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

當月下言寒和神樂陷入沉默時，一名妖婢現身，打破了兩人之間的詭異沉默。

“何事。”

神樂恢復到起初的面無表情。

“回尊上，宴已備好，您與神尊大人可移步。”妖婢低著頭，置于身前交疊的手微微顫抖。

微微側身的神樂目及此，瞇起了眸子，緩緩行至妖婢面前。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

“告訴孤，你喚何名？”

“回……回尊上……奴……奴下喚縞素……”

“莫不是，你怕孤？”神樂挑眉，雙眸一抹凜冽劃過。

“尊上饒命，奴下只是一介小小花妖，請尊上饒了奴下的性命。”

名喚縞素的妖婢被神樂那凌冽的氣場震懾到，一個腿軟，匍匐在地，一個勁兒的磕頭。

“孤何時說過要殺你了？”

“尊上……奴……”

“神樂，何必捉弄一個小妖，你這兒的宴食，本尊可是許久不曾吃了。”月下言寒適時的走上前，擋在神樂跟前。

若是他沒瞧錯，眼前的人兒，方才是起了殺念了。

曾經對殺戮嗤之以鼻的冥川域之主，沉寂多年后，換來的竟是嗜殺了么？

若真如此，倒不如隨了多年前那番模樣。

月下言寒那雙赤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神樂，眸中隱藏的深意那樣深邃。

“好吧……如此，便去用食吧……”

話音未落，人轉身先行而去。

“還不走？待你家尊上回過神來，就不簡單了。”

淡淡的拋下一句話，不等妖婢感謝，月下言寒便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

狐夭宮的宴廳里，正中央那方金絲楠木長桌上，擺滿了七七四十九道菜，每一道都是那么精致細膩匠心獨具。

這七七四十九道菜肴，征用了十八位有著修仙底子的廚子才完成的，而那些廚子，都是百年前被神樂虜到冥川域的。

宴廳的門緩緩從兩邊打開，一紅一白兩道身影一前一后的進入。

兩人之后，是一群一字排開的妖婢，每個人手上，都端著雕刻百鳥朝鳳亦或百花爭艷的漆盤，盤上都放置著一個物什。

“入座吧，今次備得有些匆忙，孤改日再補你一次好的。”

妖婢為二人拉開椅子，入座的神樂頭也不抬的念叨了一句，便自顧自的吃起來。

接過妖婢遞過的銀筷，月下言寒也不客氣，大快朵頤起來。

身為冥川域妖月一族僅存的上古大妖的妖尊月下言寒本不需要像小妖們那般進食。但因著月下言寒喜好體驗滄瀾界那些個煙火人間的生活方式，再加上陪伴神樂這個冥川域之主在滄瀾界生活過八世。

于是乎，便成為了冥川域中，偶爾不修辟谷的大妖。

“不知怎的，這道拂露卻不似從前那般好味道了……”

夾起一片帶著金箔絲的白色小片兒，月下言寒撇了就坐另一端的神樂一眼，才慢慢把小片兒放入嘴中，細細嚼味。

收到了眼神的神樂自是裝作沒看到，她是不太想搭理對面的月下言寒的，除了因為她與他有著一層特殊的關系外，還因為某些不能啟齒的原因。

可是，沒看到的后果呢，就是某人在席間幾乎把每道匯集了無數心血和認真的精致菜肴抱怨了一遍。

“……哎呀呀……”

“臭老頭！你沒完沒了了！”

神樂終于忍不住，手一揮，手中一雙金筷飛了出去。

月下言寒看著面前桌面上，插進桌子里的筷子，悠悠一笑。

“叫我‘臭老頭’了，可算是……變回來了。”

“月下言寒，別仗著當過孤的師尊就無法無天了，這是冥川域，方才孤也說了，孤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了，別再用過去套孤！”

神樂拍案而起，一雙鳳眸滿是要控制不住的戾氣。

是的，面前這個人，除了是神尊外，還有一個身份，她的師尊。是給予她最尊貴的九夭神女身份之人。

她是他不知多少年前心血來潮收的弟子，雖然只有幾年光景，但是她從未把他當師尊，而他亦從未把她當弟子。她們兩更多時候，更像惺惺相惜的兄妹。

“……”

月下言寒沒有開口，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睛迎上另一端的視線，赤色的眸子是平靜。

“嗵！”

就在兩人視線交匯之際，一聲巨大的聲響破空而來，連帶著，整個地面顫動了一下。

神樂與月下言寒相視一眼，迅速抬頭。

“是冥川域的結界！”

神樂感受到了，來自籠罩了整個冥川域的結界傳來的波動——冥川域入口正在被破壞！

“怎么回事！”月下言寒神識也探測到了一股不屬于冥川域的力量，他能感知到，那是一股較為純凈的，根本不適用于冥川域的力量。倒像是斂清域的那幫仙人和滄瀾界那些修仙的。

“尊上！不好了！！”

這時，一個小妖匆匆而來。

“尊上！入口的守妖傳報，滄瀾界的修士和斂清域的仙兵仙將組成的隊伍攻入了冥川域！”

“什么！”二人不約而同一怔。

月下言寒屬實沒想到，斂清域那群自詡為仙的家伙居然真的敢破壞六界一川各守一方的平衡，明目張膽的打妖月族，打冥川域的主意，看來風易沉睡，斂清域易主后，膽子倒是大了！

雖說天域暫封，只剩下他這個孤家寡人。但他們是當真不怕天域眾神歸位后，找他們算賬嗎？且不說神樂乃是天域捧在手里的，再說這六界一川，一方而起，其他幾方早已明晃晃的心思那還藏得住！

六界紛爭要起！

“斂清域……滄瀾界……”

神樂喃喃的念著，先是失神了片刻。片刻過后，那雙金色的眸子迸發出濃烈的殺意，金色間依稀伴有微微的紅意閃過。

腳下展開一個金色的法陣，一雙玉手在身前迅速結印，眨眼間，紅色的身影已然消失。

“冥川域妖月族人聽令，除女妖幼妖外，其余人即刻趕往冥川域入口，隨孤一起，把入侵吾等家園的小人們全部殲滅！”

狐夭宮的上空，清冷淡漠的指令聲向冥川域每個角落擴散著。四周此起彼伏的嘶吼喊叫聲，仿佛是在回應這一道命令一般。

“神樂……”

月下言寒看著法陣消失的方向，袖袍下的手握緊了又松。赤色的眸中盡是令人為之動容的心疼。

不一會兒，一陣白光自狐夭宮而出，直聳入天，清脆嘹亮的鳳鳴傳來，一只體型巨大的白色九首鳳鳥緩緩而出，白而光潔的羽毛散著淡淡金光，尾羽更是擁有金色紋路。

月下言寒飛身而上，穩穩的立于其上。白色九首鳳鳥仰天長鳴，雙翅大開，一個沖刺，追隨著先前之人而去的方向迅速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