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一雙冰冷的眸子，眼前的這個男人并沒有什么異常。
至于那沒有一絲贅肉的流線型身材，在靈氣復蘇的今天其實也算不上什么與眾不同——就張警長所知，單單在江城，這個擁有四十萬常住人口的江南小城，便有不下數千名擁有這樣身材的人。當然，其中地痞流氓居多。
真正讓張警長感到好奇的，不僅是上頭傳來的“火速找到此人！”的紅色緊急令，更有伴隨這道緊急令一同發布的警示：嚴禁與此人接觸！
張警長不傻。
昨天晚上，作為警務人員的他也去了天岳廣場，在工作之余，也抽空看過了那廣場西北屹立不倒的無頭尸體——成吉思汗。
其實對于成吉思汗的死因，一直眾說紛紜，現在微博上、各種論壇上，也還不斷有人提出新的想法。然而其中呼聲最高的，還是關于江城神秘劍仙出手的說法。
張警長本來對這種說法還是將信將疑的，但是自從收到紅色緊急令，并看到手中的這張照片，他便徹底不信了。
照片上，是一個上身赤裸的男人奮力揮拳的樣子。
再聯系這個男人以及成吉思汗的身高，張警長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
那成吉思汗的腦袋，弄不好是被這個男人一拳轟爛的！
但這個結論，他并沒有向其他人聲張，只是明里暗里地提示手下們不要對尋找此人這件事過分熱心，要同時兼顧其他的案子。
然而，他沒想到其他的案子居然也可能跟這個男人有關。
“好的，先生，謝謝你的配合。請你將手機保持二十四小時開機狀態，如果有需要，我們將會再次致電你。”警員小劉收起桌上的記錄本，站起身來，對著桌對面的男子溫和一笑。
臉色蒼白的男子看上去有些驚魂未定：“你們一定要早點出手，那個變態實在是……太惡心了。”
今天早上，他正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因為領導要求的文案沒有完成，所以心神有些恍惚。這時，旁邊的灌木叢里突然蹦了一個人，也不聽自己解釋，就拉住自己的手，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僅僅只是這樣倒也罷了，沒想到，他說完之后還不讓自己走，非得讓自己鄙視他！
鄙視他？
什么人啊，這是！
頓時便嚇得男子以為是哪個神經病院里的病人覺醒了逃了出來，趁那人不注意，趕緊腳底抹油跑路。
勸慰著將臉色蒼白的男人送出警局后，小劉揉了揉晴明穴，轉身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準備回到座位。
此刻的座位上卻坐著一個人。
“劉警長，咖啡要嗎？”小劉臉上疲倦之色難掩，卻依舊沖著劉警長微微一笑。
劉警長從桌上的卷宗中抬起頭來，嘆了口氣：“也好，來一杯吧，照例，不要加糖。”
小劉很快端過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小劉，這件案子你怎么看？”聞著咖啡的濃郁香味，劉警長感覺提神了不少，問向桌對面的小劉。
小劉眉頭微皺，隨即輕輕舒展開來：“很明顯，這個變態很急于找到那個叫吳聊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在一小時之內，連續騷擾十多名路人。”
“你認識這個變態嗎？”劉警長喝了一口咖啡，熟悉的苦感在舌尖蕩漾開來。
小劉笑了笑：“我怎么會認識他呢？”
“不，你應該認識的。”劉警長皺著眉頭，滄桑的臉上顯得很嚴肅，“因為他就是昨晚鼠災時，與成吉思汗對抗的覺醒者之一。”
“啊！”小劉一愣，片刻后，勉強笑道：“昨晚跟成吉思汗對抗的三名覺醒者，不都已經身受重傷住院了嗎？對了，劉警長，你是怎么知道的？”
“根據案發地點的監控看出來的。”劉警長伸出兩根手指，指著自己的眼睛，“我這雙眼睛，看人一向很準。”
小劉從不懷疑劉警長的目光，但是也正因如此，他的心中疑惑更多——為什么劉警長不用監控來搜尋“紅色緊急令”要求尋找的人呢？好像劉警長對“紅色緊急令”表現得好像并不在意？
“你相信那個覺醒者說的話嗎？”正思索間，劉警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啊，什么話？”
“他說，解決鼠災危機，并打倒成吉思汗的那個男人名叫吳聊，這些話，你相信嗎？”
小劉望向劉警長，后者的臉色透露出一股凝重，這種凝重不禁讓小劉心神一凜。
因為他只在面臨重大案件時，才見過劉警長的這種凝重。
“既然……他是昨晚的覺醒者的話，那么這些話，應該是可以相信的。”小劉遲疑一下道。
劉警長閉目沉思片刻，忽然端起咖啡，也不顧燙嘴，直接一飲而盡。
“劉警長，你這是？”小劉楞楞地坐在椅子上。
劉警長放下咖啡：“這件事這樣，你去資料庫里搜尋吳聊這個人，他的名字比較罕見，應該好找。找到他的工作地點和居住地點后，第一時間通知我，但千萬不能告訴第三個人。”
“那……這個覺醒者騷擾路人的案件，咱們不管了？”小劉想起自己剛剛答應報案者的那些話，便心有不甘。
劉警長點點頭，沉吟片刻：“他畢竟沒有傷害別人，對吧？”
沉默許久。
最終小劉還是答允下來，只是轉身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消瘦，就像是心中的某個夢想破滅了一樣。
劉警長嘆了口氣，隨即苦澀一笑。
誰還沒個夢想破滅的時候。
像小劉這樣剛進警局的青年，一開始總是熱血沸騰，以為自己只要努力，就沒有干不成的事。
其實，這社會，存在著許多黑暗。
有些人，夢想破滅之后，便屈服于黑暗，或麻木，或與之同流而污；有些人，則在見過黑暗之后，痛定思痛，選擇化身為孤獨的戰士，與之奮戰到底。
小劉現在面臨的，還只是程度很輕的黑暗。
但是對方，畢竟是覺醒者啊！
很快，小劉就將吳聊的相關資料打印出來，送到自己面前。
“警長，你說，在現在的這個時代，我們做的這些事情還有必要嗎？”小劉的聲音聽上去很低落。
劉警長放下剛剛拿起的A4紙，望著小劉鄭重道：“不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而是這些事，必須要有人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