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帆冰冷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釘入葉安錦搖搖欲墜的靈魂深處。那句“你的枷鎖,永遠是我”,帶著不容置疑的、令人窒息的絕對占有,將她最后一絲微弱的掙扎都徹底碾碎。
她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生氣的木偶,被他半拖半拽地拉離了那片彌漫著煙塵和毀滅氣息的廢墟,拉離了浴室門口那令人窒息的羞辱現場。他沒有帶她回主臥,而是將她帶到了別墅頂層盡頭一個極其隱蔽的房間門口。
厚重的黑色金屬門,沒有任何裝飾,只有冰冷的電子鎖閃爍著幽藍的光。江予帆用指紋和虹膜解了鎖,“咔噠”一聲輕響,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門無聲地向內滑開。
一股混合著陳舊紙張、墨水和雪松冷香的獨特氣息撲面而來。不是客廳里那種濃烈嗆人的煙草味,而是一種更沉靜、更……隱秘的味道。
葉安錦被他幾乎是推了進去。房間很大,但光線極其昏暗,只有靠墻的巨大書桌上亮著一盞造型冷硬的臺燈,在深色的實木桌面上投下一小圈昏黃的光暈。四周是頂天立地的黑色書架,如同沉默的巨人,上面塞滿了厚重的典籍和文件盒,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無形的、令人壓抑的知識的重量和……秘密的氣息。
這里是他的書房深處,一個連她這個名義上的“妻子”都未曾踏足過的絕對禁區(qū)。
“待在這里。”江予帆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冰冷、疲憊,帶著風暴過后的沙礫感,“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一步。”
說完,他后退一步,厚重的金屬門在他身后無聲地、決絕地合攏。“咔噠”一聲,是電子鎖落下的聲音。她再次被鎖住了,這一次,是在一個更隱秘、更冰冷的囚籠里。
巨大的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葉安錦淹沒。她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身體無力地滑坐在地毯上。黑暗中,只有書桌上那盞孤燈是唯一的光源,映照著她慘白如紙的臉和頸間那道愈發(fā)刺目的紅痕——他留下的烙印。
時間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門外沒有聲音,那個男人似乎離開了。他把她丟在這個象征著絕對權力和秘密的禁地,如同丟棄一件暫時不想處理的物品。
屈辱、恐懼、對父親的擔憂、對侯岸背叛的憤怒、對江予帆復雜恨意的糾纏……所有的情緒如同無數只冰冷的手,撕扯著她的神經。她抱緊自己冰冷的身體,將臉深深埋進膝蓋,無聲的淚水浸濕了絲質的睡袍。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幾乎要在冰冷的絕望中麻木,一種極其微弱、源自本能的不安感,悄然攫住了她。
不對……有什么地方不對。
她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眸子在昏暗中警惕地掃視著這個陌生的空間。那股混合著墨水和雪松的沉靜氣息之下,似乎……隱隱浮動著一絲極淡、卻不容忽視的……血腥味!
很淡,幾乎被墨香和木質氣息掩蓋,但葉安錦對氣味極其敏感——那是常年練習舞蹈、對身體細微變化高度關注留下的本能。
她的心臟驟然收緊!恐懼瞬間壓過了絕望!這房間里……有血?
她扶著冰冷的金屬門板,艱難地站起身。雙腿因為久坐和恐懼而虛軟發(fā)顫。她循著那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腳步虛浮地、一步步走向房間深處唯一的光源——那張巨大的書桌。
越靠近,那血腥氣似乎就越清晰了一分。
昏黃的臺燈光暈下,書桌邊緣,靠近寬大扶手椅的位置,深色的地毯絨面上,幾點極其不明顯的、顏色更深的暗漬,如同暈開的墨點,映入她的眼簾。
是血!
葉安錦的呼吸瞬間停滯!她猛地捂住嘴,才抑制住那聲幾乎沖口而出的驚呼!誰的血?什么時候留下的?江予帆剛才在這里……做了什么?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她下意識地后退,想要遠離那令人心悸的痕跡,后背卻撞上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是書桌側面一個嵌入墻體的、帶密碼鎖的黑色金屬文件柜。
柜門緊閉,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單薄的睡袍傳來。那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似乎……就是從這柜門的縫隙里飄散出來的?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葉安錦混亂的腦海!侯岸!那個舉報了父親、威脅要將她拖入深淵的侯岸!江予帆剛才接完電話后那山雨欲來的暴戾……他消失的這段時間……難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恐懼讓她渾身冰冷,指尖都在顫抖。她猛地轉身,只想逃離這個散發(fā)著血腥秘密的可怕房間!她撲到那扇厚重的金屬門前,瘋狂地拍打著冰冷的門板!
