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了我大概多少年了。”
“十五六年了吧，我還記得當時我剛進部隊，見的第一位長官，就是您呀。”
“哦，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些呀，我還以為你早就忘記了，人上了年紀，不知道為什么，老是忘東西忘得特別快。”
趙子讓不敢打出一口氣，只是小心翼翼從果盤中拿了顆葡萄，葡萄也是有點蔫了，皮一點都不好剝，幾根粗指頭攪合在一切，卻老是剝不好。
司令笑了笑，也從果盤中取了顆葡萄，一下子便扔到口中。
“司令，您....”
趙子讓吃驚的看著司令，現在已經是亂世，誰知道這些事物上會不會沾上其他什么東西，畢竟有人見過像牛一般強壯的蟑螂，這種豪爽的吃法現在很少有人這樣做了。
“你剛才在廚房里洗了幾遍我都看到了，你我還不相信嗎？”
“謝謝司令信任，謝謝司令信任。”趙子讓看著眼前已經垂垂老矣的司令，眼神中滿是感動，當年的軍中之虎，經過時間的洗禮，已經垂垂老矣，但是那股氣勢猶在，仍有不失當年之威。
“我還有個女兒，您見過吧。”
“見過，見過，現在也二十左右了吧，當時剛入伍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女孩呢，第一次司令把她帶過來，我還以為是那個文職人員的女兒呢，后來聽說是您的，我們哪些人可都是被嚇了一跳呢，心想咋們這些大老粗家里怎么能培養出這樣的孩子來。”
稍微停了停，向司令掃了一眼，發現司令還在盯著自己，趙子讓又繼續說了下去。
“后來您女兒來軍營多了，我們也漸漸熟悉起來，經常讓我們陪著她，我們又不敢不從。”說到這里，趙子讓忽然發現自己說的太多了，好像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馬上閉起嘴來。
“沒事，說下去吧，我的女兒我也不是很熟，就我帶的這些士兵對他最熟。”
趙子讓心里一驚，司令與自己的女兒不和是全連都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沒想到司令竟然在自己面前將這些事情挑的這樣清楚，實在是超過了自己的想象。
“我還記得您女兒小時候考試不及格，老師讓家長簽字，她不敢回家找您簽，便偷偷跑到了軍營門口，正好哨兵是個新兵蛋子，不認識您女兒，堅決不讓您女兒進軍營。”
趙子讓又偷瞄了司令一眼，發現司令眼角柔和，似乎并沒有因為女生考試不及格而動怒，便繼續說了下去。
“您女兒看不讓自己進軍營，便在營區門口大哭大鬧起來，哨兵看是個小女孩，也不敢采取什么手段，連忙跑進來向指導員報告，那家伙跑得太著急了，剛進辦公室門口就被門檻摔倒了，指導員看見這幅樣子也是哈哈大笑，一邊說一邊將新兵扶了起來：‘急什么，美帝打過來有團長頂著呢，你給咋團長遞子彈就好。’”
指導員口中的團長就是現在的司令。
聽到這里，司令也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指導員別看平時冷冰冰的，見誰都一副冷面孔，但他很愛聽笑話，而且笑點很低。有次和領導吃飯，領導講了個笑話，我們都覺得沒什么好笑的，就只有指導員哈哈大笑起來，還把剛嚼了一半的鴨腸碰到了領導盤子里，我們都笑了，指導員反而恢復了平時的冷面孔。”
趙子讓笑了兩聲，又搓著手指繼續說了下去。
“指導員聽新兵結結巴巴說完，便明白了是您女兒來了，便讓那新兵去醫務室看看有沒有傷到什么地方，還騙那新兵別給別人說這件事，然后就一個人去門口將您女兒接了進來。”
“你要不說。”司令嘆息了一聲，繼續說道：“我還不知道我女兒曾經考試不及格呢，我還一直以為她成績都挺好的。”
隨著時間的變化，太陽也開始了移動，陽光正灑在電視墻對面的沙發上，也就是現在兩人所做的位置，這光黃暈暈的，照在人身上，好不舒服，似乎和末日之前的時光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后來你還見過我女兒嗎？”
“沒見過了，后來我開始當班長，當排長，工作越來越忙，您女兒慢慢長大，似乎也對軍營失去了剛開始的興趣，來的次數越來越少。”
“是呀。”
兩人之間開始安靜了下來。
司令從口袋中緩緩掏出了一盒煙，點了一根。
“司令您什么時候開始抽煙了，我記得以前您給我們訓話的時候就說，當兵絕對不能抽煙，哪怕最開始新兵三個月禁煙期過了也不能抽，別的團我不管，在我的團里，要是發現有人抽煙，記小過一次，想抽煙就趁早給我滾出去。”
趙子讓也不忌諱這話能不能說，他已經明顯感覺到，現在這位西京幸存者基地中的總司令，已經不是當年尖刀團的團長了。
“當時我聽了這話，就感覺渾身難受，覺得煙都不能抽了，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后來沒想到，這煙我還真的就給戒掉了。”趙子讓在中間頓了頓：“但是我開始喝酒了，結果比當時年輕時抽煙還要狠。”
“是呀，我當時也沒想到自己到了暮年，竟然開始抽煙，開始做自己年輕時最討厭做的事情。”
“是呀，我也沒想到，在幾周前，大家還是好朋友，好鄰居，結果一覺醒來，就變成了你死我活的狀態，一點也停不下來。”
雖然已經過去幾周，但是對著喪尸下狠手的人依舊很少，只是因為這些人曾經是自己的父母，妻子，兄弟，戀人，朋友，鄰居，甚至是只見過一面的路人。
而哪些為了活下去作出無奈之舉的人，也常常在心中留下了極大的心魔，這是整個人類在末世中，遭受到的第一個苦難。
司令把煙向趙子讓身前推了推，示意趙子讓也來一根。
趙子讓看了看，很普通的煙，末世之前普通人都是抽著這種煙，但就是這種普通煙，趙子讓反而產生了一種親切感
趙子讓拿過煙盒，從中抽出一根，夾在手中。
正準備找火柴，卻發現司令點著打火機但雙手過來了。
“司令，這怎么敢，怎么敢。”趙子讓一邊說著，一邊便想從司令手中把打火機搶過來。
“我來吧，我給你點一次又有何妨呢。”
煙的香味開始散發出來，十幾年沒抽過的趙子讓一開始竟被煙嗆到了，咳嗽了幾聲之后，塵封的記憶被激活了，趙子讓手中的動作越發熟練起來。
“這次過來，主要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司令的表情有些凝重，趙子讓的表情也很凝重，雖然他已經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但還是讓司令自己說出來比較好。
“我的女兒丟了，我找了好幾周還是沒有找到她，這件事情就擺脫你了，基地安防那邊我已經給說了，就說你去執行秘密任務了。”
“秘密...任務？”趙子讓默念著這幾個字，然后又將目光投向了司令。
“這件事情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現在城里局勢有些不太安穩，我怕一部分人可能會借著這些事情大做文章。”
趙子讓點了點頭，但是又有些疑惑，一部分人？這些人會是誰呢？
司令看到趙子讓疑惑的目光，但是并沒有做出回應，只是從口袋中抽出一張照片，放在了趙子讓手中。
“這是她的照片，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看到趙子讓收下了照片，司令便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看著送自己到門口的趙子讓，司令轉了轉身子，回頭說道：“下次別用那一招了，太陰險。”
趙子讓聽到司令的提醒，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