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病少年
- 絕世武道
- 東楠
- 2732字
- 2013-06-10 11:27:38
湯城城北,御史大夫府上。
老人從睡床上驚醒了過來,他像是察覺到什么似的連忙起身,連衣服都顧不得披,就沖出了房間,目光穿煙波浩渺的知魚湖,望向湯城東面的天空。
夜風呼呼地吹拂著,老人抬起頭望著了浩渺的星空,右手拇指飛速的敲擊著指節(jié),像是在計算著什么。
他所住的小樓位置處在花園里的湖心,四面環(huán)水,需要劃著小船才能進到小樓。而此刻,周圍浩渺的水面,竟然飄散起了重重疊疊的霧氣,將老人的小樓包裹在了迷霧里,若隱若現(xiàn)。
老人依舊繼續(xù)望著頭頂星空,右手拇指越來越快,嘴唇翕動,似乎也在飛速念著什么,他的一雙眼珠越來越明亮,眼珠竟然變成了藍色,水一樣的顏色。
突然,老人悶哼一聲,一絲血線自他的唇邊留下,染上了他的白胡子,而隨著這一絲血線的劃落,老人的右手停了下來,他眼睛里的神光也消散了,周圍水面上的霧氣漸漸飄散開來。
老人依舊望著頭頂那浩渺的星空,怔怔了站立了很長一段時間。
“還有不到五年了。”老人喃喃地說道,嘆了口氣,轉(zhuǎn)身緩緩又回到了房中。
……
寒越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夢見時間仍然停留在夏天,自己在湯城的街頭上奔跑,但是父親就在他的前方,告訴他,追上了他,就可以修煉出武靈,成為一名武師,所以寒越拼了命的奔跑,他一直在跑,跑到了氣都喘不過來,但還是沒有追趕上父親的腳步,最終,父親終于消失在了湯城的街道上,雜亂的人影里,如金的夕陽中。
……
寒越醒了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母親那張掛滿淚痕的臉龐。
“越兒,你醒了!你終于醒了!!”武華裳激動地道,一把抱住了他,眼淚滾滾流下,“如果你都離開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神色憔悴,眼睛哭得紅腫。
房間里,彌漫著濃烈的草藥味道,太陽光斜照進房間里,但是寒越根本分不清這是清晨或者傍晚。
寒越只覺得渾身無力,腦袋發(fā)昏得像是里面全是漿糊,嘴唇干裂得發(fā)疼,喉嚨好像在冒煙。
“先喝一點水吧,你好多天都沒有喝水了,喝得藥水全部咳嗽了出來。”武華裳手忙腳亂地去端杯子。
好多天?寒越心想自己難道暈過去很久嗎?不過他實在是渴壞了,來不及去想這個問題,咕嚕嚕地將一口氣喝了好幾杯水,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餓了吧?昨夜吃剩的饅頭,你先吃著,我去給你做飯。”武華裳遞過一只冷冰冰地饅頭,寒越實在是餓壞了,狼吞虎咽地將饅頭吃了下去,但感覺肚子還是空空的。
他舔了舔手指,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睡在平日里自己的房間里,自己的家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屋子,屋子看起來比從前古舊了不少,家具也少了許多,房間里有兩張木床,一個衣櫥,中間擺著一張桌子,再過去就是灶臺了,廚房、客廳、臥室全都擠在了這一間屋子里,一覽無遺。
“媽媽,這是在哪里?”
“這是在我們的新家。”武華裳在灶臺前忙碌著。
“我們從前的家呢?”
武華裳遲疑了一下道:“我們不住那里了,你爸爸走了,租那么大間屋子浪費,現(xiàn)在小房間很方便呀,特別是你昏迷的時候這段時間,我方便照顧你。”
寒越愣愣地道:“但是爸爸還要回來的啊。”
武華裳語氣轉(zhuǎn)為冰冷道:“他回來再說吧。”
寒越低下了頭,小聲問道:“他還是會回來的吧?就跟從前一樣?出去幾個月,應(yīng)該也會回來的吧。”
“也許吧。”武華裳忽然嘆了一口氣,忽然問道:“越兒,你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你會昏倒在鐵樹林里的邊緣?還好當時有人路過那里,認出你是那個天天在城里跑步的黑娃,把你給送了回來。”
寒越囁嚅道:“我只是去找爸爸,然后,遇見了一只怪鳥。”
“怪鳥,是血烏鴉嗎?”