“開門!江予帆!開門!”她嘶啞地哭喊,聲音在空曠寂靜的書房里回蕩,顯得異常微弱和絕望,“放我出去!開門——!”
回應她的,只有一片死寂。厚重的金屬門板紋絲不動,如同隔絕了生死的壁壘。
拍打門板的手因為用力而刺痛,手腕上被他攥出的青紫印記在昏暗光線下隱隱作痛。頸間的紅痕也在灼燒。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她淹沒。她背靠著門,無力地滑坐在地,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
視線模糊中,她看到了書桌下方,那個剛才被她撞到的、帶密碼鎖的黑色金屬文件柜。柜門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似乎……卡著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白色東西?
葉安錦的心猛地一跳。她用手背胡亂抹去淚水,瞇起眼睛,借著昏黃的臺燈光線仔細看去。
那是一個……小小的、邊緣有些卷曲的……**創(chuàng)可貼**。
和她剛剛在浴室抽屜里發(fā)現的那個,貼在照片背面的創(chuàng)可貼,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個看起來更新一些,沒有被歲月染黃。
一個荒謬的、帶著巨大誘惑力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進她絕望的心底。那個抽屜里的創(chuàng)可貼……那個被掀開一角的秘密……這個文件柜……侯岸的失蹤……血腥氣……
所有的線索如同破碎的拼圖,在她混亂的腦海中瘋狂旋轉、碰撞!也許……也許答案就在這里!也許撕開這個創(chuàng)可貼,就能窺見一絲被掩埋的真相!哪怕那真相是更深的深淵!
巨大的沖動壓倒了恐懼!葉安錦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顫抖的手伸向那個卡在柜門縫隙里的創(chuàng)可貼。指尖觸碰到那冰涼光滑的背襯時,她的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
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決絕,去摳那個創(chuàng)可貼翹起的邊緣。
“咔……”
極其細微的剝離聲,在死寂的書房里,卻如同驚雷!
這一次,沒有沉重的敲門聲打斷她。
那層薄薄的、印著卡通圖案的紙質背襯,被她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揭開了。
創(chuàng)可貼的棉質敷料下面,沒有隱藏的夾層。
只有一行字。
一行用極其細小的、深藍色的墨水,清晰地寫在創(chuàng)可貼內襯上的字!
葉安錦的呼吸瞬間停止!瞳孔驟然放大!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沖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
那行字,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保護。**
不是“血債”,不是“償還”,不是“鎖住”。
是……**保護**。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混亂瞬間攫住了她!保護?誰保護誰?江予帆……保護她?用這種方式?用鎖鏈、用囚禁、用烙印?
這不可能!這一定是另一個更可怕的陷阱!是嘲弄!
就在葉安錦被這顛覆性的發(fā)現沖擊得頭暈目眩、幾乎無法思考時——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震動,突然從書桌的方向傳來!
不是門鎖,也不是手機。聲音來源,是書桌桌面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嵌入式屏幕,此刻正亮起幽藍色的微光!
葉安錦猛地抬頭看去!
屏幕上沒有畫面,只有一行不斷閃爍跳動的、冰冷的紅色文字警報:
>**警告:生命體征監(jiān)測異常!**
>**目標位置:地下二層-安全屋A。**
>**體征狀態(tài):瀕危!**
---
“保護”?“瀕危”?地下二層?!
這兩個詞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葉安錦混亂的神經上!前一秒還是冰冷的“鎖鏈”和“烙印”,下一秒卻是顛覆性的“保護”和指向不明的“瀕危”警報!巨大的矛盾感和更深的恐懼瞬間將她攫住!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書桌前,手指因為巨大的震驚和迫切而劇烈顫抖,狠狠按向那塊亮著幽藍光芒的警報屏幕!
“嘀——!”
一聲尖銳的電子音刺破書房的死寂!冰冷的屏幕瞬間切換了畫面!
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警報,而是分割成了兩個清晰的實時監(jiān)控畫面!
左邊畫面:光線極其昏暗,只能勉強辨認出冰冷的金屬墻壁輪廓。地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影?一動不動,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只能看到模糊的深色衣物和散亂的黑發(fā)。旁邊散落著一些看不清的雜物,畫面邊緣,似乎有一小片顏色更深的……液體?在昏暗光線下泛著不祥的光澤!旁邊跳動著微弱但急促的生命體征曲線圖,紅色的警告標識瘋狂閃爍!
右邊畫面:光線明亮清晰得多。一個極其熟悉、此刻卻讓她渾身血液瞬間凍結的身影,正背對著鏡頭!深灰色的昂貴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只穿著貼身的黑色襯衫,勾勒出寬闊而緊繃的肩背線條。他微微低著頭,似乎在專注地處理著什么。但葉安錦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挽起的襯衫袖口下,結實的小臂上,赫然纏繞著一圈圈刺目的白色繃帶!繃帶邊緣,隱約透出深色的、新鮮的……血漬!
