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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何為癡狂

想來,是當年那浴血的自己,將奇柒嚇壞了吧。

只是當初的時辰,無人可獨善其身。

戰亂起,戰火翻飛。

就算是神界,亦不是這永世太平。

奇柒一直都是如此的性子,瞧著這幾分的無情樣子,實則也是骨子里軟的很。倒是和當初的言祁有著幾分的相像。只是言祁,終究是太過的軟了,為著一句承諾,便是自己成了骨,亦是不愿將當初的話說了出來。

最終是成了三人的苦痛糾纏。

幾生幾世,淪落凡塵亦是不可消。

只是神魔兩界紛爭,他又怎的可以獨善其身。而在這戰中,他最為要好的兄弟皆是隕落。他尋了千百年,才是尋得到了顧煙波,他亦是陪了顧煙波百世。可卻是世世瞧著他不得好死,求道與情誼之間糾纏,終究卻是不得善終。大抵這就是懲罰吧。懲罰當年開了輪回臺的言祁與歸魂。

他們最終都是進了這攪擾的塵世,終其一生,亦是未曾離開。

無論是有心或是無意,造就的悲劇卻是無法挽回了的。那些所泯滅的生靈,在暗中依舊嗚咽著,無墳墓,無墓碑,連著在人心之中,亦是被泯滅著,無人惦記著,無人知曉著。

只是天道無情,消弭了這生靈。

卻是未曾見過,天成,不過亦是人為。

若非是了他二人,早晚也會是有者他人將這輪回臺開啟,造成生靈涂炭的。

“不過是天道無情,又是可以去怨的誰人。”白琉璣長嘆一口氣,幾分冷寒的說著。天道無情,卻是無人可以改了這天道。神,也不是何事都可為的。

“誰也不可去怨的。”他那是喃喃的輕聲嘆了一句,似是在同奇柒言說,也似是在與自己說著。他不會在動手了,不想要在牽扯了,怕是牽扯之后,入了無情道的,又是要多上一個了。

逍遙,我自逍遙。卻為何是要叫他們一個個的入了輪回,看遍了世間百態,最后選擇了無情的呢。世上還是有著這般那般的溫軟的美好,卻為何要叫他們一個個去遠離去厭惡,去懼怕呢。

凡間,君依,梨園。

梨園的花,永遠都是盛放。可凋零有時候也是一種別樣的美。

臨近入關之時,顧煙波總是覺得身上無力。且總是會在睡夢之中念得到之前的種種事情,那些他曾經當做是過眼云煙的人和物都是無比清晰的出現在了眼前,又一次的重溫,或者就是又一次的噩夢。

染了血的燈籠,依舊在月光下閃著耀目的光華,廝殺聲遍地,厚重的血染了一地,黏膩的叫人不想前行。

冷劍劃過青石板的撕拉聲,令人毛骨悚然。

每次入夢,非得是熱汗纏身而不得醒來。

無情,是否當真是無情之后,這一切的苦痛都不用去品嘗一次又一次,叫人不可放下,不可解脫。

“煙波?你怎的又是醒的這般早了?”胡沉沨正是捧了一碗雞絲粥進來,就是瞧見這鐫刻了一束梨花雪的楠木屏風之后那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影。

這幾日臨近了入關,顧煙波總是會在噩夢中不可醒來。他之前聽得父親言說過,這次次的噩夢纏身是對著修行人的一次次考驗,考驗他們是否是可以放下,放下情,放下夢,放下一切。

無情道,修的便是無情。

“無礙。你倒是也醒來的早了些,若是平常時分,你可還是在榻子上臥著的。”顧煙波從榻子上半起了身子,將這錦被蓋在身上,冷情的說著話,冷漠的面上稍微的有了些松動。

胡沉沨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面子上雖是這般逍遙不受控的浪蕩模樣,心底卻是把什么都看的通透。不過世人都是歡喜有著一個皮掛著罷了,沒有什么人愿得將自己的心朝向所有的人都開著的。這件事,他最為的懂,再也清楚不過。因為他就是如此的。

“還不是為了你,這幾日,你可是夜夜不得安睡,可是噩夢了?”胡沉沨邊是把這托盤放得到了顧煙波榻子一旁的案幾處,一邊就是與顧煙波相說著。

顧煙波可也是他這人世中的唯一知己的,況且當初若不是顧煙波,他便是已經被那些望江樓的吞的骨頭都不剩了。作為上位者,若是沒有些手段,是不會得了這底下人的尊敬與忠誠的。

所謂的忠誠二字,倒也是手段,只是看個人的手段誰是高招了。

若非是顧煙波幫他肅清了望江樓,繼而又是尋得到了奈盡輔佐于他,怕是他已經成了亡魂。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是真真知曉了顧煙波這清冷皮子之下的熱心。

他曾也以為那是一個冰冷的人,不會有著七情六欲。卻是不曾想,不過是修的無情道罷了。只是這無情道,真的是顧煙波所遵從的道么?

他從未將這些話與顧煙波說起過。因為父親也曾經告訴過他,世上的每個人都是有著自己的執念,這些執念是不可輕易去觸碰的。大抵就是龍之逆鱗不可觸一般了。

胡沉沨睨了一正是吞咽著雞絲粥的顧煙波,這顧煙波的執念,就是道。

道之一字,內涵頗多,這世上最多的修道之人便都是隨著天機門去修了這無情道。無情道,顧名思義就是叫人所無情,滅七情,斬六欲。

顧煙波走的這條路,注定之后是孤家寡人。

可他只是不愿,不愿見得到這般一個內心柔軟之人,最后心如磐石,如寒冰。

但他也不知道說些什么。這等修行之人,大抵都是勸不得的,越是勸著,除卻了愈發惹得不歡喜之外,并沒有什么好處了的。

“你這是怎的,發呆的如此厲害。”顧煙波本是凝著眉正想著夢中所夢之事,卻是抬眸瞧見了正是在神游天外的胡沉沨,便是吞咽了一口雞絲粥,又是問了出來。

“顧煙波,你是真真的想要修了這道么?”胡沉沨又是低眸瞧了瞧地面鋪著的青石板,雖是有些老舊,卻依舊的青色遍布。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胡沉沨才是說道。

“道?”顧煙波將這雞絲粥放了下去,然后又是喃喃了一句。眼神瞧著窗外那簌簌而落的梨花瓣子,眼神有些迷蒙。

道,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沒有了選擇的余地。那一遍地的血,月光灑下的冷凝,叫他夜夜夢回。永世不可忘卻。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選擇的余地。”顧煙波清冷的說著,目光幽遠,似乎說著的人,并不是自己。瞧著那簌簌而落風中揚起來的梨花瓣子,最后落了在污泥之中,再也不可自拔。

從那日的屠殺開始,世上就再無那個恣意的顧煙波了。

顧煙波,就只是那個天機門里,最為清冷的師兄。或許這就是當年,他愿得與滄苼離得近些的緣故吧。兩個受傷的小獸依偎在一起,才是可以感受的到半分的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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