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里生意繁忙，來來往往的食客絡繹不絕，蕭景辰依舊在最高層的包廂，秋天的湖水里留下的只有幾根發黑的荷葉桿子。

今晚的酒宴喝了很多酒，可是卻沒有了往日的熱鬧，其實外人看來都是平日里的酒肉朋友，這酒肉朋友也有重感情的也有裝模作樣的。

畢竟蕭景辰只是無權無勢的王爺，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所以沒有人真的會因為他的身份地位去巴結他。

“啪”酒杯落地，陳覺拍了一下桌子起來身，青兒拉著的手也被他掙開，晃晃悠悠走到蕭景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若果你不想去那蜀地就說出來，兄弟幾個一定幫到底，找個安靜悠閑的地方，給你娶幾房小妾，讓你開心度日，也好讓太妃安度晚年！”陳覺語重心長的說著，目不轉睛的看著蕭景辰的臉色，希望能猜出他的想法。

“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我是蕭家的人，不能沒有骨氣，國家有難本王理應分擔！”

“拉倒吧，我們還不知你的，從來就知道吃喝玩樂的，哪里會什么肩負使命，救國救民呀？你小子不會是慫了吧，害怕你那皇兄不成！”

“果然還是瞞不住兄弟們吶，本王確實怕，也想給母妃一個安穩的晚年，不想她跟著我奔走逃亡。放心好了，若是蜀地待不下去了本王就求救你們這些好友，到時你們可別裝不認識呀？”

“這說的哪里話，誰不幫忙就是與我陳覺過不去，以后這鎬京的生意我陳家就是不做，你們也別想做！怎么樣我們的蜀王？哈哈，聽起來還真不順耳！”

說到底蕭景辰哪里會有這么些朋友，大部分也都是陳覺的好友，想倚著陳覺好做生意，一來二去就一直玩在一起了。就拿募捐一事來說，與其說幫蕭景辰倒不如說是賣陳覺面子。

陳覺和蕭景辰玩也是有理由的，首先蕭景辰是王爺，雖然無權無勢但也是他陳覺的面子；再者就是蕭景辰不會和他家生意有任何瓜葛，不比其他好友唯利是圖。

今晚秦玉也來了，呆呆的坐在角落里喝了許久的悶酒。

酒過三巡，告別的話也說了一大車，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蕭景辰也得依依感謝，雖說酒肉之友，卻是在他離開前唯一向他辭別的人，其那些親兄弟也是自顧不暇。

悄悄跟在身后的秦玉沒有急著上馬車，而是把蕭景辰拉到了一旁，示意撇開下人。

“王爺，是秦玉唐突了，有一事一定要在王爺離開之前問清楚！”青澀的面孔流露出的是堅定地眼神，這一晚他都沒有說話，心里只是惦記蕭蕙蘭的事了。

“盡管問吧！”

“是蘭心公主的事，難道為了一時的安寧就要犧牲她嗎？崢戎是什么人，就算一時的安撫，這仗早晚還是會打的，不是嗎？”

“你說的有道理！”

“王爺，您不會不管你的小侄女的，是嗎？”

那窮追不舍的樣子讓蕭景辰愣神了，這小子是喜歡蘭兒的，他不想看見她受苦。

“王爺，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復，否則，否則小生心難安吶！我也不與您繞彎子了，自從上次相見我就喜歡上了公主，我知道自己不配，也不想打擾她的生活。可是如今看來，生在皇家也不是幸福的。”

“是呀，哪里來的幸福，倒不如尋常百姓！”他的這句話是深深的說到了蕭景辰的內心。

不能為自己活，但又要為自己活，活著是折磨，死了對親人來說更是折磨。

“王爺，只要你們不嫌棄，我愿意憑一己之力帶著公主遠走高飛，我定把我的所有都給他！”

“你不怕死？”

“不怕！更何況生在亂世怕又有何用，圣上無道，死對于百姓來說如何不是解脫呢？”

這小子說的話字字錐心，蘭兒有這么一個人守護也是她的福氣。

“本王會盡力的，何況她父王西亳王也不會同意的，相信會有回轉的余地的！”

其實他清楚哪里有回轉的余地，太后和皇上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過了，但是不能讓蘭兒嫁給崢戎這是一定要阻止的。

“那小生就在這謝過王爺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說，雖然我做不了什么，但是微薄之力也是力！”

“你謝我做什么，那是本王的侄女，定不會讓她往火坑里跳的！”

告別了秦玉，蕭景辰上了馬車。柳依依已經在車上等了許久，她也跟著去了王府，雖然也猜到了會是這個樣子。

這一晚上她也沒有說什么話，其他人也看出了端倪，才不想攪這渾水，畢竟即將離開的人，何必再去鬧得不開心。

“依依，你別這樣，從我們認識你就是清楚的，這幾年也是我們的協議，只是我的突然離開提前終止而已！”清澈的雙眸說出的話卻是斬釘截鐵。

柳依依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臉看著車窗外，秋天的夜微涼，鎬京的街雖沒有白日里的人流擁擠，可是燈火通明間也露出了繁華的景象。

