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千面公子
- 絕世武道
- 東楠
- 4117字
- 2013-08-12 11:35:17
黃臉人似乎早就有了周密的安排,跳窗脫逃后將兩人一邊夾著一個,左折右轉,很快就來到一處幽僻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空無一人,只停了一架馬車,車前有兩匹瘦馬,車后是一個密封的大木桶,木桶三米來高,桶上白紙黑字,寫著一個碩大的“糞”。
寒越、武媚兒都露出了恐懼的神情,難道這黃臉人要將他們裝進糞桶里么?
他們確實是被裝進了糞桶里,不過慶幸的是,糞桶里面卻是空無一物,只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空蕩蕩的黑暗。
寒越此時已然醒來,只是兩人都被點中學到,話也說不出,唯一的交流,只是聽見桶里彼此焦慮急促的呼吸。
點穴這項技能不屬于招式、武靈、身法、知敵這武道四要之一,與暗器一起被人稱作武道“外二技”。點穴說難也難,說易也容易,與天境修為無關,只與個人天賦有關,有時候一個平天境武師就能把點穴學會,但有些人就算到了第三重的伏天境”,可能對于點穴還是一竅不通。
寒越雖然知道點穴,但從來學過,此時只覺得關節氣血堵塞,身體麻木不仁,嘴巴也張不開,好像身體都變得不是自己的,完全不能動彈。想到師傅交代的任務還沒完成,自己卻稀里糊涂被人抓了丟在糞桶里,心中真是郁悶之極,一時間卻毫無辦法。
馬車行了大約一盞茶左右忽然停了下來,寒越聽著木桶外面有人在招呼道:“老張,又是這么晚出城啊?”
“唉,大人,沒有辦法,老板讓把兩天之內把糞池清理干凈,小人也累得不行。”駕車的人說道。
“真是夠辛苦的,開門吧。”
城門咿呀打開,馬車轱轆聲又響起了。
寒越聽著兩人對答,明白那黃臉人駕著馬車是要深夜出城,但是奇怪的是,這黃臉人明明是向龍吟的手下,怎么又變成了一個拉糞的了?
寒越靜靜地坐在黑漆漆的車廂里,清理著腦中的思路。不對!這個黃臉人應該并不是向龍吟的手下,或者只是說,他只是偽裝成了向龍吟手下的樣子,現在又裝成了一個拉糞的了,這也能夠說明,這是一個周密的計劃,但他故意潛藏在向龍吟身邊,就是為了抓捕自己跟武媚兒嗎?
還是不對!!自己和武媚兒和向龍吟相遇十分偶然,方才那黃臉人的所作所為應該是偷聽到向龍吟的談話才臨時起意的。那么他潛伏在向龍吟身邊,應該是有其他的目的。
那么這個人到底是誰?潛伏在向龍吟身邊,又是為了什么?到底是敵是友?如今他又要把自己跟武媚兒帶到哪里去?
寒越心中雖有一大堆疑問,但眼下毫無辦法,只能隨著馬車的轱轆聲漸行漸遠。兩人在一點光都透不進的黑暗空間里,完全不能準確感覺到時間流逝了多久,只覺得道路越來越顛簸,好似進了山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顛簸忽然停止,接著頂上木桶的蓋子終于被打開了,天空此時已經微明,呈現出一種溫柔的蔚藍色,原來馬車走了一整晚,已到黎明時分。
木桶上方出現了一個帶著小帽的人臉,但因為清晨天色尚有些昏暗,看不清他具體的模樣。那人嘿嘿一聲冷笑,用舀糞水的大長勺,靈巧地伸到了桶底,竟然把寒越就這樣擦著桶壁舀了起來,一邊的武媚兒沒有經歷過這些,一路顛簸下筋疲力盡,早已沉沉睡去。
寒越很快被舀出了木桶,他的臉因為擦木桶壁,刮出了血痕,熱熱辣地疼,等出了木桶,忍著痛楚打量四周,發現原來馬車停靠的地方,是一個險峻的山道上,山道的左側是巍峨的青山,右側則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懸崖,晨間山風呼嘯,將寒越的臉吹得有些發冷。
那人先解開寒越的啞穴,然后雙手舉著勺柄,木勺伸到了深淵絕壁的上空,寒越躺在小小的木勺里,身體被圈成了一個球形。
一輪紅日從遠處云海上端升起,萬丈光芒將無數山林染成玫瑰金色,同時也照亮了拿著木勺那人的臉。
寒越微微一驚,看清原來拿著木勺的人早就不是擄他們出來的那個黃臉人,而是變成另一個人,他頭頂帶著一頂灰色小帽,額頭上生滿青色小痘,與那個黃臉人的衣服外貌截然不同。
寒越知道這個人一定是精通易容之術的人,最開始裝扮成黃臉人潛伏在向龍吟身邊,此刻又化為了這個滿臉小痘的挑糞工出城,就算向龍吟的人追來,也不可能找到他。
那人向著寒越嘿嘿冷笑道:“告訴我,燕國太子的營帳埋伏在秦國的什么地方?”
