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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江予帆的手像燒紅的烙鐵,死死鉗住葉安錦纖細的手腕,拖著她穿過那片由他自己親手制造的廢墟。碎裂的木刺和玻璃渣在昂貴的地毯上閃著尖銳的寒光,每一步踩上去都發出令人心悸的咯吱聲,像踩在瀕死者的骨頭上。葉安錦踉蹌著,被他粗暴的力量拽得幾乎腳不沾地,手腕處傳來骨頭快要被捏碎的劇痛,頸間那道被項鏈勒出的紅痕更是火辣辣地灼燒著。

她不敢掙扎,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從腳底瞬間漫過頭頂。剛才他毀天滅地般的暴怒還歷歷在目,那碎裂的茶幾如同她此刻搖搖欲墜的世界。她只能被動地被他拖著,目光空洞地掃過滿地狼藉,掃過那顆孤零零躺在狼藉中央、折射著冰冷幽光的“海洋之心”藍鉆——她親手扯斷的枷鎖,卻更像開啟更深地獄的鑰匙。

主臥沉重的雕花木門被他用肩膀狠狠撞開,發出沉悶的巨響。他一把將她甩了進去,力道之大讓她直接撲倒在厚厚的地毯上。膝蓋和手肘傳來鈍痛,但她根本無暇顧及。

“砰!”

震耳欲聾的關門聲緊隨其后,仿佛是整個空間都被他隔絕開來。緊接著是“咔噠”一聲脆響——他從外面把門反鎖了!

葉安錦趴在冰冷的地毯上,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脫力而無法動彈。門板隔絕了客廳的狼藉,卻隔絕不了門外那個男人粗重壓抑、如同受傷猛獸般的喘息聲,沉重地穿透門板,一下下敲打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過了幾秒,或者幾分鐘,門外傳來一聲更加狂暴的巨響!像是什么沉重的東西被狠狠砸在墻上!接著,是布料被撕裂的刺耳聲音,伴隨著他壓抑到極致的、從喉嚨深處滾出的低吼,如同瀕死的困獸在絕望掙扎。

葉安錦的心臟被這聲音攥緊,幾乎停止跳動。她想象著他此刻的樣子——雙目赤紅,領帶扯開,昂貴的西裝外套被狂暴地撕扯……那毀滅性的力量,剛才用來摧毀茶幾,現在……會不會用來摧毀她?

她蜷縮起身體,瑟瑟發抖,將臉深深埋進地毯的絨毛里,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門外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這微弱的痛感來對抗滅頂的絕望。父親入獄的冰冷消息,侯岸背叛的猙獰嘴臉,江予帆那淬毒般的“鎖住你、償還債”的宣言……還有那場十五年前、由她父親一手造成的、導致江母流產并永遠失去生育能力的慘烈車禍……所有的碎片在她混亂的腦海中瘋狂旋轉、碰撞,將她切割得支離破碎。

她是誰?她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一個罪人的女兒?一個用來抵債的物品?一個被困在華麗牢籠里的囚徒?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的屈辱感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那狂暴的聲響終于平息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沉重地壓在門板上,也壓在她的心頭。

葉安錦慢慢地、試探性地抬起頭。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淚水還是冷汗。她看著緊閉的、仿佛隔絕了生死的房門,一種冰冷刺骨的絕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真的成了囚徒。連江予薇都被他鎖進了房間,這偌大的、冰冷的豪宅,此刻就是一座為她量身定制的孤島監獄。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沉穩,緩慢,帶著一種風暴過后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和疲憊。

腳步聲停在了主臥門口。

葉安錦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連呼吸都屏住了。他要進來了嗎?他發泄完了,現在要來處置她這個“罪魁禍首”了?他會做什么?更可怕的禁錮?還是……

然而,預想中的開鎖聲沒有響起。

只有他冰冷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門板傳了進來。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強行壓制后的平靜,卻比剛才的咆哮更讓人毛骨悚然:

“待在里面。”命令,不容置疑。

“敢跑……”他停頓了一下,那短暫的空白里充滿了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脅,“我會打斷你的腿。”

最后一句,他的語氣似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變化,不再是純粹的威脅,反而帶上了一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詭異的緊繃:“……別弄傷自己。”

最后那五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帶著倒刺的鉤子,猝不及防地扎進葉安錦混亂的意識里。

別弄傷自己?

在這種時候?在她剛剛扯斷了他母親給的傳家寶項鏈、激怒他摧毀了整個客廳之后?在宣告要打斷她的腿之后?

荒謬!虛偽!這一定是另一種形式的嘲弄和掌控!

巨大的屈辱感瞬間壓過了恐懼,葉安錦猛地從地毯上坐起來,抓起手邊最近的一個絲絨靠枕,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那扇緊閉的、象征著囚禁的門!

“滾!”她嘶啞地尖叫,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滔天的恨意,“江予帆!你混蛋!你滾!滾啊——!”

