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時間得知徐籌斌中槍的消息后,葉曉峰立刻飛車抵達醫院,聽到護士說要輸血,恰巧他的血型符合,他馬上自告奮勇卷起衣袖口捐血。
“護士小姐,我很健康,多抽一點沒有關系,但是請你們一定要救醒徐警官。”
“葉先生,醫生正在努力搶救她的,您放心。”
徐籌斌還躺在手術臺上和死神搏斗,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了?!
抽完血液后,護士堅持要他繼續躺在病床上休息片刻,但他卻下床快步朝手術房方向前進,當他抵達手術房外時,走廊道上站滿關心徐籌斌安危的親朋好友。
“你還好嗎?”齊翔宇上前問他。
“我很好,她呢?醫生怎么說?”
“還在急救。”
在長廊的椅子上,沈清憐垂著頭哭泣不成聲,雖然女兒當警察之后她就預想過這種狀況,但是一旦真的碰上了,受到的打擊依然大過于想象。
連愛笑的徐瑩瑩也不笑了,臉上堆積著一團愁眉苦臉。
徐爸則是面對著窗子,不斷的抽煙,一言不發。
“伯母,籌斌會沒事的,您先別哭了,太激動對身體不太好”葉曉峰上前,蹲在沈清憐面前安慰她。
安慰人的話才出口,他發覺自己也有著想哭的沖動。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要面對這種情況,關系上,他是徐籌斌的男朋友,實際上,他什么都不是,但是遇上這種事情,他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問讓徐籌斌走入他的生命里,成了一種習慣。
此時此刻他甚至有一股沖動,
想敲開手術房的門,把徐籌斌搖醒。
好長的時間過去,手術房的門依然緊閉著,等待的人們更沉默,
仿佛一刻都能催人老去。
“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吧,這么晚了,明天……等明天我會通知大家手術的結果。”徐爸終于開口,語氣沉重得仿佛連大氣都快要喘不過來。
“伯父,我看您和伯母還有瑩瑩先回去休息好了,我和曉峰在這里等著,一有消息,我們就通知三位。”齊翔宇不忍心繼續看原本愛笑的徐瑩瑩哭喪著臉色,也不忍心徐家兩老青年人繼續受等待的煎熬。
沈清憐不停搖頭,拒絕離開,
“我不走,我要等籌斌醒來。”
“媽……”
“她不會有事吧?她不會有事吧?”
她的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而徐瑩瑩終于壓抑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所有人看得眼眶都紅了,心底很酸。
最后等待終于有了代價,又一個小時過去,手術房的門開啟了,
身穿純白袍的醫生從手術室走出來了。
所有人蜂擁而上,七嘴八舌詢問徐籌斌的狀況。
“子彈取出來了,今晚是最關鍵時刻,如果她能夠撐過今晚,就不會有問題了。”
客觀卻沒有把握的回答,始終是這樣子的。
醫生離開之后,徐籌斌被推出手術房,躺在病床上的她一臉蒼白皙沒有血色。那不是眾人認識的她,記憶中的她該是活蹦亂跳的。
“我們現在要把她送去加護病房,家屬請去辦理住院手續。”
“我去。”徐爸拖著沉重的步伐跟著護士離開。
眾人則追隨著徐籌斌躺著的病床一路到達加護病房,再度眼睜睜看著門把他們隔離開。
“先生,你不能進去。”護士把想要強行闖關的葉曉峰攔阻下來。
“我要進去照顧她。”受不了這種距離,那是一種煎熬,比看著更痛苦。
“加護病房是無菌空間,我們會照顧她的,你等探病時間再來看她。”
“我要進去!”
“曉峰,不要為難護士小姐。”
齊翔宇攔住他,勸阻著,“你這樣子徐媽媽會更難過的,你必須代替籌斌照顧她妹妹和徐爸。”
齊翔宇的話讓他的動作靜止下來,不再耍無賴,看著門關閉,感覺卻很悲傷,“她會沒事吧?”他小聲低喃。但這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復他,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只能等待。
葉曉峰足足在醫院加護病房外整整等了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
除了簡單的吃喝LS,他唯一的動作就是不停的抽煙,滿臉疲憊之外,還一臉落魄長出的胡子。
醫生說:“如果病人繼續昏迷不醒的話,情況恐怕就不太樂觀了。”
還要眾人有心理準備,一旦昏迷指數過高,徐籌斌的下場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跟大家SayGoodbyg,
另一種,就是那樣長年累月沒有知覺的躺在病床上。
“太可惡!她總是說自己是九命怪貓,怎么可以這樣子!”下班總會過來探望的唐明耀目前暫時代替著她的職務,兩人一同出生入死就像連體嬰兒,現在出任務少了一個人,真他媽的不太習慣,心情總是感到郁悶死了。
九命怪貓?
