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謀而生
- 愿君無憂:萬里河山相送
- 繁歌月影
- 4519字
- 2019-01-16 22:32:24
“有一病癥,發(fā)病時瘋癲失控、心智全無,本宮查閱相關(guān)醫(yī)術(shù),提到這種病癥源于西域道附近,用秘制藥物催發(fā),為馭獸人控制難以馴養(yǎng)的野獸而用。”皇后魚黛儀放下茶杯,目光不經(jīng)意間略過摸著茶杯的手指,紅艷艷的指甲似乎隱藏著令她擔憂和驚恐的情緒。因為她放下茶杯時微微顫動和皺眉的動作,正悄悄地被燕姝瞧見,燕姝敏感地覺著這是在忍受某種痛苦的表現(xiàn)。
“娘娘博學。這種病癥通常只會發(fā)生在動物身上,而人,可以說是有思維和意識的高級動物,有一定的抵抗和控制能力,即使受到這種病癥的侵害也不會完全喪失思考和行為能力,也不可能像動物一樣會完全失控。在靠近西域道的諸國,都會研發(fā)一種藥物用于動物牲畜身上,幫助施藥這更好的控制動物來從事某些活動,但這種藥物只對小型動物有效,對一些巨型猛獸而言,要想完全掌握它們還需要配以其他藥物和外部手段...”
“比如聲音嗎?”魚黛儀望著燕姝輕輕說了一句,臉上是一種莫名難測和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的,但還有其他的手段,比如氣味、手勢或者同類的語言。這些都是一種喚起動物本能反應(yīng)的刺激手段,加上適當?shù)乃幬铮寗游锏墓袅α勘患ぐl(fā)出來,一旦激發(fā)過度有可能讓動物太過興奮而變得瘋狂。我這么說娘娘能理解嗎?”傾城緩緩說道。
“尚可領(lǐng)會一二。既然動物可用,那么有用在人身上過嗎?”
“到目前還是沒聽說過有用在人身上的案例,不過并不能說明沒人動過這種心思。龐然大物都可能被駕馭、控制,何況人體?若能找到人身上的弱點,再調(diào)配些藥物進行刺激,人體或能受控或失控。”
“這么說并沒有明確的解決辦法?”魚黛儀輕蹙蛾眉。美人面染憂思色,能不叫人憐愛幾分。
傾城搖了搖頭,接著說:“此種藥物若是用于尋常動物身上,解法也不難,只是依據(jù)動物體格而做些麻煩的活兒,控制得容易,解決起來也容易。即使出了差錯,也不過一刀了之,損失于微末。若用于人身上,那藥物更是五花八門,不僅針對不同人而配置不同的用藥成分和比例、外物控制手段也不一樣,服藥后的表現(xiàn)也不一樣。”
魚黛儀輕輕搖頭,柔聲道:“盈月公主可知何為馭獸之藥?能否細說一二。”
傾城點點頭,抿了一小口香茗,再言:“西域道長居的蠻族善制奇藥,更以馭獸類藥為所長,為族落生存將馭獸藥物賣給各國商賈,市面流通的多是操控牛馬羊犬之類的馭獸藥,各國買來作為商用和私用。因西域本族規(guī)定嚴厲不能用于研制馭人的藥物,所以市面上很少見到用于馭人的藥物。
但是西域道鄰國大月、大漠互通往來的流民漸多,魚龍混雜,屬界爭執(zhí)不休,以至于律法難明、管轄混亂,不僅私自研制馭獸藥和豢養(yǎng)猛禽的現(xiàn)象很多,馭人的藥物也逐漸冒頭,而且馭人不同于馭獸,其研制成本、所需時間和條件都很難達到要求,成熟的馭人藥物且能市面流通的并沒有。
不過,從各國朝代初建、西域界道塑成之始,至今馭獸之藥、馭獸之物已衍生千變、種類繁多,且有專門的制藥秘法和用藥講究,不知根源藥物的用量和成分,很難找出解藥,即使研制出解藥,也需持續(xù)服藥數(shù)月不可間斷,才能徹底根除病癥,進而恢復(fù)。”
傾城看了魚黛儀一眼,心里斟酌一番,才言:“娘娘所說的病癥在發(fā)病時表現(xiàn)行為的很嚴重嗎?發(fā)病的持續(xù)時間和詳細過程有注意嗎?”