靠枕砸在厚重的實木門上,發出沉悶的輕響,如同蚍蜉撼樹,無力又可悲。

門外,腳步聲停頓了。死寂再次籠罩。

幾秒鐘后,那腳步聲再次響起,卻是漸漸遠離,最終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他走了。

葉安錦脫力般地癱軟下來,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和更深的絕望感交織著,將她徹底淹沒。她大口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眼淚終于洶涌而出,無聲地浸濕了地毯。

她被困住了。被鎖在這座華麗的金絲籠里,被那個以復仇為名、將她視為抵債品的男人。前路是父親身陷囹圄的黑暗深淵,回頭是侯岸猙獰背叛的萬丈懸崖。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眼淚流干,只剩下麻木的冰冷。葉安錦才撐著虛軟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像個游魂一樣在空曠冰冷的主臥里徘徊。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璀璨,卻照不進她心底一絲光亮。

她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最終,落在了那張巨大的、鋪著深灰色絲絨床單的床上。昨夜,他滾燙的唇還在這里烙下印記,他沉重的呼吸還在這里縈繞……那些曖昧的、令人心慌意亂的記憶,此刻都變成了最鋒利的諷刺,切割著她的神經。

她需要冷靜。她需要……洗去這身粘稠的恐懼和屈辱。

葉安錦跌跌撞撞地走向與主臥相連的浴室。巨大的鏡面映照出她此刻狼狽不堪的模樣:頭發凌亂,眼睛紅腫,臉色蒼白如鬼,頸間那道被項鏈勒出的紅痕刺目猙獰,手腕上被他攥出的指印清晰可見,隱隱泛著青紫。

她顫抖著手,擰開了冷水龍頭。冰冷的水嘩啦啦地沖刷下來,她俯下身,一遍又一遍地將冷水潑在自己臉上、脖子上。刺骨的寒意讓她打了個激靈,混沌的大腦似乎清醒了一絲。

她抬起頭,看著鏡中那個滿臉水痕、眼神空洞的自己。

“活下去……”她對著鏡子里的人,無聲地翕動著嘴唇,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葉安錦……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知道真相。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這盤棋的結局。哪怕結局是粉身碎骨。

她關掉水龍頭,扶著冰冷的洗手臺邊緣,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無意間掃過洗手臺下方一個不起眼的、帶鎖的抽屜。那是江予帆放剃須刀等私人物品的地方,她從未打開過。

一個荒謬的念頭突然閃過腦海。她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手指顫抖地伸向那個小小的鎖孔。只是輕輕一碰——

“咔噠。”

鎖,竟然是開著的。

葉安錦的心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極其緩慢地拉開了抽屜。

抽屜里很空,只放著一個深棕色的、極其普通的牛皮紙文件袋。袋子很舊,邊角磨損嚴重,上面沒有任何標記。

一種強烈的不安預感攫住了她。

她顫抖著伸出手,拿出了那個文件袋。很輕。她解開纏繞的棉線繩結,打開袋口。

里面只有一張紙。

一張邊緣同樣磨損、帶著歲月痕跡的……彩色照片。

葉安錦的心跳驟然停止!

照片的背景,依舊是十五年前那個凌亂的后臺。主角依舊是那個穿著白色小天鵝舞裙、哭得傷心欲絕的九歲女孩——她自己。

而這一次,照片不再是那個少年的背影!

鏡頭捕捉到了正面的畫面!

那個穿著深藍色工作人員T恤的少年,半蹲在她面前。他一只手拿著打開的創可貼包裝,另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伸向她受傷的腳踝。他微微側著頭,似乎在柔聲安慰著什么。

口罩依舊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

葉安錦的呼吸瞬間被奪走!渾身的血液都沖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成冰!

那是一雙極其漂亮、極其沉靜的琥珀色眼眸!

是江予帆!

照片的右下角,依舊是那行飛揚的少年筆跡:

>**2005.7.15天鵝湖后臺**

>**——欠小天鵝的創可貼,用余生來還。**

然而,這一次,在那行字的旁邊,多了一行字。是另一種筆跡,更加成熟、冷峻、帶著歲月沉淀的力道,用深藍色的墨水,清晰地寫著一行字:

>**她父親欠下的血債,由她來償。**

>**鎖在身邊,寸步不離。**

>**——契約核心條款**

照片的背面,用透明膠帶,端端正正地貼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小小的、邊緣已經有些泛黃的……

**創可貼**。

葉安錦的指尖劇烈地顫抖起來,幾乎拿不住這張薄薄的照片。原來……原來那場后臺的相遇,那個創可貼的承諾,從一開始,就被他扭曲成了復仇的契約!他十五年的注視,他書房里那些照片,他精心設計的婚姻……都是為了這一刻!

“由她來償……鎖在身邊……”她破碎地念著照片背面的字,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針,狠狠刺進她的心臟。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脖頸。

就在她幾乎要被這殘酷的真相徹底擊垮時,她捏著照片的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那個貼在背面的、小小的創可貼。

創可貼的紙質背襯邊緣,因為年深日久和膠帶粘貼,微微翹起了一個角。

一個極其微小的、隱藏的夾層,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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