這句話讓葉曉峰在心底苦笑一陣,或許徐籌斌真的有九條命九個好運氣,但是好運氣終有用完的一天呢!
等探病的時間一到,要探病的人輪番上陣,輪到他時,他馬上快步進加護病房。只見病床上的徐籌斌依然是一臉的蒼白皙無血色,沒有半點反應。
看著她像睡覺貓咪的安詳面容,他突然有點生氣,溫柔的握著她手掌,開始埋怨,“你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一直躺在病床上不肯醒過來?外面還有好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你和我還有債務沒有算清楚,你不要一直這樣子默默無聞,
快點醒過來!”
他過于情緒激動,連護士都跑過來勸告,“葉先生,請你不要過度刺激病人,如果繼續這樣,我們只好請你出去了。”
沒有人懂得,他其實是愛之深、責之切。
愛情,來得似乎有點突兀出,
也有點可笑,人好像都要到了生死悠關頭,才會承認一些原先不想承認的真心。
“你快點醒過來,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我不想對著沒有反應的你說那些話,所以你不要賴皮在床上我就會放過你。”后來啊,他說的話越來越缺乏思考,心慌意亂的吐出心意,“快點醒來!就算是閻羅王要帶你走,我也不準許!”
最后,他落得被護士掃地出加護病房的下場,理由是他過度情緒激動,不只影響了徐籌斌,還連帶影響旁邊的其他病人和家屬。
“曉峰,你媽媽打了好幾十次電話給我,你先回家去吧。”樸柱明來探病,順便轉達了岑溪的話。
“籌斌沒有醒來過之前,我不會回去的。”
“曉峰,你回去吧。”沈清憐眼淚流干了,臉腫得很難看,但神情卻比原先鎮定許多,“你這樣子,你爸爸會更加怪罪我們籌斌,
如果你真的愛她,就不要讓她變成罪人。”
“回去吧,這里有我會幫你看著,有任何事情我會馬上和你聯系的。”齊翔宇拍拍他的肩膀,向他承諾著。
半晌,他才妥協的離開了,但才走出醫院大門口,他父親的秘書就上前來轉告他父親的傳話,“總經理,董事長說……”
“我就要回去,你不用說了。”
一路上他開著法拉利,才打開手機電話開始不斷涌來,有公司打的,有他爸打的,還沒有回到家他于是開始在電話里面破口大罵著。
“那我就不要回去好了。”
“你說什么?”
“那如您所愿,我會到別墅那里去住的。”
他還是不懂,為什么父親會把榮華富貴與門當戶對看得那么重要,人一旦面對死亡,再多的財富也帶不走的啊。
“你給我回來!”
“在您同意承認籌斌之前,我會一直住在別墅。”說完他立刻掛斷電話。他有時候想當一個孝順的孩子,卻在面對不合理的要求時,
舊忍不住要抗爭到底,他果然還是不適合當一個被牽著鼻子走的人。
但沒一會兒手機又響了,看見上面顯示的人名一眼,知道是張雪梅打來的,他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車子不斷前進,他的思緒開始轉腦筋,向方有十字路口,該向左方向還是該向右邊方向?他心里一片茫然。
往前走,是別墅,往右走是回家的路,左邊是往徐家的方向。
最后他順勢左轉,向徐家前進。
來到了徐家的小洋房后,來開門的是徐瑩瑩,她一拉開門看見是他,嚇了一大跳,“曉峰哥,你怎么來了?是不是姐姐她……”
“她沒事。我可以進去嗎?我想洗個澡,還有我可以在你姐的房間休息一下嗎?”
“喔,好,可以啊。”徐瑩瑩一臉納悶,卻還是替他領路,上了二摟。
“姐的房間有衛浴設備,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再叫我。”
“可以借我一把刮胡刀嗎?”
