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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誰拿情深亂流年(一)

不論是神,亦或是魔,不曾變的是我用命愛你;而如今,我要忘了你。

——云瀾

神之所以為神,是因為神救人于水火,渡苦難者于苦海,守眾生萬物安寧,所行之處皆為正道。

小九也是神,她日夜渡紅塵了無生趣者,守眾生萬物于天下太平;她所行之處皆以大善為正道。在她眼中,無對錯,只有善惡。

只是不曾想,她能渡蕓蕓眾生,獨獨是渡不了自己。不曾想,她寬恕眾生,卻無一人寬恕她,信她。

“陛下,臣不曾殺人”

少女身著云華清蓮,神色漠然,跪立在大殿之上。

而端坐在大殿之上的便是如今掌管天界的陛下。金袍加身,好不威風(fēng)。

“你有何證據(jù)?”天帝不怒自威的聲音如嚴(yán)寒冰刺穿過耳膜,讓人渾身顫栗。只是她仿佛不曾聽見一般跪立在大殿上。

“我斷不會害綰碧師姐”自她拜入玉溪閣,師姐待她便如親妹妹,衣食住行樣樣替她安排得妥妥貼貼。她知云瀾不善言,她便將她護(hù)在身后,不容外人欺負(fù)她。如此疼惜她之人,她因何去害?

“證據(jù)確鑿,你如何狡辯?”

天帝已然不信。是啊,何止天帝不信,這天界所有人都不信。

云瀾偏過頭,看向如同死水一般平靜的玉言:

“師父呢?您也不信小九?”

在她的意識里,世間任何人都不信她,可是師父和師兄一定是信她的。而此時,師父和師兄便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他們信,旁人不信又何妨。

“你因何入死亡沼澤?你的配扇孤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綰碧尸體旁?”

玉言的質(zhì)問讓她猶如身處極地嚴(yán)寒,渾身冷得發(fā)抖。她竟還天真以為師父會信她

看著云瀾眼里的光芒逐漸熄滅,玉言心中猶如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揪著。他是信她的,從來都是信;可是為了能讓她活著,他沒有別的選擇。

“師兄呢?也不信是嗎?”少女猶如掉進(jìn)冰冷的海里,急需找到一塊浮木。若沒有浮木,少女必死無疑。

凌風(fēng)看著少女眼中最后的一點希望,不知該如何回答。證據(jù)確鑿,叫他如何信她無辜。

見他沉默不語,云瀾便知他不信。她所依賴信任的皆不信她,所有人都斷定她是忘恩負(fù)義,殘殺同門的蛇蝎女,當(dāng)真可笑至極!

突然,她大笑,緩緩站起來。一直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才不甘道:

“我云瀾一生所作問心無愧,不曾殘害任何人。爾等不信,本神無能為力。今日在此立下咒,殘害綰碧,誣陷本神之人定遭雷電之劫?!?

她一生所作所為問心無愧,普度眾生,不曾想到頭來卻是連自己都救不了。只是不知,那個人是否也不信她…

看著大殿上笑得悲涼的云瀾,天帝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許久后才道:

“今有上神云瀾,不念舊情,殘害同門,枉為天神,念其是天地共主唯一神脈,免去死刑,貶入凡間,永世不得生仙?!?

殘害同門,枉為天神,免去死刑,貶入凡間,多好笑的懲罰。世人皆向往天界,都說天界是這六界最干凈之地,殊不知這才是六界最骯臟的地方。

………

少女的衣裙隨著輕風(fēng)飄逸,遠(yuǎn)看似是畫中仙,近看也是絕色佳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女雙眸黯淡無光,毫無波瀾。在她面前的是萬丈深淵,是九死一生的輪回涯。

“既然來了,何苦躲著?!?

他的氣息,她大老遠(yuǎn)便探尋到了;不知是不是因為是天地共主唯一神脈的原因,她的神識就比別人要高出些許

“果然瞞不過你。”

玉言終于走出來,眼里盡是寵溺。她的神識放眼六界怕是無人能及,好可惜,再也看不到她光芒萬丈的模樣

“您知我會選輪回涯?”這倒是讓她有些詫異,畢竟所有人都認(rèn)定她會選擇因果涯。因果涯不過是經(jīng)歷人間七苦;輪回涯跳下便是九死一生,或許那一生都毫無可能。

“你告訴我的。”玉言嘴角微微一笑,卻夾雜著一絲苦澀?!澳銖膩聿粦稚馈笔前?,你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你卻不愿和除了那個人以外的任何人有任何感情瓜葛。只是你癡心一片,那個人卻不一定放在心上。

