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夸贊過她。她和你不同，開心得不得了。”楚恒哲說，“你沒能看到那個場景可真是遺憾啊。”

“嘁。”夏星鳴不滿地撇了撇嘴。

“說起來，你和顧薇芒一樣是大四的學生吧？找到工作了嗎？”楚恒哲又問道。

“問這干嘛？”夏星鳴不快地回道，“十有八九會回老家。”

“也就是說還沒找到嘍。”

楚恒哲將面吃完后，將碗捧起一口氣喝干了浮著一層紅油的面湯，看得夏星鳴直咋舌。

“呼——學校的面真不錯。”楚恒哲滿足地摸了摸肚皮。

吃飽了就趕緊離開吧。夏星鳴白著眼想。

“有一點我很好奇，”楚恒哲完全沒有要撤的意思，他靠在椅背上，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意，“昨天對付影火蜥怪時你完全沒用能力吧，你的能力是什么？”

“這不關你的事吧。”

“不想說嗎。”楚恒哲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那就算了，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如果你的能力很弱的話，也大可不必在意，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

他大笑了幾聲后說道：“因為職業的關系，我對謬力這種東西還算是比較了解的。”他完全不顧夏星鳴的感受，就開始長篇大論起來，“從統計得到的數據上來看，一個人覺醒什么樣的能力幾乎是隨機的。有學者認為謬力與遺傳、智力、知識結構、性格、成長環境、個人經歷等因素有關聯。但是并沒有有力的統計數據支持這種觀點。”

“這不是常識嗎？”夏星鳴一邊扒飯一邊說，“只要是個人都知道覺醒什么樣的能力是隨機的嘛。”

“那我說點你不知道的好了。”楚恒哲說，“大多數人對自己能力的認識是極其有限的，并不會真正明白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那些人的體內都沉睡著一頭黑炎龍什么的吧。”

楚恒哲似乎壓根就沒聽到夏星鳴的吐槽似的：“我猜你其實也不清楚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我說這話可沒有惡意，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了解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困難得多。”

夏星鳴不耐煩地說：“我的能力在謬力監管局的檔案里可是寫得清清楚楚的啊。”

“你仔細回憶一下，檔案里的能力名還不是自己登記的？頂多在登記前讓你做個簡單的測試，如果能力沒有表現出危險性，監管局就不會那么上心。畢竟，要想準確地評估每一個人的謬力，是非常麻煩、繁瑣的，成本也高。”

夏星鳴不得不承認楚恒哲說得沒錯。對于危險性不高的能力者來說，登記能力只需要辦理簡單的手續。而對于高危險性的能力者，常常會遇到極大的麻煩，有時甚至還會被限制自由。

危險的能力者將自己偽裝成無害者的例子是有的，甚至因此爆發過嚴重的公共安全事故。這種偽裝能夠成功的原因正如楚恒哲所說，準確評估社會上每一個人的能力是一件困難的事。

楚恒哲用一種仿佛老師給學生上課的語氣說道，“謬力是非常復雜的。每個人的能力的生效條件、作用效果、作用范圍都各不相同。有的能力需要相當復雜的前提條件才能奏效，而能力者對此條件和效果都并不自知。畢竟能力不像電子游戲里的技能說明一樣，有什么條件、有什么效果都給你列得清清楚楚的。”

夏星鳴用一種敷衍的語氣說道：“這么說的話，還是那些單純的能力好啊。比如簡單易懂的念動力、點石成金之類的。”

楚恒哲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你真的這么認為嗎？確實，能力越是單純，就意味著其受到的限制越小，所展現出來的效果也就越強大。有的人甚至擁有純粹的釋放光炮的能力，但這種能力除了破壞力大以外一無是處。能力者還要受到監管局的嚴格看管。”

“確實啊，被有關部門當做人形自走炮限制住自由是一件相當杯具的事。”夏星鳴翻了個白眼，“這么說還是我這樣沒什么威脅性的能力比較好唄。”

