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韓秩一早被哥哥叫出府，一路騎馬，卻也不說是去哪里。直到到了英租界紫竹林碼頭的分號才停了下來，下馬后又一直走到了碼頭上。

“綽霖，你過來。”韓稑指著河對面的地方“那就是武備學堂。可惜這地方不能進去，不然，我就提前帶你進去看看。”

韓秩長這么大，其實很少看到哥哥這么開心，大多時候哥哥總是超出自己年紀的沉穩。而此刻哥哥卻像個孩子一樣，其實，自從前幾日在祠堂和父親說過話之后，韓秩隱隱覺得生活里有些說不出的東西和從前是不一樣了，但細細想來，卻又沒有任何變化。直到此刻才明白，什么都沒有變，不過是自己長大了些，能看到他人了。哥哥這么多年獨自一人承擔了太多本應該自己和他一起承擔的事情。想到這里，不禁有些愧疚，卻又不愿意流露出來，只得笑著和哥哥說。“這樣看起來，哥哥倒是顯得比我還要開心。”

韓稑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走過來拍了一下韓秩的頭“臭小子，敢取笑我了。”然后，坐在碼頭的木階上，臉上掛著笑說道“看到綽霖能按著自己的心意去活，哥哥替你開心。咱們這樣出身的人，從出生就都定好了，活到多大要做什么事情，看似不同，實則殊途同歸，活著活著都活成了一個樣子。但是，綽霖你不一樣，你有別人沒有的勇氣，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

韓秩看著哥哥，忽然覺得此刻自己的自在，不知背后有多少人的退讓。忽然不經思索的便說“哥哥，在學校里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韓家的兒子。”

“怎么？韓家還配不上你了？”

“不是。我只是不想到最后，我得到的東西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韓家的，哪些是我自己的。”

“說什么傻話，韓家和你從來都是一體的。”頓了頓韓稑又說道“不過，你既然想靠自己，我去和父親說說，提前招呼一聲，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然后，又笑著說“明日我有事要去穆家，你去不去？”

韓秩聽哥哥這么說，其實已經是答應讓自己一起去了。也只是傻笑不說什么。

第二日一早，韓秩早早地穿戴整齊來到了韓稑的院子，給哥哥嫂子行了禮，又與嫂子寒暄了幾句。走到哥哥近處，小聲問道“還不走？”

韓稑看看自己這個弟弟也覺得有幾分可笑“平日里也不見你什么事情這么上心過。”

黃氏也笑著打趣道“綽霖這是和穆小姐，一日不見如三秋兮，等不得了？”

“你們二人合起來挖苦我，以多欺少。”

韓稑又接著說“那改日讓穆小姐來幫你。”這話說完，就連一旁的丫鬟小廝也是偷偷笑了起來。眾人笑過后，韓稑也不再逗他，帶著韓秩一起往穆家去。

由于二人去的早些，穆老爺出去巡查商鋪還沒有回來，只得去花廳等著。不過新奇的是，今日在這里作陪的人并不是穆家的管家，而是一個年輕男子，看年紀應該比韓稑要大兩三歲。不過此人說話做事也差一些，遠不及從前的管家談笑自如、待人大氣。韓稑與那人攀談間，韓秩并不是十分待見此人，所以，說了幾句，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