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貞在晚宴上沒有見到陳野和秦玉漱。
不過她沒有很在意,畢竟人已經邀請來了,再說船票里包含食宿,在哪里吃都一樣。
晚宴結束后,她跟幾位國內著名的古典音樂學者坐在游輪的演奏廳內,探討著陳野拿出來的那些曲譜。本來依她在樂壇上的地位,是沒有資格跟這些大師們坐在一起的,但是由于她的背景,幾位學者還是放下了矜持,言談之間雖有指點,卻始終沒敢真正把她當做后輩。
“這些曲譜,可以說是世界古典音樂的寶藏,可惜啊,不知究竟被埋藏了多久。”有人在感嘆。
“不過也是我們的幸運,能夠在活著的時候看到這些寶藏,在近處領略到它們的魅力。”
“其實那個人……”葉素貞想了想,坐到鋼琴旁邊彈出一段音符,這是她根據記憶還原的一部分音樂,畢竟她當時被氣憤沖昏了頭腦,能夠記得的不多。
“咦?”幾位學者抬起頭。
“很歡快的調子。”
“有一種純粹天然、童真四射的風格,好像要跟著轉圈跳起來的感覺。”
“素貞,你再彈一遍。”
葉素貞又把那一小段彈了一遍,頹然站起身:“我只記得這么多。”
“也是那個人演奏過的嗎?”因為曲譜的來歷并不清楚,他們只知道葉素貞曾經跟一個人做過交易,花了一千五百萬買下了這些樂譜。當時他們還嘆息這人真是暴殄天物,絲毫不懂音樂。
“簡潔洗練、結構嚴謹,有很明顯的古典音樂風格。但和這些樂譜又不是同一個作者。”有位學者直接從位置上站起身來,“素貞,那個人在哪里,他也來了嗎?”
葉素貞緩緩地搖搖頭。
不能再讓陳野把曲譜拿出來了,否則這場多方努力的世界巡回的交響樂演出就會一哄而散。
這些曲譜就像唯一的寶藏在那里,所有人都會努力地去分潤,但如果再次增加,變成了三份、四份,就沒有人會在意這些曲譜的價值了。
從來物以稀為貴。
她正要編一個謊話,一個工作人員忽然急匆匆地走進來,對眾人致歉了一聲,走到葉素貞面前,神情有些緊張地悄聲報告:“素貞小姐,晨少爺剛才帶走了很多人,好像是去鬧事。”
“不好意思,我先離開一下。”葉素貞對幾位學者歉意地告罪,然后跟著工作人員走出演奏室,皺眉問道,“怎么回事?”
“晨少爺最近想投資一個地產項目,跟區建委一個負責招標的主任走的比較近,那位主任……”工作人員一邊帶路一邊跟葉素貞解釋,“然后那對姐弟罵完人跑了,晨少爺就帶人追了過去。”
“混賬東西!他以為自己在哪?”葉素貞罵了一聲,一陣心煩,催促道,“走快點!”
……
甲板上躺倒了一堆人。
眾目睽睽之下,陳野沒有下狠手,這些保鏢們只是關節脫臼而已。大約明白對方已經是手下留情,一群人躺在地上裝慫,連一個逞能爬起來繼續打的都沒有。
老男人早已退縮到后面很遠的地方了。
陳野慢慢地走到近前,抬起手在年輕人潔白的襯衣上擦了擦。
年輕人退了一步,臉色變了又變,不過依舊逞著硬氣叫囂道:“很能打是吧?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阿貓?”陳野揪著他的襯衣領口,把他拽的彎下腰來,“還是阿狗?”
“沒有敢這樣對我。”年輕人突然嗤嗤笑起來,他似乎驚訝于陳野真敢對他出手,“你會死的很難看。”
“是嗎?”陳野不動聲色地抬起手,啪的一記耳光抽在他的臉上,把他抽倒在地上,然后彎下腰,盯著他的眼睛,“那你快去叫你爹過來吧。”
年輕人不說話了,單手捂著臉,冷冷地盯著陳野,似乎準備把這張面孔記在心里。
“這位先生。”保鏢里終于有人爬了起來,忍痛接上自己脫臼的胳膊,走到陳野旁邊道,“我們已經認輸了,請不要再動手。”
陳野沒有理會他,依舊是一個耳光抽在年輕人另一邊臉上:“去啊!”
“請你住手!”保鏢又大聲警告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把手槍,指向陳野,“不要逼我開槍。”
周圍發出一片驚叫,原本圍過來看熱鬧的人群發現居然有人帶著槍械,紛紛恐慌地向后退去。
陳野提著年輕人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
年輕人嘴角被兩個巴掌抽得破裂流血,不過他依舊桀驁地歪著頭,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陳野。
“這樣吧。”陳野替他整了整被拉皺的衣領,溫柔地笑了笑,“你看,我不在乎你是誰,不過既然住在一條船上,讓我們暫時握個手一團和氣好不好?”
“你配么?”年輕人冷笑道。
“我欣賞你視死如歸的樣子,但也僅此而已。”陳野說的很慢,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或許你認為自己的出身很高貴,可是在我眼中,你跟其他的螻蟻并沒有什么區別,甚至還會因為你咬了我一口而掰掉你牙齒。”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就像是夜幕下的大海。
平靜卻可以吞噬掉一切的大海。
年輕人的神色中終于露出了恐懼,因為他看到陳野的眼神慢慢地變了,他對這種眼神很熟悉,當他的父親或者爺爺真正發怒的時候,他在旁邊看到的就是這種眼神。
一旁的保鏢對于殺氣更是敏感,他直接托著槍走近,緊緊地瞄準著陳野,語氣里充滿警告,同時又帶著乞求:“先生,請你冷靜。”
“陳野……”秦玉漱也從背后走上來,輕輕地抓住陳野的手,“不要殺人。”
“邱主管,你在做什么!”一聲嬌喝響起,隨著嗒嗒嗒的急促腳步,葉素貞從遠處跑過來,雙臂張開擋在陳野面前,面對槍口,“放下你的槍。”
“素貞小姐?”
保鏢愣了愣,他的第一感覺有些荒謬,大小姐是不是站錯位置了?
不過他還是順從地收起了槍支。
“姐?”年輕人也愣住了,語氣里充滿了不解。
“啪!”葉素貞蹙起眉頭,轉過身一個耳光抽在他的臉上,“丟人現眼,給我滾!”
幾分鐘后,年輕人和他的保鏢以及那位大腹便便的建委主任被驅離游輪,坐上一艘快艇連夜返回了鑫海。而輪船的大副得知消息后也急匆匆地趕來,對受到槍支驚嚇的人群表示極大的歉意,并且做出那些人擁有持槍許可證的解釋。他表示那些人在上船的時候對槍支進行過登記,還保證他們受過嚴格訓練,一般情況下只是為了控制局勢,不會輕易開槍的。
不過最終讓人真正安靜下來并接受的,還是船長答應為受到驚嚇的所有人進行船票免費,并附送精美的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