“天帝畏懼我”只因云瀾是天地共主唯一神脈,天帝便一直畏懼她。即使她選擇因果涯,他也照樣會派心腹下凡追殺。只有這輪回涯,既能讓天帝消除顧慮,也能讓她心中解脫。

“原來你知道”也是,她本就是聰慧之人,這些骯臟事她又怎會不知曉。是他憂心過濾,一時竟給忘了。天地共主歸為虛無時,選擇了才能并不是很突出的他繼承天帝;從此以后云瀾便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天地共主的女兒繼承天帝更能有臣服力,也更能讓人信服。

“若不是礙于我身份特殊,他不能落人手柄,忘恩負(fù)義,怕是我早已魂飛魄散。哪還能與師父在此安然說話。只是,連累了師父。”玉言本是天帝最信任的心腹大臣,卻因云瀾猜忌疏遠(yuǎn)了他,同樣也忌憚了他。

“師父還是不信小九嗎?”

若是不信,就不必要來送行,免得她又徒增悲哀。

看她雙眸中沒有絲毫波瀾,心卻有些痛感。

“信”云瀾雖說孤傲清冷,心卻善良至極。他從未懷疑過她,只是為了能讓她好好活下去,不得不如此選擇??蓢@,你能普渡世間萬物,獨獨連自己都無法救。

看著眼前的萬丈深淵,從這里跳下去后,信與不信又有何關(guān)系,過往的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如夢一場。只是,她還是想再見那個人一面,還是想要聽他親口說一聲‘我信’

“來,這是你的配扇孤,如今物歸原主?!庇裱詫⑸茸臃旁谒稚?。這把扇子是天地共主留與云瀾的信物,于她而言,十分重要。

玉言將她輕輕抱在懷里:

“小九,答應(yīng)我,好好活著?!彼麑肷αψ⑷肷茸永?,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她九死以外的那一生。只是日后不能時常護(hù)著她,還望她珍重,莫要再為那人委屈了自己。

從玉言懷里退開,她輕聲道好。她抬頭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終究她還是等不到他了,終是有些遺憾。

她轉(zhuǎn)身躍進(jìn)那萬丈深淵,

一剎間天與地融合一起,迷茫的白色中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氣息。除了白霧,沒有任何其他,腳下的地面無限蔓延,伸手觸碰到的只是虛無。

深淵中各種力幻化作刀,一刀刀割在少女身上。終于云瀾承受不住,閉上眼這一生猶如走馬觀光呈現(xiàn)腦海。父帝在世時,她無需收斂,盡情綻放自己的光芒;后來父帝歸為虛無,新帝繼位,她收斂鋒芒,一切行事變的小心翼翼,只因她是新天帝眼中的刺。后拜入玉溪閣,不問其他,只求一心問道,卻連累師父被天帝忌憚。偶然見到那個人,心中暗生情愫,卻不敢言說;與那人相處時,心中激起漣漪,卻無法言表,只因身份不對?;叵胨@一生,她實在不甘心。到最后一刻,她都還在奢望那人能來見她一面。

不知過了多久,白霧散去,天與地逐漸恢復(fù)清明。只是,遙掛在星云陣上的那顆宿命星已然黯淡無光。

看著毫不猶豫跳下去的她,玉言心中萬般滋味。她本該是高高在上的神,為何偏偏被逼到如此絕境。這天界呀,怕是變了;再不是從前的萬世太平,和睦融洽。

玉言知道,這天終有一天是要變;不曾想云瀾卻是開端。

……

“殿下可是在想云瀾上神的事?”

若說云瀾是孤傲清冷的冰山美人,那眼前這位便是明艷如火的絕色佳人

說話這位,名喚傾歌。是這九重天上的圣女,爺爺是天帝視為心腹的大臣,雙親是鎮(zhèn)守天關(guān)鼎鼎有名的大將軍。傾歌也未曾辜負(fù)眾人的期許,是年輕一代人里的翹楚。

“本殿曾以為墻頭草只在人間,不曾想天界也同樣不差”他看著手上的奏折,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位便是天帝的大兒子,天界的儲君,北冥殿下。年紀(jì)輕輕,卻是戰(zhàn)功顯赫,是天界所向披靡的戰(zhàn)神。

北冥將手中奏折放下,伸手捏捏眉心

“這些人倒是挺會撇開關(guān)系”云瀾未出事之前,眾神猶如家禽般討好;出事后,卻又如躲瘟疫般跑得飛快。果然是,墻倒眾人推。

這滿滿奏折無不是在說,云瀾咎由自取,枉為天神;如今結(jié)局,也算是因果報應(yīng)。

呵,當(dāng)真可笑。

“傾歌不信云瀾上神會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她向來都是以大善為正道,怎會殘害同門?”

