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初陽未起時，沐晨訓(xùn)練完，算算時間，便去了伙房，將燕南歌的食物備好，就如往常一般，向著主屋走去。

迎面竟是碰上了路非，男子一臉笑意，眉眼清朗，主動和沐晨打招呼道：“沐小弟，上次城門口見，還沒顧上問候，怎么樣，過的還適應(yīng)吧。”

沐晨對路非的印象倒是還不錯，也很是客氣的回道：“嗯，將軍對屬下很是寬厚。”這倒是實話，接觸雖然不多，但沐晨能很明顯的感覺到，燕南歌對底下的兵將們很是友好，而將士們也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敬著他。

“哈哈，那是自然，我倒是挺羨慕你的，能時常跟著將軍。”路非說話時，態(tài)度誠懇的很，不然沐晨定是要以為他在說反話，這其中利弊，他能不懂？

沐晨心中微動，她可是沒忘記，有人想害她的事，跟路非說是最好的，但是。

說到底，這也算是私仇，個人恩怨，那人明面上，并沒有做錯什么，很難讓人挑出錯來，若真是計較起來，反被人說是小心眼，就得不償失了。

沐晨想了想，還是自己解決的好，敢招惹她，自然得付出代價。

路非以為是沐晨不相信他說的話，又感慨似的拍拍沐晨的肩膀，像是個老大哥一樣的說道：“真的，跟著將軍好啊，你年紀(jì)小，未來機(jī)會多著呢，可是這戰(zhàn)場上，變數(shù)太多，一個不注意，就是沒了命，就是再留心，也少不了受傷流血，看你這小身板，白白嫩嫩的，再大點就娶個媳婦，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后半生，多好啊。”說道這里，路非的眼中，有一剎的暗沉，雖依然是笑著的，但莫名就多了幾分傷感。

沐晨靜靜的看著，也沒說話，路非自覺有幾分失態(tài)，掩飾的又笑了笑，道了聲就離開了。

沐晨看著那爽朗男子的背影，他步伐依舊穩(wěn)健，直直走著。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千千萬萬個人，千千萬萬個難。

今天好像比往常熱鬧些，仔細(xì)看看，連伙食也比平時好，一路走過，幾個房檐角處，正站了幾個人，在掛著什么東西。

沐晨剛好路過，不禁向幾人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聽到了的小兵，轉(zhuǎn)身看見沐晨穿的是親衛(wèi)的服裝，有些手足無措，先是行了禮，這才恭敬的回道：“回大人，今天是元月，要過新年了。”

“對啊，不知不覺，已經(jīng)又一年了。”沐晨這才想起來，嘴里默默念著，好似是自言自語般，接著往燕南歌的主屋走去。

“喂，那是不是就是沐晨呀，就那個新兵。”

“應(yīng)該是吧，噓，小聲點，她現(xiàn)在可是大將軍的親衛(wèi)。”

“哦哦，知道啦，快接著掛燈籠吧。”幾個小兵在身后竊竊私語著，沐晨自然聽的清楚，心中倒是覺得有些好笑。

…………………………

沐晨站在門口，想敲門，有些猶豫，昨天的事，應(yīng)該算是過了吧，正想著。

屋里突然傳來熟悉的磁性嗓音：“進(jìn)來吧。”

沐晨微驚，輕輕推開門，燕南歌坐在矮桌后，一頭墨發(fā)披散著，還滴著水滴，更加柔化了深邃的五官，他只穿了里衣，應(yīng)是剛沐浴過，能隱約看見露出的鎖骨，如精雕過的名作般精致，渾身都透著一股妖異的神秘，想讓人一探究竟。

沐晨有片刻的失神，她知道燕南歌長的好看，只是如此看來，還真是～妖孽啊。

燕南歌沒注意到沐晨的反應(yīng)，只淡淡道：“坐。”眼神往旁邊的椅子上看了一眼。

沐晨剛回神，也沒注意，就很順道的坐了下去，剛坐下去才猛然翻醒，抬起頭，難得有些尷尬的看向燕南歌，此時想起來好像也不太好，但不起來好像也不太好。

燕南歌有些似笑非笑的看向沐晨：“看來，你還沒休息夠？”

