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鳶兒說完這些話，穆岱雪握著茶杯的手一抖，茶杯‘噹’的一聲落在了桌子上。杯中的茶水灑在桌子上之余，也濺到了穆岱雪素色的一身襖裙上。

幾乎沒有間隔什么時間，穆岱雪本能的問道：“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不過幾個下人，都是咱們自己人，探聽到消息后，馬上帶著人一起回府了。應該還沒有傳出去。”

如此一來，穆岱雪才放心了一些。“多賞些銀子，讓他們把嘴管嚴了。”

第二日一早，穆岱雪只帶著鳶兒一個人，去了乳母鐘媽媽暫居的客棧，問清了事情的經過。

當時出事的時候，韓老爺下令讓夫人和大少奶奶外出避難。原本想著，天津臨近京師該是不會鬧太大動靜的，便讓人帶著她們到京城的別院暫居。沒想到聯軍拿下天津未歇口氣，直接北上攻進了京城。聯軍進了北京燒殺搶掠，再加上北京城天子腳下遍地皇親，許多流寇也趁火打劫。

韓夫人便是在逃難路上被流寇追殺，大少奶奶也受了驚嚇，產下小少爺不久，大出血就去了。

所幸，鐘媽媽帶著韓家小少爺一路逃亡，遇上了穆岱雪派出去的人，不然，怕是餓也要餓死了。

穆岱雪問完后，又問鐘媽媽日后有何打算？

鐘媽媽只說，自己是大少奶奶陪嫁跟在身邊的人，如今大少奶奶不在了，韓家也落到如今地步，無論如何是要把小少爺養大成人的。

隨后，穆岱雪寒暄幾句，又讓鳶兒叮囑了客棧的人好生照料，方才離開。

路上，馬車顛簸，穆岱雪一言不發。鳶兒看著穆岱雪這個樣子，不知該說些什么。

穆岱雪一抬眼正對上鳶兒的目光，冷冷說道：“放心吧，我不會再哭了。”是了，自從此番回來，一樁樁一件件，自己的眼淚好像已經流干了。饒是此刻心痛如絞，眼眸卻再無半分濕潤了。

過了一會兒，穆岱雪似乎終于打定了什么主意。和鳶兒說“韓家如此便算徹底敗落了，韓秩沒了……”這話一說出來，穆岱雪還是覺得喉嚨中有難以下咽之感，緩了緩卻又說了下去“韓秩沒了，但這世上還有許多事，如今只能由未亡人來做了。”

穆岱雪這話中的意思，儼然已將自己當做了韓家少爺的未亡人。可如此一來，這條路就太苦了。連忙陪上笑臉，說“哪就什么未亡人了……”

穆岱雪自然也知道鳶兒什么意思，也知道她要說什么。所以沒有等她說完，便攔下了她的話，語氣中滿是倔強說道：“我就是韓秩的未亡人。如果今日他還在這里，他要做的事情，現在我都要替他做。”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照顧好這個韓家的小少爺了。”和鳶兒說完這些話，又暗暗在在心里告訴自己，這個孩子不禁是韓家最后的血脈，也是這世上最后和韓秩血肉相連的人。穆岱雪，無論如何，照顧好他。

過了一會兒，又問到：“周敬人呢？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最近太亂了，平日里又沒什么人注意他，一時之間實在無從查起。”

穆岱雪忽然之間篤定了什么一般，說：“派些人去日租界，一旦找到他，無論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帶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