉(xiāng)民一起離開,回到自己小房子里去,至于陳四林說的那些,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于少歡覺得,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陳四林和他旁邊那個瘦小的同伙外,他就是最了解陳四林的人。
春天的時候,村子旁邊的林子里來了一頭野豬,傷人不說還經(jīng)常翻地里的種子吃,鄉(xiāng)民們找到了縣里,希望縣令可以派人處理了這頭畜生,可是縣里的捕快卻紛紛推諉,殺虎殺豹都可以,但野豬殺不了,混合了油脂泥土的野豬皮真可以說刀槍不入,他們無能為力,只能掛一個懸賞,希望有路過的高人出手相助。于少歡估計如果真是虎豹的話,那捕快的答復(fù)可能就是野豬什么的還可以,虎豹真不是對手。
既然縣里不管,那便只能自己處理,于少歡雖然懂兩手功夫,但他絕不認(rèn)為自己拿著刀去砍野豬是一個好主意。
由于他從小便住在山上,對付野豬這類動物有一些手段,就是鎖套,用特別的手法做成,也算是獨門技巧,可以輕易的卡斷豬腿。做了幾個鎖套,安置在了林子里,于少歡便回家等待野豬上鉤了。
果然,第三天野豬就死了,但不過是被一個叫奪命三叉陳四林的好漢和他的兄弟陳七抬進(jìn)村子的,和全村人一起把野豬皮剝了下來,又請全村人一起吃了一頓野豬肉,陳四林的地位便迅速攀升為了陳英雄。
于少歡初聽到野豬被人殺了的時候,也以為是遇到了高人,可是看到豬前腿處森然的白色骨茬時,就覺得是自己的鎖套起了作用,去林子里檢查了一番后便確認(rèn)無疑了。
野豬先是踩進(jìn)了鎖套致使前腿骨折,接著瘋狂的野豬大肆破壞一番,力竭之后,被路過的陳四林一叉扎進(jìn)了眼睛。
對于陳四林的吹噓,于少歡也無話可說,并沒有任何證據(jù)直接表明野豬是被于少歡暗算在先的,為了不枉做小人,于少歡也就認(rèn)了。
陳四林在村中當(dāng)了兩天英雄便離開了,于少歡本以為不會再見面了,哪知幾天前他又回到了這個村子,在村里找了一個閑置的房子住了下來,剛住了沒幾天,便開始鼓動鄉(xiāng)民落草,這讓于少歡更加確信,這個人不是什么好東西。
陳四林解散眾人后,于少歡便也不準(zhǔn)備多做糾纏,準(zhǔn)備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去,看看是不是明天也要跑路,畢竟不想去修城墻。
剛回頭走了沒幾步,于少歡就被人叫住了,“小兄弟,我是奪命三叉陳四林,還未請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陳四林每次自報家門時總是會將他的綽號一起喊出來,于少歡心里也明白,他這個綽號九成是自己取的,如果不多念幾遍,恐怕過不了多久連他自己都會忘掉,更不要說傳遍江湖了,“久仰,小弟于少歡,陳兄有何貴干。”于少歡不咸不淡的客套。
“哈哈,原來小兄弟聽過我的大名啊,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于少歡經(jīng)過再三確定,才確認(rèn)陳四林這是坦然的接受了久仰這句客套話,而不是在調(diào)侃他。
“小兄弟身手這么好,不如和我一起名傳天下啊。”陳四林哈哈一笑,盛情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