是江予帆!他在……包扎傷口?!畫面背景似乎是另一個更簡潔、冰冷的房間,角落的金屬架上擺放著一些閃著寒光的……器械?!
“嗡……”
屏幕再次震動!一條新的文字信息瞬間彈出,覆蓋在監(jiān)控畫面上方,字體鮮紅如血:
>**目標身份:侯岸。**
>**威脅等級:高危解除。**
>**處理狀態(tài):控制中。**
>**生命維持系統(tǒng)已啟動,等待進一步指令。**
侯岸?!真的是侯岸!那個舉報了父親、威脅要將她拖入輿論深淵的侯岸!他被江予帆……控制了?!在……地下二層?!那個“瀕危”的人是他?!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驚濤駭浪,瞬間將葉安錦拍懵在當場!她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個蜷縮在陰影里、生死不明的侯岸,又看向畫面里那個背對著她、手臂帶傷、在另一個冰冷房間里處理著什么的江予帆……
“保護”……“控制”……“高危解除”……“生命維持”……
一個讓她渾身冰冷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出:江予帆那駭人的暴怒,那消失的時間,那書房里若有似無的血腥氣……他根本不是去發(fā)泄,他是去……處理侯岸!用他自己的方式!為了保護……她?!
就在這時!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驚雷般的電子鎖開啟聲,在她身后響起!
葉安錦的身體瞬間僵硬如石!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全部涌向心臟,又在瞬間凍結!她猛地轉過身——
厚重的黑色金屬門無聲地向內滑開。
江予帆就站在那里。
高大的身影幾乎填滿了門框,帶著一種剛從地獄戰(zhàn)場歸來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濃重的血腥氣!他身上的黑色襯衫沾染了大片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污跡,濃重的鐵銹味混合著他身上固有的雪松冷香,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瞬間充斥了整個書房!他額前的黑發(fā)被汗水打濕,幾縷凌亂地貼在棱角分明的額角,臉色是一種失血后的、近乎透明的蒼白。唯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燃燒著一種近乎非人的、深不見底的幽暗火焰,如同剛從深淵血池里爬出的修羅!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鋒,瞬間越過整個房間的距離,精準地、死死地釘在了葉安錦臉上!更確切地說,是釘在了她那只還懸在半空、指尖死死捏著那個被撕開了背襯、露出“保護”二字的創(chuàng)可貼的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書房里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冰冷的電子屏幕微光、以及兩人之間那無聲的、足以撕裂靈魂的對峙!
葉安錦的手指還捏著那個小小的創(chuàng)可貼,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因為巨大的恐懼和真相的沖擊而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她看著門口那個如同浴血魔神般的男人,看著他眼中那翻涌著毀滅風暴的幽暗火焰,巨大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撕開的秘密!看到了屏幕上侯岸瀕死的畫面!
江予帆的視線緩緩下移,從她顫抖的手,移到她身后書桌上那亮著幽藍光芒、清晰顯示著地下二層監(jiān)控畫面的屏幕。
當他看到屏幕上侯岸蜷縮的身影和旁邊那刺目的生命維持警告時,他蒼白臉上那最后一絲屬于人類的溫度也徹底消失了。琥珀色的眼眸深處,那幽暗的火焰瞬間凝結成萬年不化的玄冰!一股比剛才濃重百倍的、帶著實質殺意的冰冷戾氣,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瞬間席卷了整個書房!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邁步走了進來。沉重的軍靴踏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音,卻每一步都像踩在葉安錦瀕臨崩潰的心尖上!濃重的血腥味隨著他的靠近,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脖頸!
他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遙。巨大的陰影將她完全吞噬。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低下頭,冰冷的、帶著濃重血腥味的呼吸,拂過她冰涼汗?jié)竦念~頭。
然后,他伸出了那只沒有受傷、卻同樣沾著暗紅血污的手。
冰冷的指尖,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精準和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地、卻如同鐵鉗般,捏住了葉安錦那只死死攥著創(chuàng)可貼的手腕。
力道之大,讓她痛得瞬間白了臉,幾乎能聽到自己腕骨發(fā)出的呻吟!
他迫使她抬起手,將那個被撕開了背襯、露出“保護”二字的創(chuàng)可貼,舉到了兩人視線之間。
“看到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到了極致,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金屬,每一個音節(jié)都裹挾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冰冷的死亡氣息。他的目光從創(chuàng)可貼內襯上那刺目的“保護”二字,緩緩移回葉安錦驚駭欲絕的臉上,嘴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近乎殘忍的弧度。
“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