“說回剛才的話題。”楚恒哲說，“雖然能力是客觀存在的，但是它仍是由人主觀的精神和意識來驅動的。有的人對自己的能力認識不足，因此對能力的利用率連百分之一都不到，對社會而言可是巨大的浪費啊。”

夏星鳴嚼著叉燒肉，含糊不清地說道：“所以說你其實是想跟我探討謬力對社會發展的影響的學術問題嗎……”

楚恒哲又一次無視了夏星鳴的吐槽，中氣十足地說道：“所以，對于那些自認為能力無用的低等級能力者們，需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想辦法挖掘出自身能力的真相，讓其好好發揮作用。遺憾的是，這種道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夏星鳴難得地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問道：“難道能力的施展永遠會受能力者的認識所限制嗎，對自己的能力認識不足就施展不出來？有沒有人施展能力超出了自身認識范圍甚至主觀意識情況？”

“好問題。”楚恒哲說，“有。曾有能力者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施展出能力，也曾有能力超出能力者控制的案例。發生這種事時謬力已經失控了。失控的能力是非常危險的，你最好祈禱自己永遠不要遇到失控的能力者。”

“哦。”夏星鳴意興闌珊地用筷子戳了戳碗底，“你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他早就對自己的能力不報什么希望了。

“為什么？這需要什么原因？這只是飯桌上的閑聊而已啊。”楚恒哲奇怪地反問，“硬要說有什么原因的話，那就是樂趣……你看，我們為了生存而不得不進食，但這是非常浪費時間又無趣的事，在這個時候思考問題是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與人分享自己的見解又能讓這種樂趣加倍。你不這么認為嗎？”

看來是問出這種問題的夏星鳴太自作多情了。本來嘛，夏星鳴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還有什么潛能可挖掘的。

另外，從楚恒哲的回答可以看出，他的性格實在是有些乖僻。這讓夏星鳴有些懊惱問出這個蠢問題了。

他默默地扒了兩口飯，還是忍不住又開口問道：“還有一個問題，有什么方法可以搞懂自己能力的本質嗎？難不成要依靠自己的胡亂試驗或者靈光一閃嗎？”

楚恒哲摩挲著下巴說道：“剛才說過吧？對能力進行準確的評估是很麻煩的。靠能力者自己試驗摸索或者頓悟確實可行，至少過去有人成功過。但這種方法的成功率并不高。還有其他更有效的方法，但……嗯，這涉及到超自然機關的內部事務，我不能告訴你。”

“嘁。”夏星鳴不滿地啐了一聲。他對楚恒哲這種面對別人的疑問，要么說一大堆晦澀難懂的話，要么干脆不回答的做法感到深惡痛絕。

將自己餐盤里的飯菜掃光后，夏星鳴說道：“你不說就算了，反正我也吃飽準備撤了。”然后端起餐盤站起身徑直向餐具回收處走去。

在返回宿舍的路上，夏星鳴又不由自主地思考起最后的問題來。

盡管夏星鳴已經明確說過，他并不是那么想弄明白自己的能力，他也不認為自己還能夠覺醒出強大無比的能力，但好奇心畢竟是難以避免的。

其實夏星鳴心里對這個問題也有點底，其中一種弄明白自己能力的方法就是昨天姬教授提到過的【辨析謬力】的能力者。

靠能力者自己胡亂試驗或者靈光一閃的頓悟可能對某些能力者有效，但夏星鳴可以斷定這種方法對自己無效，他在成年前就試過無數次了，除了頭痛什么都沒得到。

夏星鳴就這么在胡思亂想之中回到了寢室。

“啊，你回來啦。”陸鴻煦保持盯著電腦屏幕的姿勢，向他招了招手，“我都快餓扁了。給我打了什么菜呀？”

夏星鳴怔了怔，然后清了清嗓子說：“鴻煦，咱們是好兄弟吧？”

“啊？”

“我偶爾出了點差錯你也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陸鴻煦擺過頭，發現夏星鳴的雙手空空如也。

“我靠！你忘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