“不是血烏鴉”寒越抬起頭來,又回想到了那只怪鳥的恐懼,“比血烏鴉可怕一千倍,有六只翅膀,身上冒著黑氣,無論是鐵樹還是血烏鴉碰到那只怪鳥,都死了。”
武華裳越聽越離譜,搖頭道:“越兒,你在說胡話,世界上不可能有那種怪物。”
“是真的!”寒越大叫道。
武華裳心里想他也許是被寒鋒藏的離去給刺激了,嘆了一口氣問道:“那然后呢?”
“我一刀刺向那只怪鳥,然后那怪鳥叫了一聲,很大的叫聲,然后我就昏倒了……”寒越說道這里,他忽然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他的雙手瘦的好像枯柴一樣,“我好像變瘦了……”
武華裳道:“你一個月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當然會瘦了。”
“一個月!?”寒越吃驚地叫了起來,他竟然昏迷了一個月!
武華裳把淘好的米放到灶臺上蒸了,然后用圍裙擦了擦雙手,走過來道:“這個月里,我花光了家里所有積蓄,請了七八個大夫為你看病,都查不出原由,只說你脈象虛弱,是得了不治之癥的征兆,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你卻一直堅持了這么久,就是昏迷不醒,我真的擔心死了,現(xiàn)在你醒來就好了,你醒來就好了……”武華裳忍不住又哭泣起來。
寒越伸出了雙手,撫摸上了武華裳瘦削側(cè)臉,為她擦淚水:“媽媽,我不會有事的。”母親比從前消瘦了好多,眼窩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臉色也十分蒼白。
不知道這一個月里,母親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媽媽!媽媽!!我不會有事的,我不會離開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寒越摟住武華裳的脖子,放聲大哭。父親離開的悲痛,以及對憔悴母親的心疼終于在此刻化為了淚水決堤了。
“好孩子,好孩子……”武華裳撫摸著寒越的腦袋,淚水在她清麗的臉頰上流出晶瑩的痕跡。
……
沒有了寒鋒藏,母子二人的日子過的十分艱辛,因為生活費全都在靠著母親一人做衣做鞋而來,如果單純是那樣,到?jīng)]有什么,從前在寒鋒藏離開的日子里,母子二人依然是這樣過活的。
使母子二人過得十分艱辛的原因,是因為寒越身上的病竟然一直都沒有好起來,他手腳酸軟,渾身無力,全身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頭,就連下床走上個百步都十分困難。
武華裳又請了幾個大夫,都說治不了寒越的病,武華裳咬牙給他買了一些補品,吃下去也沒有半點起色。
寒越日日躺在床上,看著母親沒日沒夜的辛勞做衣做鞋,心如刀絞,他有好幾次趁著母親出去時的時候偷偷下床,拿起那把他跟隨他一起被撿回來的硬木刀,可才劈了兩三刀就氣喘吁吁。他性子倔強,強撐著繼續(xù)練刀,卻直接昏倒了過去。
“媽媽!我成廢物了!我成為徹底的廢物了!!”醒后的寒越,摟住武華裳的脖子,直接就放聲大哭。
從前的他雖然不能修煉武靈,但是他還能殺狼,還能打敗像王大頭那樣的一個準武師,而如今的他,卻是一個連刀都不能使用的徹徹底底的廢柴。這種打擊讓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再也扛不下來了。
……
過了兩個月,寒越能夠終于能像常人一樣下床行走了,但是這并不就代表的他病好了,他的身體瘦弱不堪,眸子里透射出灰沉沉的死氣,跑上幾百米的距離,就氣喘吁吁,怎么樣也邁不動腿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夏天能夠一口氣跑穿湯城全城的那個“奔跑的黑娃”了。
那只怪鳥到底對自己做了什么?寒越努力回想,但除了那聲幾乎把他耳膜震碎的凄厲鳥叫,怎么也想不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寒越也漸漸接受這個現(xiàn)實,他把硬木刀收了起來,放在衣柜的最下層,戴上了父親送給他奇丑的莎草項鏈。
寒越默默的把關(guān)于武道的夢想放在心底。從今往后,就當一個普通人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