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姓老兵,本來是和馬東南一起從秦嶺中走出來的老部下,那么多年和他風里雨里的浴血拼殺,救了馬東南無數次。那么多年都沒事的他,在最后的一場戰役中丟了一條腿。家里又沒有什么人了,大唐建國以后,一大波老兵退役。別人還能做點小本買賣什么的,他確是無法自力更生。
好在馬東南這個人念舊,把他安排在自己府里做個家奴,也算頤養天年。不過說是家奴,這忠王府上上下下沒人把他當下人看,哪怕是馬東南的親眷都知道劉猛是馬東南的救命恩人,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
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讓別人去尊重他,看不得別人的臉色。所以昨日里白墀玲嗆了他一句,他心里的火蹭的就起來了,言語間是一點面子都沒給白墀玲。
昨日里看到馬東南對他們如此熱情,他就已經有些擔心幾個老兄弟說他得罪了王爺的貴客,他還嘴硬了一番!但是晚上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對勁。
雖然他劉猛和王爺是好兄弟,可是畢竟還是個外人,難不成王爺會因為自己,就得罪自己的親戚?
所以今日一看到白宜白墀玲兩個人,他頓時又有點尷尬。
劉猛臉色變換了幾番,咬咬牙,轉過身來抱拳施禮,說道:“昨日里不知公子小姐是王爺的貴客,言語間多有得罪,希望二位不要介意,卑職劉猛在這里給小姐賠禮道歉了!”
白墀玲本來都快忘了昨日里這件事了,她向來忘事,本來就沒有很在意的事忘得更快。現在一看劉猛和她道歉,有點不知所措,連忙后退一步躬身道:“劉叔叔不必如此,昨日里是玲兒無禮在先,怎敢記恨叔叔,您是長輩!這樣讓玲兒實在惶恐!”
白宜笑吟吟的看著白墀玲在旁邊解釋,也沒說話,自己這個師妹向來刁蠻,但是吃軟不吃硬,秉性善良,你對她強硬,他就強硬,對她溫柔她就溫柔。摸清了她脾氣以后,自己從來不和她頂著干,那樣只會事倍功半。
不過想著這些,白宜臉色突然一變,頓時看襲人的臉色都變了。他剛剛想起來,襲人叫劉猛大哥,他和白墀玲叫劉猛叔叔,這襲人豈不是在占自己的便宜?襲人看他臉色變得有點奇怪,也是疑惑不已,但是不好開口詢問只能作罷。
這邊劉猛看白墀玲如此,知道她也不是小肚雞腸刁蠻無禮之輩,心中也就放下了。好聲好氣的又和白墀玲白宜客套了兩句,詢問要不要派兩個小廝跟著。
白宜白墀玲因為只想自己隨便走走,婉言謝絕了。至于襲人,白墀玲估計還是想要折騰她一番,白宜也不敢說清,只能裝著糊涂。三人和門口的劉猛眾人告別幾句,便往朱雀大道外面走去。
就在白宜在北京城里閑庭漫步,煞是悠哉的時候,馬東南正在皇宮里生悶氣。
昨日晚上,白宜來到忠王府的時候,馬東南就已經派人到宮里傳了消息,告訴李泰:“客人到了!”。宮里傳來的消息是酉時以后讓馬東南進宮一趟。
等到白宜白墀玲休息以后,馬東南就跑到勇王府里要了幾個丫鬟,安排了一些事宜,隨后就進了皇宮。
馬東南進宮的時候,皇帝因為北方的軍情有了變化,和軍機處的一幫大臣商議了很久,馬東南等到半夜也沒見到李泰。李泰怕馬東南等的著急,索性讓小太監給他安排了住處,就在宮里住下了,第二天再說白宜的事!
等到第二天早上,也就是白墀玲起床練功的時候,馬東南就去找李泰了,二人在飯桌上準備說白宜的事的時候,太監來報說齊王和勇王已經趕回來了,快到北門了!
