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大姐快生了吧，明天有時間你去看看她吧”，申瑤委婉的說道。

李繼蘭“呸”了一聲，“家里一攤子事兒要忙，哪有那個閑工夫。你要是老實的在家待著干活，我和你爸也不會累的要死要活”。

“我昨晚做夢夢到我大姐了，不大好。媽，有時間你還是去看看她吧，我怕她出事兒”，申瑤真真兒的說道。

直接讓李繼蘭放下活兒去看申敏她指定不去，說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李繼蘭反而會重視。

果然，李繼蘭不罵人了，壓低聲音神神叨叨的問她，“你夢到啥了？仔細跟我說說”。

申瑤編了一個恐怖故事，自己都被嚇到了，李繼蘭不疑有他完全當真，掛電話前信誓旦旦的表示明天一早就去看申敏。

第二天回家，隋老憨開車來接，申偉也跟他們一塊兒回去。

車子快開進村了，申瑤讓隋老憨停下來，轉了岔道去申敏婆家的村子。

申偉也擔心申敏，便也跟著一塊兒去了。

倆人到的時候孩子還沒有生出來，不過他們在外面都能聽到申敏的痛呼聲。

李繼蘭和申敏老婆婆嘮嗑，申敏老公公和大姐夫都不在家，估計還在地里干活呢。

申瑤從自己的包里掏出零嘴兒招呼躲在門梁后面怯怯看著他們的婷婷。

小姑娘臉上臟兮兮，衣裳也不知道多久沒換沒洗，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近了還能聞到一股子怪味。頭發亂糟糟，不用仔細扒拉就能看到肥碩的虱子和蟣子。

“他們怎么把婷婷弄得跟要飯的似的”，申偉小聲嘀咕。

申瑤冷哼一聲，“在他們看來，給口飯吃不讓餓死就是在養孩子了，跟養條狗有什么區別”。

小姑娘不愛說話，蹭過來拿著零嘴兒吃的小心翼翼。申瑤幫她順亂蓬蓬的頭發，耳朵則一直聽著隔壁的動靜。

等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傳來孩子的啼哭聲。

村里的接生婆子擦著手一臉尷尬的走出來，申敏婆婆第一個沖過去，見她這表情，一張老臉也拉耷下來。

“還是個賠錢貨？”她不死心的問道。

接生婆子干笑兩聲，“姑娘好啊，姑娘貼心”。

“好個屁”，申敏婆婆口無遮攔的罵道：“沒用的東西，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我兒子娶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這女人被氣昏了頭，忘了親家母就在這兒呢。

甭管李繼蘭疼不疼申敏，當著她的面罵她閨女那指定不行，老申家的人可不能讓外人直接扇嘴巴子。

李繼蘭扒拉申敏婆婆問她是什么意思，倆中年婦女推搡咒罵誰都不讓誰，特別難看。

申瑤給申偉使了個眼色，他倒也機靈，馬上上前跟接生婆子道謝，一邊把人往外面送一邊把手里的錢往人家手里塞。

申瑤也不管什么忌諱不忌諱的，拉著婷婷進了屋。

屋子里面氣味兒不大好，炕上地上還有不少臟污，婷婷直接被嚇哭了。

申瑤把婷婷抱上炕，讓她陪在申敏身邊。

申敏很虛弱，但意識很清楚，外面的吵鬧咒罵聲也全都聽進耳朵里，強忍著才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抱著婷婷，讓小姑娘跟她一起看襁褓中的小嬰兒。

“大姐，現在該咋整？”申瑤有些無措的問道。

申敏身下還血淋淋的，總不能讓她一直這樣躺著，可具體要怎么做申瑤又不知道，只能問比較有經驗的人。

申敏吸了吸鼻子，雙手支撐著身體要坐起來，申瑤忙按住她，“你別動，該干什么你讓我來就行”。

“你才多大的孩子，不用你，我……”

“大姐，咱是親姐妹，你跟我外道什么”，申瑤打斷，眼淚噼里啪啦的掉下來。

她不想哭的，可是看到如此虛弱卻還堅強鎮定的申敏，她實在是忍不住。

轉開頭擦眼淚，聽到申敏無奈又感激的說道：“瑤瑤，那你幫我收拾收拾吧”。

處理胎盤，換被褥，清理小嬰兒的身體，這一忙活就忙活了一個多小時。

忙活完，連汗都沒來得及擦，李繼蘭氣咻咻的沖進來，往申敏枕頭下面塞了二十塊錢，匆匆交代一句“好好坐月子別留下病根，有事兒讓人往家里捎個話”便拉著申瑤要走。

看來倆中年婦女已經吵完，最后獲得勝利的肯定不是李繼蘭。

之前一直等在外面的申偉也跟進來，心疼的看著申敏，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梗了一會兒，也只撂下一句，“大姐，要是有人欺負你你要跟我說”。

跟他說能有什么用呢？沒用。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沒用，可申敏還是很高興，對他笑笑，輕聲道：“好好學習，都回去吧”。

申瑤是最后一個離開房間的，臨走前，她低聲在申敏耳邊說道：“大姐，照顧好自己，看顧好孩子，千萬別委屈自己。你還年輕，漂亮，又有手藝，以后想過什么樣的生活過不了，別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把所有的苦都往肚子里吞”。

她出門的時候，真真切切的聽到了抽泣聲。

回家這一路李繼蘭始終罵罵咧咧，甚至埋怨他倆不幫忙，結果讓她敗在申敏婆婆的唾沫星子之下。

申瑤兀自想著心事根本不搭理她，申偉實在受不住冷聲說道：“你就是吵贏了又能怎么樣？他們能對我大姐好嗎？你看看我大姐在他們家過的是什么日子，還有婷婷，挺好的孩子整的跟沒人要了似的”。

“你個孩子懂什么”，李繼蘭強辯道：“哪個女人嫁人了不是這樣，你姐嫁過去就是他們家的人了，好不好的咱們能管多少？再說，今天能管還能以后天天都管？那日子不還得你姐自己過嗎！”

“怎么就不能天天管，我……”

“你怎么樣？”李繼蘭見兒子越說越偏，不自禁拔高了聲量，“你能把你姐接回家來？那孩子怎么辦？日子還過不過？你姐在咱家吃住花的錢算咱家的還是算她老婆婆家的？你現在自己都管不了自己還想管別人，別瞎琢磨這些沒用的，好好學習等你以后出息了再幫你姐出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