她只覺得冷，尤特別的冷，眼淚在眼睛里轉了好幾圈還是沒有控制住落了下來，可是她沒有抽泣，因為這樣蕭景辰反而更反感。

回到王府，院內寂靜一片，往日的晉王府早已不再燈火通明，院內也沒有了丫鬟老婆子，柳依依不自覺地拉住了蕭景辰的胳膊，今晚是她自己做主來王府的，蕭景辰看上去真的很不樂意。

其實哪里是不樂意，是他害怕告別，害怕柳依依對自己的依依不舍，越是不舍就越難受。

“如果你不想去蜀地我們遠走高飛可好？這些年我也攢了不少私房錢，我不要什么榮華富貴，也不要什么權勢地位，我柳依依要的始終是你蕭景辰！”

這是柳依依第一次這樣直呼他的名字，蕭景辰先是詫異，再就是默默的低下頭。

“我說了，去蜀地本王是愿意的，不要再說這些！”

“那你帶上我，別說什么巴蜀，哪怕刀山火海我也跟著你去了！你知道我不怕苦的，我怕的是失去你。”

“你又忘了當初的約定？”蕭景辰凝重的眼神看著她，與往常黏在柳依依身邊的仿佛是兩個人。

“我沒有忘記，是我動了情，我想毀約，我想嫁給你！”雖然聽著句句錐心，但是語氣里卻充滿了卑微。

對，就是卑微。不是地位的卑微，而是愛的卑微。

也許愛就是這個樣子，誰先動了情誰就輸了。

“我這就命人送你回去！”蕭景辰覺得這個氣氛會把自己殺死的。

“不！”說完柳依依便把內殿的門關上了，并且牢牢的拴上了門栓。

當年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刁蠻跋扈，他的母妃有頗得先皇寵愛，加上議儲之事，便招來了殺生之禍。從始至終蕭景辰就沒有想過自己當什么皇上。

為了自保，更是為了他母妃，他只能裝作一副爛泥扶不上墻的樣子，才不讓他人疑心自己。這酒肉朋友，煙花巷柳自然少不了女子相伴，從前是千紅，現在是柳依依。

這都不過是蕭景辰利用的障眼法而已，只是沒想到柳依依會這樣不依不饒，假戲真做了。

“行，你在這，照例，我睡地上行了吧？”

蕭景辰轉身去拿箱子里的被褥和枕頭，轉過身來時他嚇得又轉回去了，仿佛撞了鬼一般。

只見柳依依脫下了衣服，赤裸的站在他的面前，姣好的身材，美貌的面孔，哪個男人不會動心呢，可偏偏蕭景辰不吃這套。

怒火燃燒的面孔大吼道“快穿上，柳依依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約定，王爺您不是毀約了嗎？你都要離開鎬京了，這些年我柳依依賣藝不賣身，唯獨與你獨處，旁人早知道我把自己給了你，這不就是事實嗎？”

“本王不是給過補償嗎？”

“補償，看來王爺眼里真的就把我當其他妓女一樣了，心里從沒有過我，今天是我想把自己給你行嗎？”

見柳依依沒有穿上的意思，蕭景辰拿起箱子里的床單轉過身，但是臉還是側過去的，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披在她身上。柳依依身材纖瘦，被單在她身上裹了幾圈。

雖然沒有碰過眼前的女人，但是這赤裸的站在面前還是讓他心跳加速的。

“你就如此嫌棄？”

“沒有，我給不了你什么，何苦再這樣糾纏下去？”

“我都不在乎！”

“可本王在乎，行嗎？”

“哼！我是明白了，你是真的喜歡那月汐了吧？”

“關她一個小丫頭什么事？上次你為難她本王也是看在眼里的，已經沒有與你計較！”

“還說與她無關，這話里話外都是袒護她的，王爺，自從她的出現我們之間可就越來越疏遠了！你是真的沒有看透自己的心，還是裝得太好了？”

蕭景辰只覺得自從帶月汐出門之后，這柳依依總是不依不饒的把他倆扯一塊。這旱災和瘟疫接踵而至，自己只是憂心這些從而冷落她而已。

“王爺，好好想想這幾個月的是吧，別自欺欺人了！”

蕭景辰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內心，任由柳依依在這，自己開了房門走向了花園。

自己的王府居然沒有去處，此時的太妃一定已經睡下了，一夜之間王府就像荒廢許久的樣子，還好有皎潔月色照在院內，仿佛在清澈的湖水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