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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風暴(5)

郝夢的話說的蓮生心頭一陣陣發酸,她也不得不偷偷拂去眼角的淚珠。卞易欣在一旁生氣地說:“夢夢,你說什么呢?誰都不應該生這樣的病,蓮生不應該,你也不應該。”

郝夢沒有搭理卞易欣,她繼續說著自己的話:“說實話,我活著真是太痛苦了。我現在每天連覺都睡不著,你們聽到過凌晨兩三點馬路上的車子開過去的聲音嗎?知道每天看著夜色不斷地暗下來,暗到極致的時候,又看著天空慢慢發白的感覺嗎?你們知道每天睡不著覺,害怕天亮又等著天亮的滋味嗎?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我每天都吃安眠藥,但現在安眠藥也不起作用了。蓮生,易欣,我活著太痛苦了。”

聽到郝夢不斷說著越來越多的話,卞易欣感到很難過,她想去安慰郝夢,但這不是她擅長的,她自己不可能像郝夢那樣想那么多這些事,不可能陷入這樣的痛苦中去,因此,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去安慰。

而此時的蓮生心里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越聽郝夢的話,她越覺得心里發怵。本來她以為郝夢只是需要發泄,現在看來,事情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蓮生把手伸到郝夢的臉上,為她擦去滿面的淚水,溫柔的說:“夢夢,別胡思亂想了。我認識一個很好的心理醫生,等我過幾天出院了,我陪你一起去和她聊一聊,她一定能夠幫上你。”

聽蓮生說要帶她去看心理醫生,郝夢的心里一驚,她不覺得自己有心理方面的問題,她只是十分難過,再伴隨著一些失眠罷了。但是她知道蓮生的好意,知道蓮生的善良,她相信蓮生。郝夢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她愿意去嘗試聽聽心理醫生是怎么說的。

秦蓮生的身體恢復的很快,手術成功以后,經過了近二十天的調養,她已經基本恢復了生活自理的能力。經過醫院的檢查,身體的各項指標也基本恢復正常,沒有檢測到乳腺癌細胞的遺留或擴散。

醫生建議進行化療,以消滅可能未能檢測到的癌細胞殘余,盡可能達到根除癌癥的目的。但毫無疑問的是,化療在殺死癌細胞的同時,也會大量殺傷身體的正常細胞,對身體帶來很大的負擔和副作用。

蓮生一家經過了激烈的思想斗爭,最終還是選擇了聽從醫生的建議。秦暉和魏麗紅太害怕了,如果不聽從專業的醫生的建議,萬一造成可怕的后果,他們的心里如何能夠承擔?蓮生是個懂事的姑娘,她明白父母的心,她也知道,在面對疾病的問題上,由不得自己有任何任性。

好在,第一次化療十分順利,雖然掉了一些頭發,但戴上帽子還不至于完全失了形象,住了幾天院后,醫生就同意蓮生出院。

終于離開了病床,走出了醫院,蓮生大口地呼吸著外面清新的空氣,享受著戰勝病魔后的自由。

在這初冬時節,外面的空氣雖然清新,卻也帶著絲絲寒意。伴隨著南方潮濕的空氣,冬季的風鉆入遮擋的衣物,觸摸到皮膚,令人覺得格外的冰冷。在初冬就感受到著微微刺骨的寒冷,看來這個冬天不會是個暖冬。

蓮生回到了她離開已久的工作崗位,喜歡她的聽眾不斷的打進電話,有的是需要傾訴和咨詢,更多是關心她最近的情況,表達在蓮生不在的這段時間對她的想念。

蓮生回復著聽眾的關切,第一次在電波中講述自己的經歷。她隱去了一些細節,但還是與聽眾們分享了這段時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和自己的感悟,她述說了自己失而復得的愛情,述說了自己戰勝病魔的幸運,她告訴她的聽眾,面對一切困難時,都不要放棄希望,相信這個世界還有真誠的愛。

她說:“生活有太多的磕磕絆絆,有時我們會去抱怨上天為什么這般的無情。但我們總是要堅強的活下去,希望和愛是唯一能給我們勇氣活下去的力量。”說到這里,蓮生想到了自己,雖然父母曾經背著自己試圖拆散她和袁璞,但蓮生從不懷疑父母對自己的愛,當自己面對如此可怕的疾病的時候,讓她最放不下的也正是父母和所有愛她的人的愛。

蓮生接著說:“相信愛和希望,不去抱怨生活,嘗試著去熱愛生活,相信即使當前千難萬難,生活終究會向好的一面反轉。”蓮生又想到了郝夢,她打算今天完成播音后,就去聯系自己的那位心理咨詢師朋友,約個時間帶郝夢一起去做個咨詢。

當節目終于結束,蓮生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她看到手機在桌上不斷的震動。她走過去,這通電話已經因為長時間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了。她看了下手機,有十幾個未接電話,竟然都是卞易欣打來的。

她拿著手機還沒來得及回撥的時候,卞易欣的電話又進來了。

“易欣,這么著急有什么事呢?”蓮生接了電話。

卞易欣幾乎是喊叫著說出一句話:“蓮生,出事了,郝夢自殺了。”

晴天霹靂,秦蓮生的心都絞到了一起,這是她當時第一次聽到自己的病情后又一次有了這種感覺。手機掉到了地上,她哆哆嗦嗦地彎腰,幾乎是在地上爬著摸索著撿起了手機:“現在在哪里,我馬上過來。”

當蓮生來到郝夢的家的時候,卞易欣已經在那里,警車和救護車都已經趕到。救護車在確認郝夢已經死亡后,正在嘗試將她的尸體帶走,警察也在聯系著郝夢的家屬。

卞易欣告訴蓮生,郝夢昨晚吃了過量的安眠藥,然后今天早上就再也沒有醒來。她的單位領導發現她沒來上班,打她電話又聯系不上,就報了警。警察來到的時候,才發現她安靜地躺在床上,旁邊有一瓶吃完的安眠藥,當救護車來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故去了。

秦蓮生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在剛才,就在她在做節目的時候,她還想著要帶郝夢去看心理醫生,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有了,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為什么就確定是自殺呢?會不會只是因為誤食了過多的安眠藥?”秦蓮生抱著殘存的希望,似乎如果郝夢不是自殺,結局會不一樣,她的心里至少能好受一些。

卞易欣給蓮生看了她手機中的一張照片:“這是警察在郝夢的床邊發現的一張紙條,現場需要保護,所以只拍了照片。”

蓮生接過手機,只見紙條上寫了一行字,字跡娟秀,是郝夢的筆跡。照片雖小,但這行字卻清晰可辨,上面寫著:“這世界本來就沒有希望,只是我們的心中還存在著希望罷了。夢碎了,幻滅了,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陣陣寒意從紙條中散發出來,竟然也能透過手機,侵入人的內心。

最終,根據警方和醫院給出的結果,郝夢是因為患抑郁癥,通過過量服用安眠藥的方式自殺的。

天空陰沉,無風無雨;大地蒼茫,無聲無息。

郝夢啊,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你是天上的仙子,如何萌動了人間的癡心?

何必眷戀這繁華似錦,花花世界。

既然早已看透了一切,又如何又被羈絆。

逃出你的牢籠吧,那是別人的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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