李泰想著人來齊了再說也不著急,又讓馬東南在等一個時辰,傳令給齊王勇王,快馬加鞭入宮議事。
接二連三的等待著實讓馬東南煩躁,他的性子本身就是很不耐煩的,這一件事一拖再拖,他心里實在著急,他索性飯也沒吃幾口,就跑到李泰的演武場練武去了。
等到馬東南一陣刀槍棍棒耍完,小太監才來稟告說齊王勇王已經到了,正在等待他過去。
馬東南練武一向癡狂,每次非是弄得渾身臭汗才行,本來應該去洗個澡再過去的,不過他心急白宜的事沒個著落,就沒有浪費時間去洗澡,直接扔了手里的大刀就著急忙慌的往李泰的住處走去。
一路疾步快走到李泰的瑞文殿,還沒進門,大嗓門就已經響了起來:“二哥三哥,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我都要等的急死了!”
他一進門,就看見在李泰的飯桌旁邊坐著的齊王勇王。坐在左邊的齊王皺著眉頭道“老四,你看你,都快五十歲了,這么大年紀了還和年輕人一樣毛毛躁躁,這皇宮里是能大聲喧嘩的嘛?”
齊王陳小龍排行老二,一向穩重端莊,早年也是讀過幾年書的讀書人,后來過不下去了才和李泰落草為寇,他一向看不慣馬東南的浮躁沖動,馬東南也一直很怕他,聽他又在教訓自己,不好意思的說道:“二哥,我這不是著急嘛,你說這事都拖了這么久了,再不商量出來一個章法,可就晚了啊!”
坐在右邊的勇王趙先林排行老三,生的一張濃眉大眼的國字臉,笑著道:“二哥,老四也就是心急了些,他又不是莽夫,知道分寸的!”
“就是就是,我是大漢繡花,外粗里細”馬東南聽趙先林幫自己說話,連忙順桿爬,給自己辯解道。
“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東南,你先過來坐下,我們慢慢說”,李泰聽他們說的差不多了,插話當和事老,免得還要爭吵下去。
馬東南哎了一聲就準備坐到飯桌前,陳小龍一腳把他踢過去,睜著一雙大眼道:“你給我坐過去一點,一身的酸臭味!”
馬東南一臉無奈的把板凳拉到旁邊,距離陳小龍遠一點才坐下去。
李泰看著兄弟三人,再動動鼻子聞聞空氣,嘆了口氣道:“得了得了,你們身上沒一個好聞的,都跟我去澡池子里泡泡去!”
李泰平時住在瑞文殿里,所以他沐浴的地方也不會太遠,就在瑞文殿的后面。平日里忙活一天之后,他都要到這文華池里泡一泡,思考國家大事,或者自己的私事。
他很喜歡泡澡,每天忙碌一天之后,在熱水里泡上一會,渾身都懶洋洋的,睡覺也會舒服很多!
馬東南他們也有這個習慣,每個人的家里都有一個大池子,留著他們泡澡用,只是李泰的這個修建在皇宮里,自然是最大的。
四個人喜歡泡澡的習慣還是當年林藥教會他們的。還在秦嶺做山賊的時候,哪有這個心情去洗澡,整個土匪窩都是垃圾遍地,臭水橫流。
林藥展現自己能力的第一步就是把寨子里的衛生搞好了,隨后挖了一個大池子接來泉水,每日里逼著他們去洗澡。慢慢的他們也喜歡上了這個休閑的方式,甚至很多事都是他們五個人在澡池子里商量出來的!
四個人一進池子里,李泰讓所有的太監宮女都退下,只留他們四個人。
等太監們退下了以后,四個人駕輕就熟的各自占據池子的一個拐角,舒服的躺在水里,手臂搭在池子上。林藥告訴他們這樣的姿勢最舒服,這點他們也已經證明。
“老四,剛剛不是就你叫喚的最歡快啊!怎么現在不吱聲了?”陳小龍頭靠在池子邊上,沒好氣的說道。
“二哥,這池子里泡著實在太舒坦,我又剛剛練過武,現在實在困乏的緊!等我歇歇再說!”馬東南睡在池子里,臉上蓋著一塊毛巾,聲音透著毛巾傳過來,嗡嗡的不太清楚,不過好在這池子里比較安靜,幾個人也能聽的見。
“你還好意思說你累?老子和老三騎馬奔波了幾千里路,十幾日都沒好好休息過,我們還沒說累,你就叫喚起來了!”陳小龍生氣的說道。
馬東南聽了這話,嘿嘿的說道:“那又不是我不愿意去,不是白宜要來了嘛,你們倆距離北方最近,自然你們倆去了。不過話說回來,北方怎么樣了?”