她性子清冷,向來都不愿與旁人有太多牽扯。只是她所做之事,皆是普度眾生,一切皆是以慈悲為懷。如此之人,怎會殘殺同門。

“本殿倒想知道若是她知曉了這些,會是怎樣的失望?!?

她以大善對待眾神,而眾神卻以忘恩負(fù)義回報她。若她看到今日情形,該是如何失望。

“她不會失望。她雖說清冷,卻是看得比誰都透徹”在這天界,怕是只有她活得最明白。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她比誰都清楚。這天界所有人的嘴臉?biāo)率窃缇椭獣浴<纫阎獣裕趾蝸硎徽f,頂多不過是有些遺憾。

“想來也是”

認(rèn)識以來,就不曾見過她臉上有何其他神情

“傾之如何呢?”好端端的人不知為何就突發(fā)重疾,昏迷不醒

傾歌想起她那可憐的妹妹,心就疼?!爸x殿下掛念。只是不知為何,太醫(yī)竟也瞧不出什么?!?

明明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可就是瞧不出到底是什么病因。確定不了起因,就無法對癥下藥。

只是可憐她那妹妹,從未受過什么苦,如今怕是要吃不少苦頭。

北冥眉頭不由得緊鎖,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此事太過蹊蹺。

“本殿讓莫神醫(yī)前去看看。你不必太過憂心,傾之定會無礙?!?

他站起來,將傾歌輕輕擁入懷里。

傾歌在他懷里輕輕蹭蹭,而后慢慢開口道:

“明日是東海水君的小千金及笄之日,殿下陪傾歌前去可好?”

傾歌本不喜應(yīng)酬,只是身為圣女,她必須代表天庭代表家族前去祝賀。

其實,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

“好”北冥知她不喜那些應(yīng)酬,卻也無法阻止。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陪在她身邊,替她解解悶兒。

聽到心中想要的答案,她嘴角上揚(yáng),眼里盡是星光。

……

一月后,

云瀾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盡是陌生。她偏著頭看看四周,而后輕聲下床

她站在門口,看著遠(yuǎn)方,不知名的遠(yuǎn)方。將手抬至眼前,看著,就那樣定定的看著;喃喃自語道:‘原來,還活著’

不知是喜亦或是悲。她該喜,九死一生中的那一生竟被她拾了去;還是悲,命運(yùn)多舛,終是將她留在了紅塵中。

“姑娘終于是醒了”

云瀾轉(zhuǎn)過身,只見一清秀女子端著茶水站在她身后。那女子樣貌清秀,神情卻是冷淡至極

女子似是沒看見云瀾眼中的疑惑,越過云瀾進(jìn)屋將茶水放下,才又道:

“也不枉主子費(fèi)心救姑娘一場”

為了救她,主子耗損了大半功力,如今都還在閉關(guān);昏迷了一個月,終于是醒了。

“你主子是何人,為何救我?”她如今算是僥幸活下來,可若讓天界知道,也定會被追殺。救她可不是什么劃算的交易。

“姑娘若是想知道,那您便靜心養(yǎng)傷,等您養(yǎng)好了,主子自然會來見姑娘。屬下名喚影,有事姑娘吩咐便是?!?

影不知主子為何會救天界之人,她也自知本分不問不說不聽??伤€是忍不住被眼前人吸引,雖說姑娘身受重傷,身子骨虛弱,臉色慘白,卻還是擋不住她絕色容貌。

尤其是那雙眼,分外好看。眼里,猶如有萬里河山,汪洋大海,山花爛漫,日月星辰,像是這人世間萬千姿態(tài)皆在這雙眼中。

云瀾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看著遠(yuǎn)方,沒有盡頭的遠(yuǎn)方。良久,她落寞的聲音才又響起:

“命運(yùn)于你而言,是什么?”

是那掌心中的一抹溫暖;又亦是看似近在眼前,卻遙不可及的夢?

