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吧。”
慕景淵如是說。
怎知季雪初一把甩掉自己身上的被子，冷冷看著慕景淵，嗤笑，不說一句話。
一時間，兩人針鋒相對。
瞧見季雪初身前被血染紅的衣裳，慕景淵深吸一口氣，忍住心中怒火，道：“乖，先療傷。”
季雪初顯然對男人這樣對待自己很是不爽，怒視：“慕景淵，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等了整整十年啊！整整十年的時間！不惜玉石俱焚也要達到的目的！
就被這個男人這樣阻止了！
血海深仇！千萬冤魂！她錯過今天的機會，今生如何才能等來第二次？！
如何！！！！
直面季雪初眼中深切的恨意，男人知道，她是認真的。
她的前半生幾乎都活在這個仇恨中，近在咫尺就能達成所愿，卻被自己阻止，她怎可能再氣定神閑和顏悅色的和自己說話？
只可惜……
慕景淵清楚，就算今天沒有人阻止，自己也不會讓她安然達成自己愿望的。
因為，只要她達成目的平安身退，就必定不會在慕國停留，甚至……甚至會去找漸安。
“小初，”男人無奈嘆息，“你即便再恨我，身上的傷口總要包扎！若是今日你流血身亡，血海深仇又要誰來報？”
聽了男人的話，季雪初猶豫片刻后，冷冷看著他：“這點傷口，我自可處理，你出去！”
“……”
不大喜歡她和自己分的這么清楚，慕景淵耐著性子大著膽子走到她身邊去，坐在床沿，認真的說：“你我是夫妻，方才我已對醫正說了那樣的話，此時若是自己出去任你一人給自己包扎傷口，叫外人如何想？”
外人的想法，會傳到國君那里，到時……
男人的話在理，季雪初無法反駁，只得說：“你轉過身去！不許看！”
“好！”
高高興興的應下她的話，男人唇角彎起弧度，搖頭轉身，不再看床榻，只不放心的叮囑：“你若是不方便，記得叫我。左右我們是夫妻呵，小初。”
不理會慕景淵的話，季雪初小心翼翼的脫掉上衣，看著鮮血淋漓的傷口，擦干凈、撒藥……
因傷在右肩，故而格外不方便些。
慕景淵耳力好，認真聽了許久，最終忍不住回過頭，目不斜視接過季雪初手中的紗布和藥，給她包扎。
驀然被奪走手中的東西，她委實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留意到男人正正大光明的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上半身一絲不掛……
一時間，季雪初又羞又惱，一把扯過旁邊的被子就要將自己蓋住。
“哎，先別動，還差一點才能包扎好。”
不由自主看向那個正專心盯緊自己傷口的人，她不曉得該說什么。
這是吵架的兩個人應該有的樣子嗎！？不，不是吵架，是決定老死不相往來的兩個人。
按照正常的發展，她應是一掌把這個膽敢看自己身子的男人打死。
可……可慕國關系錯綜復雜，若是慕景淵死了，她就不能順利接近國君報仇了！
想到這點，她咬咬牙，忍住。
本是在占便宜的男人，瞧見季雪初竟然沒有一掌把自己打死，不由吃驚的很。好在即便再吃驚，手下動作也沒停。
沒人說話，整個包扎過程十分順利。
只是包扎完整個傷口后，慕景淵那家伙非但沒收手，反而不斷在肩膀上游移，逐漸有向下的趨勢……
“慕景淵！”季雪初終于忍無可忍，怒吼，“你給我滾出去！”
男人無奈抬起自己的手，站起身來，趁這個功夫多看了好幾眼，眼看著女人即將爆發，才道：“好好好，別生氣，我馬上走。”
言罷，轉身出去。
因慕景淵轉身速度快，故而季雪初沒有看到他轉身時，嘴角的微笑。
笑著從營帳里走出來，男人還不斷回味方才小初生氣的樣子，每想一遍都覺得她可愛的很。
不料沒走出幾步，突然一個侍衛就跪在他面前，小聲說：“主子，可要屬下將那女人結果？”
見到自己的下屬，男人才徹底收斂起所有笑容，不著痕跡把營帳外的人都打量一邊，確定沒人留意到這里，才道：“先找個清凈地。”
旋即兩人悄無聲息的跑到營帳后的樹林里，慕景淵才問道：“清風，方才你何出此言？”
跟隨慕景淵多年，這個叫清風的人曉得他的任何心思。
聽這話，他就知道，慕景淵并不準備殺季雪初。
可是，為什么？
“那女人對主子大不敬，為何不能殺？！”他問。
明白自己下屬說這話的原因，慕景淵笑：“清風，你跟隨本王多年，當明白本王的意思。他日若本王得登大殿，她便是本王唯一的后。”
他如此說，自然是有自己的資本。
清風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
只是昭王一直被他們所有人奉為神明一般的人，竟然被那個女人……竟然被那個女人罵，還讓昭王滾出去！
這樣的女人，怎能留？！！
慕景淵觀人入微，自然看得出清風并不服氣，只得繼續解釋：“本王既已認定她，今生就不會再改變。本王認定的女人，最后一定會在本王身邊。所以，清風，你若不能接受她，便不要再在這里做事了。”
“不！”清風本能的否定，“請主子不要趕屬下走！屬下……屬下覺得二夫人美若天下德才兼備，確然是主子的真命天女！”
“……”
這一串夸贊，怎么聽怎么覺得是假的。
好在他說趕走清風的話，也只是嚇唬嚇唬他，所以就不計較這些話的真假，只最后叮囑道：“小初是個好女人，你若了解她，自然曉得她的好。”
“說的好像主子一早就知道了似的。”清風仍舊跪在地上，嘀嘀咕咕。
這次慕景淵沒有再訓斥他，只看著天邊的白云和歸雁，看著灼眼的太陽，看著湛藍的天空，輕聲感慨：“是啊……我一早就知道……”
“啊？”清風一時沒聽清，愣在原地。
被他突兀的聲音打斷思緒，慕景淵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么，神色略有些尷尬，輕咳一聲，轉身離開，只留下一臉迷惑的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