“別提這事,一說就來氣,我和二哥日夜兼程的跑過去,到了北方派了無數探子去查看情況!荒族的確是有大規模的調動,不過那是他們幾個部落的牲口開始轉移牧場了。你說這大秋天的,荒族都忙著給牲口貼秋膘,怎么可能會開戰!”趙先林一聽馬東南問道這個,又來了脾氣。白跑了上千里路,他怎么可能不生氣!
“行了,老三,這事不提了,詳細的我們晚點呈個奏折,和陛下說清楚就是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白宜的事!”陳小龍安撫了一下趙先林,讓他別說了。
李泰正在喝葡萄釀,聽到了白宜,就把杯子放到了邊上,問道:“老四,這里只有你見過白宜,這個孩子怎么樣?”
聽到李泰問正事,三個人都坐了起來,準備認真的聽馬東南的看法。
“陛下,這個孩子我也就見過幾個時辰,說不太好,不過照我看,還是有些城府底子的!”馬東南想了想,組織一下語言才說道。
“正是這樣,我才會有些擔心啊!他的城府,到底是真是假誰說的好?萬一是裝出來的,我們盲目相信他了!最后耽誤了事,我們后悔都來不及!”陳小龍沉聲道。
“二哥,當年你也懷疑過老五啊!不過最后打臉了吧?哈哈”。馬東南提起了當年的事來反駁陳小龍。
“放屁,老五和白宜能一樣嗎?老五的本事白宜就一定能有嗎?”陳小龍一聽這話惱羞成怒,生氣的說道。
李泰看他們又吵起來了,頭疼的說道:“別吵了,老二,白宜是老五一手帶大的,他既然讓白宜出山解決來做事,自然是他對白宜有信心,我不相信白宜,但是我相信老五。”他頓了頓,又說到:“當然,也不能說白宜來了就把他當成天才,什么事都有例外,我們可以先考察一下他嘛!你說如何?”
陳小龍聽李泰這么說,知道他是已經有了想法,點點頭道:“陛下說的有理,聽陛下的意思,是已經有了想法了?”
李泰微笑了一下道:“有一點小小的想法,和你們說一下,看看可行不可行!”
就在馬東南四人在文華池熱氣騰騰的池子里討論對白宜的安排時,白宜正帶著白墀玲和襲人在南城的鬧市區里閑逛。走著走著,他突然感覺身上發冷,抖了一下。
“怎么了?師兄?你抖什么?”白墀玲挽著白宜的手臂正走著,感覺白宜突然打了一個寒顫,疑惑的問道。這雖然是秋天了,可是這沒到需要打寒顫的地步啊。
“沒什么,就是突然冷了一下,可能有人在算計我吧,我們去前面看看吧,這里人太多了”白宜開玩笑的說道。
“你可算了吧,這大唐知道你的人都沒幾個,誰會想著算計你?”白墀玲鄙夷的說道。
白宜知道白墀玲說的也對,知道他的人不多,知道他的人,比如馬東南,也不會去算計他。應該是自己多想了!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拉著白墀玲往前走去。
白墀玲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著身后的襲人道:“襲人姐姐,你走快點啊!我們去前面看看!”
白宜一聽白墀玲喊襲人,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現在知道白墀玲是打什么算計去折騰襲人了……
本來白宜認為自己和白墀玲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應該很了解她了。他猜想白墀玲讓襲人帶著他們出去逛街,應該是想買些沒用的重物讓襲人拎著,讓她辛苦一下。
但是到了后面,白宜才發現自己對于這個師妹真的還是不太了解,自己的這個師妹,確確實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奇葩。
她自從到了南城區的街上,就拉著襲人去各個賣胭脂水粉的店里轉悠,說是要給襲人買點胭脂。
既然是給襲人買胭脂,那么自然也就只能是襲人去試用了。試用也沒多大問題,但是如果一個多時辰試了十幾家店的胭脂水粉,這臉上總是會變得奇奇怪怪。
襲人原本白皙的臉蛋上,現在一塊紅一塊粉,看著確實不太美觀。不過襲人只是一個下人,即使白墀玲捉弄了她,她也不能說什么,臉上始終帶著笑意,最后白墀玲也是意興闌珊,感覺沒啥意思,也就不再折騰她了。
襲人低著頭,聽見白墀玲在喊她,暗自笑了一下,加快了腳步。在她心里,這些小小的羞辱和她曾經經歷和那些相比,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