“幸運(yùn)”

于她而言,是幸運(yùn)。因為讓她能常伴心中那人左右。想起那人,影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云瀾聽后莞爾一笑,如此真好。

她一個人繼續(xù)站在門外,看著沒有盡頭的天際。她,離那人更遠(yuǎn)了吧。

影見她不說話,就一人癡癡站著,便輕聲離開。

如果云瀾不曾受傷,那她一定能夠感知到站在不遠(yuǎn)處的玉言

玉言看著夕陽的余光打在她落寞凄涼的身上,心中沒來由的心疼。此時的她,一定在想那人吧;在想,他為何沒來。

雖說心中酸楚,卻也慶幸。慶幸她不負(fù)他所望,還活著;也不枉他將半生功力注入扇子里,所幸是將她護(hù)了下來。只是,為了你的處境著想,再也不能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你身邊;望你好好活著,為自己,為那人好好活著。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里,玉言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云瀾也從來不知道他來過。

不過她倒是見到了傳說中影的主子。和她想的一樣,是個講究,俊朗的男子;和她想的也不一樣,他是個邪魅者,周身環(huán)繞著邪氣,所行之處皆是荼蘼。

“聽影說,你很想見我?”他的語氣中盡是狂妄,像是這世間沒有什么能入他眼。

也是,他是魔界的王;自當(dāng)是沒有什么能入他眼。世人都說,若想活,便求慈悲為懷的云瀾;若想死,便找地獄閻王君陌。

云瀾很不喜歡這種語調(diào),曾經(jīng)她最不喜的也是這種人??墒?,如今卻是最討厭的哪一種人救了她,你說,可笑與否。

“救命恩人,自是想見見”她雖說不喜,卻也懂得救命之恩,自當(dāng)盡力報答。

君陌戲謔看著眼前的女子,眼中全是不喜,心中又都是坦誠,當(dāng)真是個妙人兒。

想來以后,魔界怕是不再無趣:

“哦,只是想見見?不打算報答?”君陌倒是好奇她想要如何報答

“我知你不差什么。那我便許你一個諾,日后需要了,便找我兌現(xiàn)?!彼囟ㄈσ愿艾F(xiàn)實這個承諾

這倒是讓君陌有些吃驚。承諾這種東西,可以輕得如風(fēng),也可以重過一切;輕或是重,全看許諾之人。于云瀾而言,這便是重過一切,因為,她斷不會做食言之人。

“好,哈哈。既是云瀾上神一言九鼎,本座今日便收下此諾”他也絲毫不客氣,他也相信,日后他必定會兌現(xiàn)此諾。

“不過,本座以為上神會以身相許;不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救命之恩定當(dāng)以身相許。本座也是無趣得很,將你撿回來也算是解解悶兒”君陌眼中盡是戲謔,反正他知道云瀾不會。這世上或許誰都可能會,唯獨她不會。

云瀾雙眼認(rèn)真定定看著:

“魔尊若只是開玩笑倒還好;若認(rèn)真那便無望,我絕不會做你的玩物,任你玩弄,供你笑話。”她云瀾再不濟(jì),也絕不會做別人的玩物,讓人笑話。大不了,便是一死,生與死,不過是一念之間,有何可懼。

“本座雖是為魔,卻是要比天界之人講道理;云瀾上神若是想要出去走走,本座絕不阻攔。若想回來了,本座也自當(dāng)誠心歡迎?!?

世人都懼怕魔,殊不知,有些神比魔更可怕。云瀾若是不想留,他自是留不住,強(qiáng)留也毫無意義。

“好,謝謝你?!币苍S他并不是傳言中的那么心狠手辣,那么嗜血成魔。

也對,神與魔不過一念之間。有些神圖有外表,內(nèi)心卻是比魔更可怕。

“好了,本座乏了,要走了?!本白叩介T口又轉(zhuǎn)過身來:

“云瀾上神果然是名不虛傳,比天界眾神好太多?!碧旖缒切┨^于虛偽,只懂得阿諛奉承,

難得還有個活得明明白白的,看得透徹的。

“本座讓影替你準(zhǔn)備了些衣物,上神請自便?!?

說完他又化作風(fēng),轉(zhuǎn)眼不見。

一個多月的修養(yǎng),她的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興許她也可以走一走,看一看,只做云瀾,不做上神。也許人間的天,會更好看。

“師父,可是有心事?”

凌風(fēng)歷練回來已然小半月,師父每日憂心忡忡。

莫不是小九的事他還未放下?

玉言轉(zhuǎn)過身看著眼前的凌風(fēng),她對這個師兄也是極為親近。現(xiàn)在,這天界除了她,什么都沒變,又好像什么都變了。

“無礙。

你歷練如何?”