寒越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然后迅速盤算這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六國勢力同時秘密潛入秦地,準備聯手抗秦,而這個人潛伏在向龍吟身邊,如今又來逼問丹鳳太子的下落,那么多半便是秦國的人。并且他昨夜出城的時候,連秦國的守軍都瞞住了,那就說明,這個人的身份一定十分隱秘,極有可能是秦國派出的密探。
但如今寒越的心中,已經隱隱把自己與六國劃為一條戰線,又如何能出賣他們;其二,因為武媚兒的緣故,寒越也不想讓他的哥哥置于危險的境地,雖然那個太子,曾經想殺了自己。
那人見到寒越閉口不言,冷笑道:“我可告訴你,你現在穴道還沒有解開,從這么高的懸崖上摔下去,注定死無葬身之地。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你是說還是不說?”
寒越此時心里反而異常冷靜,知道眼下這個局面,無論自己說不說,那人都不會留下自己的性命了,因此沒有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開口要求道:“你先解開我的穴道,我便告訴你。”他此時心中隱隱已經有個判斷,那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并沒有特別高深的武道修為,否則當時在酒樓偷聽的時候,他就不會站到距離門口那么近的位置。要不是猝然偷襲,應該遠遠不是那個國字臉大漢的對手。
武道之中第一二層天境的知敵能力是“眼觀”,三四層天境的知敵才是“耳聞”,如果眼前這個家伙不會“耳聞”,那就說明頂多是個第二重止天境界的武師,如果真是這樣,寒越對上他,并不是完全沒有一戰之力的。
那人哈哈笑道:“你以為你還有討價還價的權利?你恐怕忘了,就算不靠你,我身邊的這個糞桶里,還有一個燕國小公主,從她嘴里問出燕國太子的位置,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寒越聽到這句話,頓時變了臉色,對方果然狡猾,直接看到了這件事最關鍵的地方。
那人似乎很滿意寒越的反應,語帶嘲笑:“聽說你是天命之主,一定得到上天的庇護,怎么都死不了,本公子現在也不要你說了,就想試一下,你這個天命之主,到底是不是真的。”說完那人咧嘴笑起來,他手腕一翻,蜷縮在糞勺之中的寒越,朝著萬丈深淵里倒了下去。
……
醉仙苑。
向龍吟坐在雕花木椅上,劍眉緊鎖。搜尋一夜,卻毫無所得,那個偽裝成自己手下的那個神秘人似乎就這樣毫無聲息的消失了。
向龍吟在漢里經營已久,城中眼線眾多,但那個神秘人竟然能輕而易舉地逃過自己手下耳目,定然是經過了十分詳盡的計劃。這讓向龍吟在憤怒之余又多了一層擔心,那個人潛伏在自己身邊也不知有多久,恐怕目的不只是抓走那個天命之主與燕國公主那么簡單,畢竟他碰到二人純屬機緣巧合,那個神秘人不可能預知得到這一點。想必他甘冒奇險,易容潛伏到自己身邊,一定有其他目的,只是臨時遇見了天命之主與燕國公主,從而改變了計劃。想到這里,他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這時房門被推開,那名國字臉大漢走了進來:“老板,黃闖找到了。”
很快,兩人抬著一張擔架進入到房間里,擔架上躺著一人,不過此刻他的臉看起來并沒有那么黃,反而透著一種重傷之后失血過多的蒼白。向龍吟長身而起,快步走到擔架旁邊,低頭問道:“黃闖,到底發生了什么?”
