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我是駱……駱歡歡，蘇……蘇哥哥可喚我……喚我歡歡……”女孩兒攥住裙擺的手又使了幾分勁兒。

女孩兒的羞澀被少年看在眼里，他突然覺得，有個未婚妻……也沒那么不好。兩個不大的孩子，就這么的，定下了關乎一生的諾言。

三年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朝尚書駱添，大逆不道，觸犯圣意，依仗官職召買私兵。著，削去官職，抄家。滿門男丁，皆充配邊營，女眷全數發配大盛朝各地花樓！欽此。”

大盛朝天玄武46年，今朝三大尚書之一駱添，觸犯圣意，妄圖逆反，落了個抄家滿門的下場。

當然，這是對外的說法，真相究竟為何，誰都不知道。畢竟，朝廷上的明爭暗斗是歷朝歷代都會上演的，想扳倒那么一個兩個的存在，也不是什么難事。

只是，這次的抄家，改變了一對有情人的命運。

前尚書府。

“爹爹！不要離開歡兒！”

曾幾何時恢宏的尚書府如今只剩下寂寥冷清，醒目的封條把府門封住。

門口，長長的鎖鏈拴住了一個接一個的男人，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幾歲的男童。一旁，是衣衫襤褸的女眷們。

彼時，前尚書府的門前。正上演著一場骨肉分離的戲，這出戲的主角，正是前尚書府駱添和他的獨生女兒，曾經美名盛京，如今卻下場可憐的盛京第一美人駱歡歡。

“爹爹！不要和歡兒分開！爹爹！”剛剛二八生辰的駱歡歡看著自己與爹爹的分離，不愿意放開握住的那雙大手。

“歡兒……是爹不好啊！是爹不好啊！”

“爹爹……爹爹！不是你的錯……爹爹，不是……”

一夜之間蒼老的駱添，看著懷中原本應有大好前程的女兒，留下了這輩子不多的淚水。因他一個人，毀了整個駱家，毀了自己最心疼的女兒的未來。

“爹爹……對了！蘇哥哥！爹爹，我們去找蘇哥哥！蘇哥哥會救我們的！”

想起了什么，駱歡歡從父親的懷中抬起頭來，一雙眸子閃爍著微弱的希望。

可誰知，駱添看著女兒，笑著搖了搖頭，他的女兒如此的天真，他該如何是好啊。

“爹爹，您是什么意思……蘇哥哥他可以幫我們啊……”駱歡歡不懂父親是什么意思。

“歡兒啊……這都是命啊，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吧……蘇家，都是奢望啊……好好保護自己……爹爹……這輩子剩下的日子，不能陪著你了……”

“爹爹！為什么？爹爹？”

看著父親放開的手，駱歡歡的眼里寫滿了難以置信……為什么……？

“爹爹！”

駱添狠心的轉過頭，腳上的鎖鏈拖地，發出沉悶的響聲，他不恨，他誰也不恨。他只恨，這輩子沒法給自己唯一的女兒幸福……

“蘇家……好一個蘇家啊……好一個蘇家啊！”駱添笑著喊了出來。

“爹爹！”

望著這番模樣的父親，駱歡歡不敢相信。父親竟連挽留都沒有嗎，連她都不要了嗎？

“父親！”

大盛朝天玄武46年，駱家被抄，舉家被發配，從此盛京再無駱家。這一次事，盛京的格局發生了改變。蘇家和顧家兩個世家一朝越為盛京的兩大世家，雙足鼎力。

六個月后，盛京天下第一樓的未歡閣推出了成立幾十年來，號稱最美，亦是盛京第一美人的清倌——落歡歡。

回憶結束。

落歡歡從榻邊起身，去合上了窗。

回憶終是回憶……誰能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呢。那一次后，世上便再無駱歡歡了。她，只是落歡歡，此生都屬于未歡閣的落歡歡啊。

“蘇哥哥啊……你忘記了歡歡……可歡歡，從未曾忘記過你……只是……”只是，如今的我，再也配不上你了啊，配不上了啊……

——

翌日。

今日，一則消息飛快的漫延到盛京的各個角落，且惹起了一片的唏噓。

怎么說呢，是說盛京第一美人——未歡閣的紅牌清倌落歡歡，在昨夜的表演中，一曲《桃花涼》像蘇家小公子蘇言栩表達了愛慕之意。

一個盛京第一美人，一個盛京兩大世家之蘇家小公子，又有“小怪物”之名。這一次的愛慕之意，著實是讓人都好奇不得了。

這歡歡美人，究竟為何會喜歡上那眾人都知的怪物小公子呢？

“歡歡！蘇公子！是蘇公子！”