也不知她在人間,一切可好?是否照顧好自己,可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

凌風(fēng)總覺得師父有事瞞著,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又或許是他想多了,也許只是過于思念小九。

“一切都還挺好?!背擞行┎涣?xí)慣。往日里歷練都是小九,綰碧一同,而如今,只是他一人。

“對了師父,過兩日我便要進(jìn)殿任職了?!彼麘?yīng)該能讓玉溪閣恢復(fù)從前光景。

玉言看著眼前人,嘆了口氣道:

“有些事勉強(qiáng)不得,走到哪兒都是它的定數(shù)。我們都不必太過較真兒,不必為難自己。”

如今的玉溪閣,早就不復(fù)當(dāng)初。如今不過只是一座冷冷清清的宮殿,什么都沒有了;如此又何必執(zhí)意了,倒不如讓它順其自然。

“凌風(fēng),你很聰明。往后多加努力,便可實現(xiàn)你的抱負(fù)。如今小九、綰碧都不在了,這玉溪閣也不過只是一空殿,你無需操心?!?

如今小九不在,天帝自然不會再為難玉溪閣?;蛘邠Q句話說他從來都不敢動玉溪閣。

“師父……”喊出口,卻不知該說什么

師父向來寵愛他們這三個徒弟,如今就去了兩個,他心里肯定是難過。此時所有的安慰都是那么的蒼白無力。

看著他欲言又止,玉言便知他想說什么:

“無礙,你先回去好生準(zhǔn)備任職事宜。莫要亂了分寸”如今算是新官上任,還需得事事巨細(xì),切勿讓人給鉆了空子。

如今的天界,早就不似從前;除了自己,誰都信不得。

“是,凌風(fēng)告退?!笨磥恚【藕途U碧的離開,師父還未放下。其實他何嘗釋懷,只是人終是要往前走的,怎能一直滯留原地呢。

看著凌風(fēng)遠(yuǎn)去的背影,玉言不由得想起他們師兄妹三人一起并肩的模樣?;剡^頭看看現(xiàn)在,那三道身影已然模糊,留下的只是獨自感傷。

小九,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好吧?

……

出了魔界,看著外面的大山大河,云瀾似是重獲新生,終得解脫。

看,那開滿山的花兒多美呀;

聽,輕聲襲來的微風(fēng)多暖和呀;

你瞧,這人間一切多好呀。日有山花爛漫,夜有漫天星辰。

唯一遺憾的,便是你不曾來;我多想和你一起走走停停,看山花爛漫,看漫天星辰。

“小九?”

久違的稱呼將她從遙遠(yuǎn)的思緒中脫離出來,云瀾回過頭看,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經(jīng)……為何會在這兒?”

凌風(fēng)想著過兩日便要進(jìn)殿任職了,在此之前到人間走一遭,看是否有人需要普渡。他在云端看到一女子身形極似小九,下來一看,不料真的是她。

“閻王不收,我能奈他何?”是啊,她命大,閻王都不愿收。若是可以她倒是想一了百了,也不愿活得如此狼狽。

“你走吧,今日我權(quán)當(dāng)不曾見過你”曾幾何時,她是他疼愛的小師妹;如今呀,看到她便會想起那慘死的綰碧。

“我忘了,你不信我”

本來,見著他心中還泛起一絲委屈。那么久了,她終于見到一親近之人,卻是忘了他不信她的,在他眼里,她可是殺人兇手

“今日,我放你走;若他日再見到,我便不會手下留情”

如是換做以前,他一定將她護(hù)在身后好好保護(hù);可是如今,他們中間還隔著一條人命

“既然不信,又何必放我走!今日你也用不著手下留情,想殺我拔劍便是?!?

拔劍吧,最好是一劍捅死。這樣,我連那一點點期待也不用奢望了。

“你別以為我不敢”

于凌風(fēng)而言,所謂的事實便是真相,他不曾想過扒開那所謂的真相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其實,何止凌風(fēng),世人皆是如此;只愿相信表象所看到的,卻沒有人愿意透過表象去看最現(xiàn)實的真相。

“師兄,如果你從來不曾懷疑過我,今日你就不會如此惱怒?!被叵氘?dāng)初,在大殿上乞求別人信她時,無人信時,她便已經(jīng)不放在心上

“既已認(rèn)定,又何不就此結(jié)束呢”反正,師兄也認(rèn)定小九是兇手不是嗎?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意念舊。

