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代價？”顧薇芒問。
“在說明之前，需要做一些鋪墊。”楚恒哲說，“你們知道持有謬力的主體是什么嗎？”
“不就是人嗎？”葉熒心回道。
“是‘人’的哪個部分呢？”楚恒哲接著問道，“是物質還是意識呢？比方說，某個強大的精神能力者將我和小熒的靈魂互換了。屆時擁有小熒的身體的我施展的會是誰的能力呢？”
“這個假設光是想象就讓人想吐。”
顧薇芒倒是很認真地思考了幾秒鐘，嚴肅地答道：“是【結虛】，對嗎？隊長的意識即使進入了他人的身體里，使用的仍然是這個能力。”
“不愧是薇芒，回答得十分正確！”楚恒哲道，“所以，持有謬力的主體是意識。準確地說，是人格。”
“原來如此。”夏星鳴倒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知識，于是點了點頭，“可這和超理之印的副作用有什么關系？”
“人格是很復雜的，由各種各樣的因素組成，且時刻處于緩慢的變化之中。”楚恒哲說，“情感、意志、記憶，都是人格的一部分。而謬力亦是屬于人格的力量。一個人的全部人格和謬力一起，構成了‘人格的強度’。
“而超理之印無法增強人格的強度。若要覺醒新的力量，要么就將原本的謬力消解、重構，要么就要犧牲人格的強度，犧牲掉一部分情感、意志、記憶。”
“嗯……還真是復雜啊。”夏星鳴思索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跟上楚恒哲的思路。
“欸……”顧薇芒吃驚地看著隊長，“楚隊你已經試過了么？用自己的人格來換取超能力？”
“嗯。”楚恒哲從容地點了點頭，打了個響指。
只聽到“啪”的一聲輕響，他的指尖冒出了一粒火星。
“我忘記了三硝基甲苯的英文名稱，換取了少量的操縱爆炸的能力。”楚恒哲說，“當然了，我后來又花了五秒鐘將這個單詞重新背了下來。”
“哦？因為超理之印而遺忘的東西是可以再度記憶下來的嗎？”夏星鳴干笑了一下，“我好像知道用這東西來刷超能力的辦法了……”
“就我個人的感覺而言，你所說的‘刷超能力的辦法’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楚恒哲以一股懶散的口吻說道，“不僅煩，效率還很低。如果你喜歡那么做的話，我可以把超理之印給你。”
“呃，算了吧。”夏星鳴回憶起自己過去背單詞的痛苦回憶，果斷地拒絕了，“在我看來，由你來利用這東西刷能力，由我通過【異能連接】來獲得能力才是最合我心意的用法。”
“你還真把我當做彈匣，把自己當做槍了么。”楚恒哲半瞇著眼睛說道，“那么，握著你這把槍的人是誰，又將槍口指向了哪里呢……”
“你不是說八成是大謬災之類的么。”夏星鳴不快地撇了撇嘴，“說起來，雖然我干掉了那個叫阿諾德的逾限者，可并沒有覺得自己像姬教授所說的那樣有變強多少啊？果然還是要利用好超理之印吧？”
“但怎么才能將其利用好，這是個問題。”楚恒哲摸著下巴說道，“這東西，應該存在最優的使用方式才對……”
在這之后，四人恢復了與過去幾乎無異的生活節奏。
顧薇芒仍是每天上午學習謬力學，下午鍛煉，而葉熒心則每天待在會議室的角落里讀書，楚恒哲仍舊每天在四樓的實驗室搗鼓各種奇怪的東西。因為不必操心魔物和謬災了的緣故，他們似乎過得比過去還要閑。
夏星鳴是個例外。因為在U國之戰中一舉成名，他在兩個星期內好幾次受到包括理謬局在內的組織邀請，進行演講、出席各種活動。看樣子，上級似乎有將他培養成偶像型高等級能力者的意思，讓他走跟APAB的高層相似的路子。
他對此多少有些反感，認為這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但作為上司的楚恒哲卻還是替他答應了各項邀請。
對此，楚恒哲是這么說的：“反正你也是閑著，在同行面前裝裝逼不也挺好的嘛。”
十二月的某一天的下午，夏星鳴在某次活動結束后返回辦公地點，發現顧薇芒與葉熒心都已經下班了。楚恒哲獨自坐在會議室內，半趴在桌子上，用肘撐著身子，雙手交叉放在鼻子前，眉頭緊鎖。
“今天真是冷到爆啊……”夏星鳴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同往常一樣打招呼，“你怎么了？一副吃錯了藥的樣子。”
“是你啊。”楚恒哲看了他一眼，眉梢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再次露出了同往常無異的笑容，“沒什么，只是想到了一個有趣的問題。”
“哦，”夏星鳴點點頭，“沒什么事的話我先撤……”
“過來，坐下。”楚恒哲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也應該思考一下這個問題。有時候，多一個人進行思考對思路的擴展是很有幫助的。”
夏星鳴嘁了一聲，還是乖乖地坐下了：“沒想到你也有這種時候。”
楚恒哲忽略了這句話，直接進入了正題：“我過去一直以為，晶虹族的咒術、你從玄承大陸帶過來的魔法與地球上的超能力一樣，屬于超自然力量，可以歸類為謬力。”
“只是從不同宇宙中誕生的不同力量體系不是么？”
“除了魔法以外，你在玄承大陸還見過別的力量體系吧？”
“嗯……”夏星鳴不知隊長為何說起這個，但還是回答道，“那個世界還有修行者、神術之類的。據說也有科技勢力，但我沒見過。”
“那些力量體系是可以學習、傳承和發展的么？”
“好像……可以？”夏星鳴回憶著自己在玄承大陸的各種見聞，以不太確定的口吻答道，“問這個干嘛？”
楚恒哲倚靠在高背椅上，默默地點了一下頭，說：“經過這些日子的研究，我對咒術與魔法的認識漸漸變得清晰了……它們與超能力不同，在本質上完全不一樣。它們是技術，是可以學習、傳承和發展的，是與我們的科學技術類似的東西。只不過，它們是來自不同的文明、不同的宇宙罷了。”
“哦……”夏星鳴冷淡地回應道，“當初你讓我們學習晶語的時候就說過了吧？為啥還要強調一遍？”
“我本來以為超能力也是類似的東西。當謬力學發展到一定的階段，我們將能夠自由地學習、傳承和發展超能力。”楚恒哲答道，“但我最近漸漸發覺事情并不是這樣。通過對比我從超理之印獲得的能力和最近掌握的咒術，我能體察到它們之間的微妙差別。
“我們的能力是與科學、咒術、魔法不同的東西，甚至從根源上就完全不同。”
“那么，超能力的根源是什么呢？”夏星鳴順著他的話問道。
“是什么呢？”楚恒哲重復了一遍，“你有什么頭緒？”
“為啥會反問我啊？頭緒什么的我可完全沒有。”
“是么，還以為你豐富的穿越經歷可以帶來幫助呢。”楚恒哲微微嘆了口氣，隨即將視線向上游移，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感覺答案就在腦海的角落盤踞，卻始終不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