黃闖手捂著胸口,艱難地道:“幾日之前,屬下在城中發現了一名頭戴著一頂灰色小帽的可疑人物,在醉仙苑門外徘徊不定,眼神閃爍,引起了我的疑心,那人發現了我,就匆匆走了,我一路追趕,跟到城西運河邊的時候,卻不見那人蹤影,剩下一個老年的船夫,,我向那老年船夫詢問,他裝作年老耳朵不好,引得我近身大聲問的時候,突然一下制住了我穴道。原來這老年船夫,竟然是那個先前那個可疑人物假扮的。”
向龍吟道:“此人如此精通易容之術,他到底是誰?”
黃闖道:“此人正是東陸著名的采花大盜‘千面公子’范聞香。”
向龍吟和那國字臉聽到這個名字,臉上均是露出奇怪費解的表情。“千面公子”范聞香是在東陸有些名氣,不過卻不是什么好名聲。雖然他武道不算高,但是靠著千變萬化的易容術,和縝密心思,做些采花勾當,還以“縱橫東陸十五載,辣手摧花千百只”來自夸。但平常向龍吟這種人物哪會關注這種小角色,更沒想到他會膽大包天,偽裝潛伏到自己身邊來。
想到這里,向龍吟有些不解:“他不過是個江湖上不入流的采花賊,為何卻會如此甘冒大險?要知我也是大意了一些,但若他在我身邊多呆一二日,難保不會露出馬腳。這又是所圖為何?”
黃闖臉色急切道:“老板有所不知,原來這個范聞香表現上看似是一個大盜,但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經暗中被秦官府收服。官府念在此人易容之術高超,又狡猾如狐,讓其將功補過,如今的范聞香早就金盆洗手,不做采花的勾當,只是江湖上卻不知,他打著采花大盜的名號,只是卻改為在江湖中為秦國暗中收集秘密情報。”
“什么!?”向龍吟與那個國字臉大漢同時驚呼。
黃闖解釋道:“因為秦國那御史大夫褚賢冒死進諫,雖引來滅門之禍,一番話到底還是讓秦王有所警覺。再加上秦國仰闕城鬧出了那個血靈鳶妖禽風波,如今秦王已經起了疑心,暗中搜羅江湖人士,派出探子在秦地四處搜查,像范聞香這種精于謀略藏匿的探子,少說也有百八十個,恐怕六國潛伏在秦國的部隊,都有暴露的風險了。”
喘了一口氣,黃闖又接著道:“那范聞香以為我死定了,就和我多說了幾句。除了關鍵字句之外,其他線索都是小人這幾天思索拼湊出來,但料來也差不多。幸好小人天生心臟長在右邊,才幸免于難,被仍入河中半日后被船家救起,才能活著回來告知大人。”
向龍吟默默地點了點,道:“辛苦你了,下去好好養傷。”
兩人抬著擔架出去了,只留下那個國字臉大漢。向龍吟踱了幾步,猛然抬頭:“齊震,既然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立即通知漢里城中各部,迅速撤離漢里。”果然是一代名將,迅速之間便有了決斷。
“是!”齊震應了,就要退出房間。
“慢——”向龍吟略一沉吟,又道:“派人通知其他五國,說我大楚退出這次計劃。”
齊震一愣道:“我們籌備已久,就這么退出么?五國得知一定……”
向龍吟搖頭打斷他:“如今秦王已經警覺,這次行動本就是行險,講究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此時先機既失,我們卻依然蒙在鼓里,再強行推動也是意義不大。對了,既然范聞香捉到了那兩個少年去,一定會設法套出燕國太子的所在,你要特別提醒燕國太子,勸他早日撤離,但如果他要問消息來源,你切記不可說我們接觸過燕國公主。”
“是!”齊震退出,關上了房門。
向龍吟一番話交代完畢,此時屋子里只剩自己一人,終于長長呼出了一口氣,露出些許疲憊神色。他負手望著窗外初升的太陽,喃喃道:“強秦啊強秦,看來你的氣數還未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