這句話穩(wěn)住了魚黛儀,她也斟酌一會兒才說:“本宮不知這發(fā)病因何所致、因何所起,但是病癥發(fā)作的整個過程和行為卻有些了解。這病癥似乎時好時壞,發(fā)作持續(xù)時間和次數(shù)也有長有短,發(fā)作時心智全失、不認識任何人,消退時也不知自身的所作所為。得病之人像在做夢,不知自己做了何事,也記不清所做之事,然而病人的舉止又好似包含某些目的,就像是...”
“換了個人。”傾城迫不及待的接了話,又喃喃輕語著“身體沒變,但靈魂卻變了。”
當傾城聽到皇后輕柔地附和聲“對的”,她才猛然間清醒,暗罵自己的魯莽。然后傾城對著皇后又要說什么抱歉之類的客套話,皇后似乎沒在意地說了聲“無礙”,眼神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傾城覺得舒服多了,也更好奇了。她想:魚黛儀,她可是大煌王朝三品內(nèi)閣學士、國子監(jiān)元老級夫子、熙和太子之師、當朝太傅魚非池的女兒,她是如何穩(wěn)坐皇后之位的呢?她這般神秘高貴又清姿淡然,到叫人難以捉摸了。
和之前讓藍蝶調(diào)查她的家世背景一樣,只是少了人物的經(jīng)歷過程。
“如此說來,此病癥之解藥,難求亦難尋。”魚黛儀心中微涼,但又難以放下,想了想又說道:“既然是西域道始出此物,鄰國邊境又有不法商販暗通買賣、私自研用,那可有相似解法?或有手段熟稔之人從中習得要點、琢磨一二從而仿制此藥呢?”
傾城羞愧地笑笑:“說實話,我還沒見過這種病癥,更沒聽說有人能仿制得了這種對癥之藥。但如皇后娘娘所想的一樣,我也認為或可從諸國病例醫(yī)學中找到一些相似解法,試藥于人身,只為求得一絲希望。但這過程艱辛,或成或不成,損失頗大,即使求得解法,施藥后的效果也不盡如人意啊。
魚黛儀一聽,站起身,竟然要朝傾城一拜禮。
傾城也立馬站起身,扶住,“娘娘可使不得,玉凝受不得此禮啊”
“我既來得此處,公主也能受得此禮。我既誠心為尋求心中疑惑所解,這些虛禮又算得了什么!”魚黛儀眼中清明,神色堅定,舉止自若,此刻絲毫沒有架子。
傾城心中好感倍增,不由高看幾分。這煌熙帝的皇后,還真不賴,不愧是世代學家之女,果真雍容清雅、從容大度、大方得體。
傾城笑了笑,等著對方開口。
“盈月公主莫要擔心,有什么顧慮但說無妨。本宮既為人妻又為人女,負帝聽榮志不可辱,承家門風骨不可棄,怎會忘今日之幸啊。”魚黛儀溫文而笑,春光不及皎月流輝,熙皇得之盛日熠熠。
傾城甜甜一笑,“世人只知月亮河的冰川雪蓮乃是珍貴稀罕,卻不知煌龍?zhí)兜木胖厣徯囊彩侨f里挑一。有些花,即使喜歡也不能隨意摘得啊。”
魚黛儀看了燕姝片刻,了然地笑笑:“本宮明白,有些危險的花怎能讓公主涉險去摘呢。本宮宮里養(yǎng)了一株花樹,很是漂亮,公主若是喜歡花,也可以經(jīng)常來本宮這里瞧瞧呢。那兒樹多花也多,公主想要什么花便摘得、想要什么樹便種得。”
回憶往事,喝口茶,說道“想當初,那滿池碧蓮和藍楹樹都曾是先皇在位時各國名士為慶煌朝建國而貢的賀禮,先皇賜予熙和太子的生辰禮。太子登基又把這個珍貴的禮物送給了本宮,本宮悉心栽培了三載,至今十二年過去了,這棵樹長成了金墻高閣中唯一讓本宮愉悅的生命。”皇后魚黛儀帶著讓人很難察覺到的感慨語氣說出了這番話,腦子里甚至浮現(xiàn)出一對人影在燦爛的花樹下蕩著秋千的場景。
燕姝沒感覺到皇后的語氣有什么異樣,她只是全神貫注地領(lǐng)會皇后剛才說那番話的深意。是讓她多去她宮里的意思?難道有人會替自己把那朵棘手和危險的的花摘來?
