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看過田維的花田半畝，一個花季女孩的生命絕唱，高中好長一段時間深陷其中，崇敬她日日夜夜面對死亡還充滿希望和美好的心境，她文字里有太多治愈系的東西。

她說：萬物美好，我在中央。

她說：母親跟我說，好像把我塞回去重新生過。

自此我能稍微理解柏奶奶的內(nèi)心，雖然只有絲毫。

柏奶奶的兒媳婦過完年就又跟著樣哥出去了，柏奶奶依然需要一個人在家?guī)е约旱男O女，她那孫女長得越發(fā)像她的母親，長臉，厚嘴唇，發(fā)髻高，單眼皮，穿著花裙子，蹦蹦跳跳的，她那老房子，堂屋空蕩蕩的，只有兩把椅子，一張桌子，樣哥的婚房被兒媳婦鎖住了，她跟孫女住在后面的偏房，一張床，一排老式的柜子，上面亂七八糟的放著草帽，孩子的衣服襪子，因為我從小喜歡小孩子，我在家的時候，柏奶奶經(jīng)常需要去地里干要緊的活兒，就讓我?guī)兔纯此膶O女，她也是放心的，因為那小姑娘也愿意跟我待在一起，所以有時候也會在她家里待會兒。

總覺得柏奶奶是艱辛的，每日有干不完的活，帶著孫女田里地里各種忙碌，天冷，天熱都一樣，所以那孫女皮膚也曬的黑黑的。

我家毛，之前說是腎炎，現(xiàn)在又查出來是尿毒癥。

尿毒癥，這個病嚴重嗎？

也是腎引起的吧，應該是腎炎惡化的，現(xiàn)在就說要透析了。

這些治病的方法咱們也不懂，毛還年輕，身體扛得住的，治療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難說啊，現(xiàn)在這個透析的錢貴呢，聽說一次都要上千的，每個星期都要去。

哎……….只要人能治好呀，咱們不怕那錢。

柏奶奶頭發(fā)也沒有梳，蓬亂的，一手端著碗，一只手抱著孫女，來找奶奶聊天，又站在奶奶家堂屋的門口，她每次心情不好到想要流淚的時候，總是不會進奶奶的屋子，好像是覺得晦氣一般。

你進來坐，把艷抱進來，站在那外面干嘛，我一個老人怕是什么，進來坐吧。

奶奶站起來過來拉柏奶奶，但是柏奶奶就是不肯進來，站在那，靠著墻壁，碗里的紅薯粥可能是早上煮了出門干了一趟活，現(xiàn)在看起來是冷的，她挑了幾筷子，吃了幾塊紅薯，就吃不下去了，開始站在那流眼淚。

來來，坐一會。

奶奶沒有辦法，只得把椅子搬出來，放在門口給柏奶奶坐，柏奶奶坐下來之后，就把碗放在堂屋門口的石凳子上，開始抹眼淚，她那孫女，看見奶奶家的雞子在堂屋里，趕著雞子飛，玩的開心，發(fā)出爽朗的笑聲。

我怕她受苦呀，這治療拖的時間越久，我怕她婆家人嫌棄呀。

不怕，不怕，他們還是這么年輕的夫妻，錢沒有了可以再賺，你不要太傷心了。

哎………命苦啊…….

三四月的風是冷的，柏奶奶穿著深褐色的呢子，雙手都凍得發(fā)紅，硬是在奶奶門口坐了十幾分鐘，悶悶哭泣了十來分鐘，也沒有人愿意聽她哭泣，特別是她的大兒媳婦，一個人在家里，也不管她絲毫，好像不是她家的人一般，可能覺得奶奶跟她一樣，都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那碗本來就不熱的紅薯粥都結(jié)了薄薄的米糊子，紅心的紅薯切的大塊小塊的，有些都留著爛掉的黑印，看得出，她一早慌忙著趁孩子沒有醒出去趕早工的情景。

大約十來分鐘之后，柏奶奶才端著那碗紅薯粥回去，一只手拉著孫女，慢吞吞的上去。

那個時候我們并不懂得透析是什么意思，醫(yī)生能救人的時候，好像錢才是主刀的醫(yī)生，沒有錢，醫(yī)生也是白搭，村里有些人在背后討論，覺得毛姐可憐之余，總是覺得毛姐的丈夫也支撐不了多久，可是我一直想的是，柏奶奶又能支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