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平穩，經過了夏國最繁華的街市，張丹看見行人比之前多了許多，詢問道：“這最近是什么日子啊？”

“是各國來朝的日子啊，附近的居民都來趕集了。”

“我們現在去哪里見商國使節？“

”洛王府，洛王請了商國使節來府上做客。“

聽著熱鬧的買賣吆喝聲音，聞著最樸素的糧食米糕香氣，張丹才開始感受到最古老的生活煙火氣。一路緩緩行駛，馬車不算太平穩，洛王府不算太遠，待鶴鳴悠悠停下，說了一聲“到了。”張丹急迫的下車，隨著鶴鳴入內，先聞到一陣好聞的魚湯香氣，讓數日只吃到干糧水果的張丹饑腸轆轆，穆幽也是哼哼的吸了幾口香氣，暗暗說到：“一會給我嘗嘗味道。“張丹想到自己要給一只香囊投喂魚湯覺得畫風奇怪，自顧自搖搖頭，穆幽不滿道：”誰要你喂，你掩護我就好。“

二人爭執間已到前廳，張丹抬眼看見一個清瘦的少年正背對著自己，看動作正在分發魚湯，清朗聲音正說著，”九月的肥魚最是肥美，配上回回蘇的葉子燉煮的湯汁色白味鮮，即使身體虛弱也適宜進補。“一旁的侍女將盛好的魚湯恭敬的端到洛王案前，洛王正要端起碗看見張丹站在門外，微笑說了句：”來喝湯。“語氣恬淡自然，就像是看見一個老朋友招呼她來喝湯。

”哦，好的，謝謝。“張丹步入前廳，已有侍女招呼坐下，接過魚湯，近似現代做法的魚湯讓早就饞了的張丹勾起現代的記憶，感動之余發現“廚師”正滿面微笑的看著自己，對視的瞬間覺得眉眼間有幾分熟悉，遲疑問道“阿衡？”

“丹姐姐，是我，你怎么到了這里？”阿衡亮晶晶的雙眼盛滿了笑意，放下手中碗勺問到。

”你是伊摯？“已經從穆幽嘴里大致掏出關于伊摯身份的張丹實在無法把商國間諜與眼前這個笑意盈盈的少年結合在一起，只能再次確定。

阿衡低下頭害羞的點點頭，“因我生于伊水邊，國主賜我尹姓，名摯。“

張丹聽見后食不知味的喝著魚湯，完全沒顧上穆幽的將魚湯喝的涓滴不剩，穆幽滿面郁悶又不敢刺激張丹，尹摯看見張丹喜歡喝魚湯，又剩了滿滿一碗遞過去，“謝謝丹姐姐教我的，國主真的很喜歡我調弄的羹湯，真的封了我做小臣。”

張丹吶吶說“不客氣。”

看見這一幕的洛王善解人意的說到:“看來你們早已相識，本王還要出去一會，你們可以好好說說話。“話畢起身出門，閑雜侍從侍女也一概離開，只剩下阿衡與張丹。

二人相顧竟不知從何說起，“你是間諜嗎？“張丹按捺不住心里的疑問。

”間諜是何意？“

”你是來找妹喜的嗎？“

”丹姐姐為何這么問，我也不曾認識妹喜娘娘，只是商國卻像丹姐姐說的實力強大。“阿衡一邊回答一邊若有所思。

張丹點了點頭，想來今天也是問不出什么了，何況無論誰是尹摯，夏國的結局早已鐫刻在史書上，自己又何必杞人憂天。

感受到張丹松弛下來的心情穆幽才出聲：“這就對了，你不過是個過客，既然伊摯已然找到，且看看接下來的戲怎么唱就好。”

相通這一節的張丹與阿衡暢聊分別后的際遇，上下五千年的歷史經驗令張丹與壯志雄心的年輕商國小臣聊的頗為投機，穆幽也是趁機喝飽了魚湯，可謂“三方”盡興。

”菏澤，你知間諜何意？“聽完侍從監視后的回報，洛王饒有興趣的問起”間諜“一詞。

”這，屬下不知。“

”好好監視伊摯一行。“雖不明具體意思，但揣摩推演也知個大概，即使單看商國如今國力日盛，姒水也需防備伊摯一行。

自從伊摯與張丹見了一面，這幾日便打著與姐姐舊識的招牌經常往來使節驛站與洛王府，奉命監視的鶴鳴日日向姒水稟報完他們交談內容便知道近日的菜單了，“今日丹小姐與伊摯討論了雞的多種做法，烤制的佐料，雞湯的輔料。“姒水點點頭，去市集多買幾只活雞。”