......
夜已經(jīng)很深了,雨后的氣溫還是有些涼的。
傾城送走了貴客,回到溫暖的房子瞬間就打了個哈欠,她洗漱一番就倒在床上滾了一圈,然后拿起一個藍色水晶點綴的的羽形玉佩細細地觀察,從她大大張開的嘴角就能知道她很高興,雖然這次夜訪王府沒有很大的收獲,那本古籍醫(yī)術(shù)也沒找到,不過有了貴人相助以后找書也方便很多。這個玉佩可比偷一本書強多了,而且解決一些棘手問題,也是奇效可觀啊。
......
清風拂翠柳,朝露映芙蓉。晨曦的陽光像密密麻麻的金絲線,帶著一股無所阻擋的力量穿過行宮后苑的紅棱雕梅鵲白紗窗。它穿過窗棱,照向傾城懶懶的面龐上。伴隨著一陣由遠及近的吵鬧聲,將人喚醒。傾城還想再睡會兒,但是一陣由遠及近的吵鬧聲讓她無法再入睡了。她無奈地翻個身,從床上坐起來,細細去聽那陣吵鬧到底在談些什么。
“這哪里的丫鬟竟如此大膽,敢對九殿下如此無禮?!”負責行宮后苑管事的孫嬤嬤一臉嚴肅,眼神凌厲地看著對面一干仆從。這一番訓斥說的那一群仆從云里霧里。
明明是指桑罵槐,在發(fā)現(xiàn)延慶公主等人誤闖行宮,不好處理,轉(zhuǎn)而罵起屬下們的無禮。孫嬤嬤也是見人一套、背地一套啊,這會兒估計她已經(jīng)命人通知自己的上司上司趕來處理了吧。
君無漓帶著她的女侍從溪荷一路急匆匆地偷跑進來,沒想到剛要進這大月國公主的行宮內(nèi)苑門口就被這里的孫嬤嬤發(fā)現(xiàn)了,由于爭執(zhí)不休引來了行宮的執(zhí)掌女官邢尚宮。
“請公主息怒,這里是供各國使節(jié)休息的地方,未經(jīng)允許不得私闖。”只見一個侍女身后跟著一群人,這一干仆從全部穿著宮內(nèi)的裝束,領(lǐng)頭的一位女官約三十歲左右的年紀。
她們快速朝內(nèi)苑走來,當先一人走到行宮內(nèi)苑的門口就停下來,那個侍女隨即挺胸抬頭目視著前方的兩位女子。這侍女身著藍袍袖紅的女官服飾,且說話不卑不亢、沉穩(wěn)有力,加上她身后跟著兩名女武侍,及兩名年齡稍長得嬤嬤。剛才報信的孫嬤嬤見到自己的上司后,也自動站在她們的隊伍中,這一行人的氣勢壓得對面兩個擅自闖入內(nèi)苑的女子暫時不敢跨入門口。
就這樣,想躲也沒時間了。君無漓被這位邢尚宮當場抓住,頓時羞怒萬分,本想不理睬這三人但是又怕此時被父皇知曉,只好停住腳步和這個一點也不識相的女官好好說話。君無漓心中是萬分看不上這些女官的,無論是宮里的還是宮外的,不過是因為她皇嫂的一道恩典才有了名號和俸銀,卻對內(nèi)宮的事指手畫腳,如今連行宮私下里也快成了她們“揮舞那為數(shù)不多又小的極其可憐的權(quán)利之所”。