“……”

“行了，坐著吧，今天過年，難得我心情不錯，你也別拘著，只是今天，不想一個人吃飯而已。”

沐晨以為，今天燕南歌可能會問她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可除了早上有點反常，一整天，都和平時一樣。

午時過后，遼東城門大開，附近的百姓都趕來看熱鬧，畢竟能參觀軍城很是難得，一年也僅一次，若是趕上戰(zhàn)事，自然一次也故不上，像是今年也已經(jīng)隔了兩年，而且最重要的是。

今年燕七王爺也在這里，若是能碰上，那可都夠吹噓好久了。

不過說是百姓來看熱鬧，不如說是給兵士們的福利，今天小商販們都可以進(jìn)城，買賣貨品，這個風(fēng)俗延傳至今，倒是被人保留了下來。

將士們難得休息，平日里掙的銀錢，除了各自給家中帶去的，自己留下的自然是花到這一天了，畢竟遠(yuǎn)了也去不了，軍城平時管的又極嚴(yán)。

沐晨送晚食的時候，燕南歌剛處理完政務(wù)，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倦意。

看到沐晨來，便淡淡道：“今天外面很熱鬧吧，軍中也都在休息，你也回去吧，正好可以湊湊熱鬧，買些東西。”

沐晨微微訝異。

這表情剛好落在燕南歌眼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難得想著照顧下別人情緒，怎么還是這表情。

沐晨放下手中的飯食，擺放好后，凝視一眼，才抬起頭淡淡回道：“多謝殿下體恤，但屬下并無什么需要，也不怎么喜歡熱鬧。”剛才沐晨見過多福他們，先是慣例的祝賀新年，又都相約一會兒去街道上逛逛，沐晨拒絕了，先不說這月她的月錢沒了，其次她這人喜靜。

總不能和一幫大老爺們一起買東西吧，必然是買不到她想要的。

略微沉吟一下，沐晨又道：“今日年節(jié)，殿下為何不和眾人一并吃食？”沐晨知道，今天外面格外熱鬧，眾人在空地上升了爐子，起了鍋灶，雖不能喝酒，肉卻是管夠的，其他將軍統(tǒng)領(lǐng)們都和將士們一起在外面吃晚食，談天說地，好不熱鬧，唯獨不見燕南歌。

沐晨能看出來，燕南歌在這里并不會在意這些尊卑禮教，既然自己吃還覺得寂寞，那在顧忌什么？

燕南歌看向沐晨，可能是年節(jié)的原因，兩人話似乎都比平時多了一點：“可能是習(xí)慣了吧，而且，即使我不顧忌身份，他們也會顧忌，反倒弄的都不自在，那又何苦，不如自己。”

沐晨聽后，心中倒是認(rèn)可，畢竟是皇族，怎么可能沒有芥蒂呢，即使是慕白他們，也是一樣的，他是主子，便一直都是，心中想著，沐晨便張了口淡淡回道：“也是。”

“你倒是直接。”燕南歌聽了，微勾了眉眼，覺得有趣，這人倒是毫不顧忌，也不怕他。

此時，有煙花聲響起，還有歡呼吶喊的聲音，兩人都抬起頭看向窗外，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屋中格外安靜，屋外卻是熱鬧沸騰，好似兩個世界般。

此時窗外有細(xì)雪飄入，白白小小的，似是被五彩的煙花印染了色般，變得多彩，忽明忽滅的，沐晨不禁伸出手接過來，再細(xì)看時，卻已經(jīng)化成了雪水，蒸發(fā)不見，只有外面樹上結(jié)的冰凌，晶瑩剔透。

今日也是她的生辰，這年節(jié)的喜悅，好似皆在祝賀她一般，可那喜悅卻再也不會屬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