“好,我拿爸的給你,等我一下。”
徐瑩瑩飛奔跑出去,他一個人留在房間內,空氣中隱約可以聞到香氣,那香氣淡雅得讓人覺得舒服與放輕松。
書桌上放著一張徐籌斌和家人出游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燦爛。過去老覺得她很粗魯,沒有一點女人味,但是照片上的她長發飄逸,臉上不施脂水粉,看起來很自然清秀外慧中。
徐瑩瑩的出現打斷他的出神,
“曉峰哥,刮胡刀。”
“籌斌會噴香水嗎?”
“才不會呢。”
“那房間里面怎么有股香氣?”
“姐姐喜歡放很多薰衣草芳香劑在衣櫥里面,還有房間偶爾會點薰香燈,你聞到的就是那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這樣啊。”他接過她手中的刮胡刀,說了聲謝謝,轉身走入浴室。
“毛巾和浴巾用姐姐的沒關系吧?”徐瑩瑩早把葉曉峰當一成自己的姐夫了,所以也不特地為他準備用品。“姐姐上次買了一套運動服太大了,也許你穿正好合適,我拿給你。”
“嗯。”
“曉峰哥……”遞給他運動的時候,徐瑩瑩想起姐妹兩人逛街買衣服的情景,心情突然變得低落,
“姐姐會好起來的吧?”
“會好的。”自己已經足夠沉重了,卻還是得安慰人,這種感覺很沉重。
其實他也想發泄心底的傷痛,但是現實畢竟是現實,他若是哭了,一旁邊的人會怎樣?
他不能陪著崩潰,因為還有大段路要走。
“瑩瑩,去幫我弄份晚餐吧,煮籌斌愛吃的東西好嗎?”他要趁著這些日子,重新了解徐籌斌這個人,等她醒來,兩人的話題會變多,他還可以在她的病床旁邊,告訴她,兩人或許也有相同的愛好。
“曉峰哥,你還好嗎?”
“快去煮給我吃,你知道籌斌愛吃什么吧?”
“知道。”
“會煮嗎?”
“會。”
“那就麻煩你了。”謝過徐瑩瑩,他關上浴室的門,終于不需要面對眾人時,他突然情緒潰堤。
臉上出現透明的淚水,一種他很陌生的液體順著眼眶滑滴落整張臉龐。
哭,竟然是如此痛的一種感覺,從內到外,胸口仿佛有一把刀劃過,很痛。
“你還知道要來上班啊?!我以為你現在為了那個女人,連家和公司都不要了呢!”葉曉峰一出現,就有眼線向葉揚宏打小報告。
父子一見面,葉揚宏第一句話就是挖苦的言詞。
“我不是來上班,只是來交代一些工作。”
“你說什么?”
“等一下我就會走。”
“你是存心要把我氣死是不是?為了一個女人,你連工作也要耽誤,你還搞不清楚嗎?和警察交往,她隨時都有可能會出事的,就像這一次。”
“夠了吧?!你為什么要這樣子詛咒她?就是因為她是警察?還是因為她是普通家庭的女孩子?”
他受不了的放下手上的文件資料,幾日來的擔憂、積壓抑的情緒都一仕瞬間爆發。
“那是因為我要你清醒點,那個女人聽說到現在還沒醒過來,你真的想要當個鰥夫是不是?”
“那是我的問題。”
“我說過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那是你的問題。”
“你是我的兒子,婚事就該照我的安排去進行,你現在就給我好好的工作,別再胡思亂想了,那女人那邊我會派人去處理。”
“怎么處理?給她一筆錢?還是派人殺了她?你為什么老是這樣子處理事情?我們葉家夠有錢了,為什么還要把我當成拓展版圖的工具?”
“你……”
“我有我要走的路,籌斌是我選擇的女人,我不打算放棄,而且還準備和她結婚,你愿意接受我會很開心,若不接受我還是會照自己的意思去進行。”
“你以為我會讓你這樣為所欲為嗎?”
