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一直不見好呢？”沈佑寧微蹙了眉頭。

“我這都是心病，也不怪別人柳太醫。”沈母有些年沒見著沈佑寧了，如今一瞧著他，與自己已故的丈夫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模樣那般，心里就不知是欣慰還是悵惘，大概這些情緒都是有的。

“大伯母，大哥，我去看看砂鍋上的藥，你們慢慢聊。”沈清怡一聽沈母這話，大概知道她接下來是有些話想跟沈佑寧去說，所以識趣的告退。

“嗯，去吧。”沈母朝她點了點頭。

“母親的心病？”待沈清怡出去后，沈佑寧不解的問。

“你都快二十六的人了，你父親和我在你這個年紀，你大哥都是街頭小霸王了。”沈母微攛著眉頭，眼神殷切的看著沈佑寧。

“……”沈佑寧迎著沈母的目光，除了沉默，他似乎也不知該如何反駁如今還在病榻上的母親。

“你明年可就二十六的年紀了，雖說男人成家晚一些也無妨，可……咳咳……”

沈母也不愿逼迫沈佑寧什么，但為人父母的，總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夠成家立業。如今沈佑寧功業上算是小有所成，但家事上卻耽擱了這么多年，她著急也是人之常情。

“母親放心，兒子心里有數。”沈佑寧一遍替沈母拍背，一邊安撫似得的說道。

“之前清怡推了不少上門提親的人家，她嘴上說著自己年紀還小，不愿太早嫁作他婦，可母親心里明白，她這是因為你還未回京，又未成家，若是她嫁了出去，整個將軍府就只剩下我和佑寧兩人，也沒個人幫我打理庶務，她這是放心不下我這個老母，放心不下佑予。”

沈清怡和沈佑予是沈佑寧二叔的孩子，當年他二叔和他父親一同戰死沙場，他二嬸半年后因病去世，就留下了年紀小小的沈清怡姐弟二人，而沈佑予在年幼時生了場病，雙腿落下了殘疾，如今大多時候都不愿出門。

“你若是心里有數，就該為弟弟妹妹都考慮考慮。”最后沈母語重心長的做了個總結。

“母親的話，孩兒記在心里了，只是這種事情也并非一朝一夕便是能夠定下的，我想……”沈佑寧再次安撫沈母。

“這種事情你想也沒用，有你這句話，母親就明白了，這種事就交給母親來給你打點吧。”沈母聽沈佑寧這樣說，心頭一喜，面上也帶上了笑容，弄得沈佑寧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好像跳了個坑。

但見沈母滿臉喜色，他又禁不住在心頭悄悄嘆了口氣。

成親……嗎？

……

臘月二十七那天是甄玉卿每年固定去沈家的日子，早朝過后，她回了趟相府，換了身兒衣裳就帶著一馬車的東西不緊不慢的去了將軍府，去的時候依舊是沈母帶著沈清怡和沈佑予在門口等她。

“丞相”沈母笑的端莊大方給甄玉卿行禮，她身后的沈清怡也跟著朝她行禮。

“夫人不必多禮”甄玉卿給她還禮，朝著偷偷打量她的沈清怡微笑頷首，使得沈清怡霎時緋紅了臉頰，垂著眼眸子再不敢抬頭看她去了。

“丞相”沈佑予坐著輪椅，跟在眾人后頭，有些害羞地給甄玉卿打招呼。

“佑予”甄玉卿伸手揉了把沈佑予的頭頂，笑起來的樣子十分爽朗，“最近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怎么感覺比上次見著還瘦了呢？”

沈佑予明明已是十三歲的年紀，但因著雙腿有疾，又是瘦瘦小小的一個，所以看起來就像個剛滿十歲的小孩子。

“沒有，我有好好……”沈佑予理著被甄玉卿揉亂的頭發，紅著臉垂著頭低聲囁喏。

“佑予前些日子得了風寒，現下剛剛好了一些。”沈清怡在旁邊小聲的替沈佑寧解釋了道。

“生病了？莫不是晚上睡覺不老實蓋被子？”甄玉卿捏了捏沈佑予的臉頰打趣他。

沈家人果真是如民間流傳的那樣，個個都生的十分俊俏，所以就算是病懨懨的沈佑予，也是讓人看來打心底里要去心疼的模樣。

“沒、我沒有……”沈佑予因著腿腳不便，所以從小就十分的自卑，平常除了給沈母請安，一般不會出院子，更別提出將軍府的大門了，但每次甄玉卿來，他都會出現在出現在人前，沒一次缺席的。

“丞相莫要逗我們佑予了，外頭冷，還是先進屋子去說吧。”沈母見沈佑予一別于往日沉默寡言的模樣，現在的他才真真像一個十多歲的少年郎那般，多了絲生氣與靈氣，心頭微微嘆了口氣，笑著朝甄玉卿說道。

“行”甄玉卿點頭，回頭看了垂著頭的沈佑予一眼，又囑咐了一聲，叫人將她帶來的一車禮物搬進府里，接著才謙遜非常的攙著沈夫人，緩慢往將軍府走去。

“怎么沒見沈將軍？”一行人進到花廳，甄玉卿與沈夫人寒暄了幾句，便是好奇的問了一句。

“今日他與幾個將領去大營與將士們一起吃團年飯，大致是要到晚上才能回來的。”沈母回了她道。

“也是，將士們辛苦了一年，也是該好好聚一聚的。”甄玉卿附和。

“不知今日丞相還有別的事情可忙否？若是不忙，府里準備了一些粗茶淡飯，還望丞相能賞個臉，陪我們娘兒仨吃一頓晚飯？”

沈母想到此前沈清怡提到的，說是甄玉卿每年都會來看他們幾次，但留下來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若是今天允許，也是該請他好好吃一頓飯道個謝才是，沈母表示沈清怡說的很有道理，便是有了這么一問。

“若是不麻煩，我就不客氣的叨擾了。”甄玉卿想著中午也沒啥事兒，所以就應承了下來。

“不麻煩不麻煩”沈母聽甄玉卿這樣一說，頓時笑了起來，一旁的沈清怡更是面上一喜，朝著沈母和甄玉卿輕快的說道：

“那大伯母，丞相既是要留下來吃飯，那我便去吩咐廚房做午飯了。”

“好，去吧去吧。”沈母看著沈清怡欣喜的模樣，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讓她趕緊下去了。

“不用弄的太麻煩，隨便吃一些就成。”甄玉卿還真不是個喜歡麻煩的人，自然也不愿去麻煩別人。

“是”沈清怡垂著眸子應了一聲，接著腳步輕快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