不知是云瀾的話刺激到了他,還是他自己當(dāng)真覺得愧疚;凌風(fēng)當(dāng)真拔劍刺向她

看著如風(fēng)般想自己刺來的劍,她的心猶如墜入冰窖。眼前這人曾是她極少數(shù)信任的,如今倒是可笑,竟與他拔劍相向。

她清晰感知到身體被生生開了一道口子,溫?zé)岬难共蛔⊥庥俊K诸濐澏抖斗旁谛靥牛瓉?,劍刺中胸膛是這種感覺。

凌風(fēng)將收劍收回,他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本意不是真的想傷害她,他只是想要她快些離開,真的沒有想要傷害她:

“為何不躲?”是不知劍刺在身上有多痛嗎?還是故意要他愧疚?小九,你到底還有多少固執(zhí)?

她雙手垂立在身側(cè),嘴角早有鮮血流出,她卻絲毫沒有知覺一般:

“今日一劍便是斬斷了我們一切的干系,算是我還了你之前的照料;從今往后,你我不過陌人。若再見,最好祈禱不要成對立人”

從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我?guī)熜郑乙嗖皇悄銕熋谩H羲照驹诹藢α?,也不必手下留情?

凌風(fēng)藏在青風(fēng)長袖的手握成拳,細(xì)聽還能聽到骨頭咯咯響。他本無意,卻終傷了她;曾說過要一直保護(hù)她,是他無能,沒有做到。

“告辭”她忍著疼,瀟灑轉(zhuǎn)身。

連最親近之人都拔劍向她刺來,這世間她可還有所能信,所能依賴的?;盍四敲淳茫瓉砭故抢仟N。

漫無目的不知走了多久,她開始覺得眼前模糊,身體變得酸軟無力,不知到底是失血的原因,還是心痛的原因。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似是終得解脫。她,是要死了嗎?可是,怎么辦?還是有些遺憾,又沒能見那人一面。

閉上眼之際,恍恍惚惚中她見一人著急向她狂奔而來,是因她而來嗎?還是有人在乎的嗎?

凌風(fēng)回到天界后,將自己關(guān)在寢殿中,不停清洗自己的雙手。就是這雙手握著劍傷了小九,就是這雙手讓小九流了血。

回想小九剛拜進(jìn)玉溪閣時:

“她名喚云瀾,從今往后便是你們的小師妹,日后你們要好生關(guān)照?!睅煾笇⑺龓胗裣w時還特意叮囑,說是小師妹性子冷,不喜鬧,也不愿與人過多結(jié)交,要他們留心照顧,莫要讓人欺負(fù)去了。記得那會兒他信誓旦旦承諾到:有他在一天,便無人敢欺負(fù)小師妹。

現(xiàn)在呢?他倒是負(fù)了那個承諾。他既沒有保護(hù)好綰碧,也同樣沒有遵守承諾保護(hù)好小九。

……

“云瀾,不念舊情,殘殺同門,簡直枉為神,即刻起,剃去仙根,押往誅仙臺受雷電之刑,以慰綰碧神君枉死之冤。”

大殿上天帝威懾冷漠的聲音響起,不容人質(zhì)疑。

“小九,你為何要害你師姐?那可是疼你愛你的師姐呀,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你走,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

耳邊突然又響起師父的聲音,那聲音讓她猶如身在冰窖,冷得直發(fā)抖。

而后一道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傳進(jìn)了她的耳朵,直直到她心臟,讓她無法呼吸:

“原來你竟是這般歹毒。”

歹毒,那人竟說她歹毒,那人原來都不信她。

所有人都在質(zhì)疑她,都在拋棄她??墒菫槭裁矗宦犅犓f的,為什么就不能聽聽她說的?啊,為什么不能聽聽呢?她這雙手從來都只放人,從未殺過任何人,聽到了嗎?從未殺過任何人!可是,為什么你們就是不信了,為什么都不信我呢?

“姑娘,姑娘,你醒一醒!姑娘,醒一醒”

突然云瀾像是被人狠狠拉扯,像是要帶她逃離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

她突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精致中帶著焦急的臉。看到她醒了,那張臉上的焦急被笑容取代,那笑容如三月的風(fēng)從云瀾心上吹過,溫暖一片。

“姑娘,可醒了!不過你身上的傷還需慢慢養(yǎng)。餓了嗎?要不要讓人給你做點清粥?”

那張臉的主人伸手摸摸云瀾的額頭上,所幸燒退了,松了一口氣。

“你是?”在閉上眼之際,恍惚中看到的身影是她嗎?是她救了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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