未歡閣的云舒軒里，落歡歡正在上妝，準備今日的表演。這時，貼身的侍女云珠推門而入，且腳步匆匆。

“珠兒，怎么如此驚慌？”

“歡歡……是！是！是蘇公子！”

“嘭！”

手中的胭脂落到桌上，落歡歡倏地從凳子上站起。

“珠兒，你說什么？”

“歡歡小！蘇公子來了！是蘇公子！”云珠激動的開口。

蘇公子？蘇哥哥！

落歡歡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到未歡閣，難道真的是因為聽到了昨晚的那些事而來的嗎？

天啊，她和蘇哥哥有多久沒見了呢。自被抄家后，她也就遠遠的見過蘇哥哥幾次。

不知……蘇哥哥可還記得她。

“珠兒……快……快！拿我的面紗來！快！”落歡歡突然手忙腳亂起來，到處去找東西。

“歡歡小姐，蘇公子來了，為何你還要遮面？”云珠突然不明白自己小姐的意思了，等待了這么久的心儀之人上門，為何還要躲著？

“……我不知蘇哥哥可還記得我……所以還是遮面較為妥當。”說這話的落歡歡垂下了眼瞼。

其實，落歡歡并非是覺得蘇言栩已經忘了她。而是，她覺得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任何資格站在他的身側，更沒有任何資格讓他記得她。

現在的她，是未歡閣的落歡歡，說好聽點，她是一個清倌美人，說難聽，她不過是一個陪樂的下賤倌妓罷了。

“歡歡啊！快出來呀，你心心念念的蘇公子來了！”

屋外，花娘的呼喚傳進來。猶豫了許久，終是戴上了面紗。

此時的未歡閣大廳。

偌大的大廳中央，一名三千青絲垂下，身著墨竹錦袍，雪色大氅的年輕公子靜靜地站著，一副出眾的面容吸引著周圍關注著他的女子們。

“哎喲看我這記性，女孩子家終是得打扮才能見人的，還請蘇公子見諒，我們歡歡定是想打扮好了再來見您。”花娘在一旁，見著年輕公子從進門起就不曾搭過話，便揚起了平日里攬客的笑容，試圖吸引過年輕公子的目光。

可奈何，年輕公子依舊不曾開口也不搭理花娘，只是靜靜地抬頭，望向某一間廂房。

“歡歡小姐出廂房！”

彼時，樓上傳下來傳喚聲，所有人尋聲而去，所有目光都注視在那緩緩而下的遮面女子身上。

眾人的眼中，落歡歡一襲水藍色的齊胸襦裙著身，白紗遮容，臂彎間的深藍色水袖隨著身體的擺動而飛舞，步步生蓮。在眾人的注視之中，來到了平日里唱曲的大廳。

“哎喲，我的歡歡啊，你可算下來了。咱們蘇公子等你好久了。”花娘掩著嘴上前來。

落歡歡抬頭，與年輕公子對視。

當四只眼睛對視時，一副景象在二人的腦海中不約而同的呈現出來。落歡歡望著那雙陌生中帶有熟悉的氣息的眸子，微微失了神。

“歡歡！”花娘喚回了失神的落歡歡。

“公子，歡歡失禮了，還請公子見諒。”回過神的落歡歡收回了注視的眸子，垂下了眼瞼，不失禮數的福身。

“歡……歡歡……真的是你……”年輕公子抬起了手，欲撫上面前之人的臉頰，可被落歡歡側過了臉。

“公子，請自重。”

“歡歡，你怎么了，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蘇公子啊！！”

“歡歡……”蘇言栩看著多年不見的人兒，回憶起了當初還是年少時的記憶，“……你可知……我尋你多久了……”

“公子……你我已是陌路……歡歡只是個清倌，所謂的愛慕之情只是個笑話罷了，還請公子別放在心上。”落歡歡瞇了瞇眸子，給人以她在輕笑的感覺，語氣十分輕快不在意。

“歡歡！”

“！”

所有人都很驚訝落歡歡的話。

對于蘇言栩的愛慕，未歡閣上下皆知，皆知落歡歡對這蘇言栩的感情。

“……歡歡……你是不是，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