由于女官之策是當今皇后所薦言,實際上卻交給了婉貴妃來管理。國家舉賢不分貴賤、不問親疏,更不論男女,這個建議出發(fā)點是不錯,但是自從皇后三年前遇喪子之痛,心力不濟,這個任務(wù)就被皇帝交給一向靈巧機敏的婉貴妃來掌管。
君無漓想到這,暗自瞪了那邢尚宮一眼。哼,不過是個跳梁小丑,拿起指揮棒就要在這行宮內(nèi)苑瞎著眼睛得罪人,若不久后皇嫂振作起來必然會整治一番!
“本公主已經(jīng)請示過皇嫂,也是奉皇后口諭看望大月國公主。”君君無漓側(cè)著身已經(jīng)朝院子里走去,以側(cè)臉對著邢尚宮,斜下的眼光輕飄飄地掠過擋著她路的東西。
“既然是皇后娘娘口諭,下官等不知禮數(shù),竟然未能在宮外迎接鸞駕,一時疏忽沒派人領(lǐng)路讓殿下迷路受累了。”邢尚宮和后面兩個女侍躬著腰。
這是暗暗諷刺本公主不知禮數(shù),亂闖行宮才致迷路的吧。
“本公主是正正當當?shù)陌菰L,只是第一次來這行宮一是好奇這里的景致,未曾迷路!”
那高貴的身影中帶著些傲慢與嬌縱的氣勢,頓時讓苑中的仆從心驚膽戰(zhàn),眾人怕的不是這單純的女孩,而是怕她的尊貴地位。大煌朝受先帝寵愛的九公主,本來她的聲勢和威望會因為先帝逝世而式微,但是她有先皇遺詔特許,又有姨母安太后榮寵關(guān)照,背后仰仗端王,又曾助力太子順利登基,使得她地位高貴萬分。但是這些靠本領(lǐng)上來的女官,私下里卻瞧不起這樣外強中干的高門之女,她們總認為這些千金啊、公主啊不過是背后靠的的好、關(guān)系夠牢靠,在皇宮大院里說好聽點是單純,到了民間這類女的說不好聽點,只是面子好點、里子差點的嫩花骨朵兒罷了,還經(jīng)不起大風大浪的考驗。
“溪荷,禮貌點,別失了皇家威儀!”君無漓走到門口頓了一下,還是害怕自己一時沖動失禮,回去定然被七王兄和皇兄訓斥,還會讓內(nèi)宮的一群娘娘們和姐妹子的公主們暗暗取笑。所以到了門口反倒停住動作,靠近她的侍女低頭耳語幾句,還用眼睛暗示了溪荷慎重點。
傾城早就起來好了準備迎接這位貴客,稍微想想就能知道這個九公主是來探密、找麻煩的。
噗簌,噗簌。水晶珠簾晃動間,七彩光澤照在房間里的圓木桌上,君無漓定睛一看,臉色頓時蒼白。
她的尖叫聲還沒喊出就被一陣花花綠綠的模糊影子襲擊肩膀,弄得她不敢動彈,溪荷瞬間擋在自家公主面前,目光兇狠地盯著公主肩膀上的東西,她有些武功底子,所以反應(yīng)還算敏捷,但是這個從未見過的怪異的東西,讓她也不敢輕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