“隨你,我只是告訴你我的決定。”
“你不要忘記這公司是誰的,我隨時可以收回所有,等你變得一無所有就知道錢到底可不可貴!”葉揚宏氣到撂下狠話。
父子倆對權勢和金錢的見解背道而馳,一吵起架來就沒完沒了,唯一可以阻止兩人大吵的岑溪又不在場,根本沒有人敢勸阻。
“請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
當一個企業家富二代本來就不好過,要做得比一代好,又不能被認為是受到一代的庇護,其實還挺絆手絆腳的。
他曾經想過,擺脫這一切對他或許才是一件好事。
“那我也不需要交代什么了。”
率性的走出辦公室,假裝沒有聽見里面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陸洲緊跟著他,擔憂不已的說:“總經理,你就這樣走掉不太好吧?你走掉了我們怎么辦?”
“我走掉了你正好可以升總經理啊。”拍拍陸洲的臂膀,他半開玩笑的說。
但陸洲聞言急道:“別開玩笑了。”
“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進入電梯前,他突然變得很認真。
“學長……”
“也許我真的不會回來了,你好好做吧。”
“別這樣,董事長只是一時氣憤,而且你畢竟是他兒子,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所以才沉重,你大概不知道葉這個姓氏有多沉重吧?”臉上的苦笑,是從來不向人展現的。外人看他玩世不恭,而他卻只想活得像自己,“我走了。”
看著他臉上的那抹苦笑,陸洲說不出話,只能看著電梯關上。
徐籌斌醒了,雖然氣色還是很差勁,但思緒是清醒的。她記得自己怎么中槍倒下,也記得倒下前她的腦袋里想著的事情。
從加護病房轉入普通病房后,來訪的人魚貫般的進入又離開。
“麻煩你們稍微控制一下探病人數,病人的身體還很虛弱,請給她足夠的時間休息。”護士來換點滴時忍不住提醒眾人。
沈清憐也開口,“謝謝你們來看籌斌,我想她已經沒事了,各位也回去休息吧。”
“我要留在這里照顧她,伯母你們先回去休息好了。”葉曉峰放下剛買來的水果和百合花。
“你也回去。”一直閉著眼的徐籌斌突然說,一開口就下起逐客令。
“我說我要留下來。”
“我想休息,請你們統統離開。”
“我不會吵鬧你,你只管閉上眼好好休息。”
“你是聽不懂白語是不是?!”
他們是什么關系啊?假的情侶,既然是假的,就沒有必要演戲演得這么逼真,況且,她都做決定,要和他保持距離了。
“曉峰,我看你也回去好了,這里有我照顧就夠了,你這么多天都沒有去公司,你爸應該很生氣吧?”沈清憐怕氣氛太火爆會影響女兒的病情,連忙跳出來圓場。
“我離開公司了。”
“什么?!”
“就是這樣,所以現在我沒什么事情要做,就讓我留下來照顧籌斌,你們回去休息吧。”不理會徐籌斌的話,他逕自把兩老青年人送出病房,眾人也識相的離開了。
于是,病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氣氛沒有改變,徐籌斌還是很生氣,臉色卻因為生氣有了些許血色。
“我跟你說,你現在馬上給我離開這里回到你該回去的地方。”
“你想扁我,等你傷口愈合再說吧。現在你最需要的就是躺著好好靜養,勸你不要動怒,免得傷口裂開可就不好了。”
一皮天下無難事,他打定主意留下來,開始削雪梨皮,“如果你不想休息,我削雪梨給你吃,這雪梨看起來很甜,鐵質也夠,你需要補補水。”
“葉曉峰,你不要演戲演過了頭,若是你足夠清醒,該還記得我們的關系。”
“情侶。”
“假的。”
“那就讓它變成真的。”
她還來不及時先發制人,就被他的話給嚇傻愣了。
“你開什么玩笑?!”
“我很認真,這是這幾天我最認真想過的問題,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什么叫做事情就是這樣?”
她到現在還記得他看張曼的眼神,“我不喜歡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除去張曼,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想和一個女人交往,可對方卻是這樣的反應,是他表現得不夠認真?還是她根本就缺少了一根筋?
而他深信是后者。
但他原諒她,因為她受了傷,是一個病人,也許由于這樣,腦袋也不太清楚。
把椅子拉近了些,他坐在離她最近的地方,認真的注視著她,“我跟你說,我打算追求你,讓我們的關系變得名正言順。”
他說得認真,但在她看來,還是缺乏感情,至少他看張曼的眼神比現在深情款款多了。
“你不愛我,所以我拒絕玩這個游戲。”
她嚴肅的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