”是。“菏澤點點頭欲言又止。

”怎么了。“

“商國使節除了尹摯都呆在驛站沒有任何動作，其他國家的使節卻是四處打點，為何您對商國尤其在乎？”

姒水拿著竹簡念道“紫蘇理氣可防傷風，當歸活血可治婦人月事不調…若只是醉心膳食何必費盡心思詢問藥性藥理。不是心在天下的人誰又知道這一疊資料的珍貴，咳咳。“看著菏澤似懂非懂的樣子姒水微微一笑，半是歡喜半是得意，”他們在膳房？“

”啊，是的。“還沉浸在思考中的菏澤聽見姒水發問猛地回答。

滾了錦云邊的絲綢衣擺在眼前一閃而過，淡淡的熏衣香縈繞而去，剛剛還安坐的洛王已然身在門外，即使被評價為洛王身邊最愚鈍的菏澤也感覺到了些什么，冷清如廟堂神祗的洛王大人忽地有了幾絲人氣兒，而那剛剛的微微一笑實在是不太像往常，難為菏澤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笑容怎么感覺和光棍了20年的魚躍見了管家給他介紹的小媳婦一樣？

“阿衡，這雞最好吃的便是翅膀，可椒鹽，可燒烤，可蜜制，可鹵制，”

阿衡輕笑搖搖頭，將腌制好的雞翅膀刷上蜂蜜，放入前幾天剛送來的土窯中，間或用木棍轉動。

張丹見蜜制雞翅已經在向自己招手，笑得更加開懷，矜持的說：“可惜你們這里沒有孜然，否則風味更是別具一格。“

”孜然是什么？“阿衡邊轉動木棍，邊問，

“就是一種香料，大概要唐代才傳過來。”

“香料是是什么？”

”你們在說什么好吃的？“姒水熟門熟路的邁進膳房，打斷了二人交談也不在意，眼神看著張丹。張丹見到”同好“前來，笑得眉眼也不見了，”阿衡，上雞翅膀……“

過了沒一會，三人大大咧咧坐在膳房石階上，一人一只蜜制烤翅看著王府雄麗景致啃起雞翅膀聊起天。

“素聞洛王大人有不足之癥，這燒烤煎炸之物于身體不利，“

還未等阿衡說完張丹打斷道”阿衡你不要掃興了，洛王平時吃的太少，今日高興多吃幾個雞翅膀有什么關系。“

姒水笑笑，”這雞翅腌制入味，皮肉嫩滑，實乃不可多得之美味。“

“是啊，沒想到阿衡在廚藝方面如此天才，若不是生在此時必能成為知名美食家，今日開心，姒水有酒么。“

姒水日日來與張丹阿衡同食，早已混的極熟，尊卑等級在張丹這個現代人心中并不在意，有時便直呼其名，姒水頷首笑笑從身后摸出一壇酒。

“此乃夏王繼位之日埋下，三十年陳釀，夏國統共百壇，今日可分而享之。“

”夠意思。“張丹早就嘗嘗古代的純天然釀造糧食酒，一把接過酒壇，拍開泥封，先灌了一口，頓覺一陣火沖上喉頭腦門，滿面飛紅，思維混沌，阿衡見張丹如此豪氣怕她喝醉，連忙拿過酒壇也喝了一口再遞給姒水，“果然好酒。”少年眸清炯炯，姒水微笑接過：“小尹心細如發，未來成就必不限于“小臣”。“

”謝洛王看重，尹摯出生卑微，惟愿天下子民皆有糧可食，有衣可穿，今見得夏國子民方知洛王實乃夏國柱石。“

姒水飲了一口水酒玩笑似的說，“小尹可是以商國柱石為志向。”尹摯聞言羞澀，正想說點什么，張丹一頭倒在了姒水肩膀上砸吧嘴說起胡話“火鍋燒烤小龍蝦，妹喜你到底想干嘛。”尹摯失笑：“看來丹姐姐酒量太淺已經喝醉了。”姒水將酒壇放下一把抱起張丹，“小尹自便，我先送張丹回去休息，咳咳。”

修長的身影捧著醉醺醺的女子離開，尹摯邊喝著酒邊看著二人背影，灼熱的眼神里露出奇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