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起身，走到慕舒爾面前，他比她高出不少，微微低著頭，望著慕舒爾，認真無比地說道：“他比我先認識你，你從來沒和我說過你過去的事情，我想知道，你和柯勝凡……你們是什么關系？“

慕舒爾沒有片刻猶豫便回答道：“朋友啊?！?

文德嘴角上挑，望著慕舒爾：“那我們呢？“

“不也是朋友嗎？難不成……你真的想做我弟弟？“慕舒爾半開玩笑的語氣，就像之前她拒絕文德的時候一樣。

“我才不要做你弟弟。“文德撇了撇嘴，“你知道我想做你什么，我也知道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這兩年我一直在想自己究竟要成為什么樣的人，我想要改變，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你，你……究竟喜歡什么樣的男人？“

“你沒有必要為了我而去想著要成為什么樣的人?！澳绞鏍栞p輕嘆氣，“我們雖然經常吵架，但說實話，我很享受我們之間這樣的狀態，你也一樣喜歡這樣的狀態不是嗎？“

“是，我是喜歡，可我不想一直這樣下去。“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奢望和自己愛的女人在一起，朋友的狀態固然好，可終究不是心里想的那種關系。

“可你也找不到一個方式去改變啊。愛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應該自然而然的，你強行改變自己，絕對不可能成為我所喜歡的人。你應該做你自己，興許哪天我就覺得，你真的像個男人了，到時候，如果你還喜歡我，我們……就在一起?！?

“我除了點頭，還能怎么樣？“文德撇了撇嘴，“我想過要舍棄動漫、游戲，舍棄這些讓我看起來幼稚的東西，但我……是真的做不到?！?

“我從來沒覺得你應該舍棄這些興趣愛好，男人和男孩之間的區別，并不是說男孩丟掉了玩具，換上西裝就真的成為男人了?！澳绞鏍柪砹死砦牡碌念I帶笑道，“你喜歡鋼鐵俠，喜歡游戲，這些我也喜歡，所以我們很快就成了朋友，志同道合的兩人能成為朋友，但不一定能成為戀人。“

“……那你喜歡柯勝凡那樣的嗎？“

“……“慕舒爾沒有回答，她盯著文德的領帶看了一會兒，突然把領帶抽了下來，“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帶領帶比較好看?！?

文德不明白慕舒爾為什么突然轉移話題，他沒有繼續追問慕舒爾關于柯勝凡的事情，而是談論起自己的事情：“我……打算辭職?！?

“辭職？“慕舒爾疑惑不解地看著文德，“我記得你前不久才升職，為什么要辭職？“這似曾相識的畫面，讓慕舒爾想起兩年前突然提出辭職的柯勝凡。

“……我想參加今年的榮耀海選比賽。“

慕舒爾皺眉看著文德，微怒道：“你要放棄工作，只為了一場連能不能晉級都不知道的比賽？“

“我以為你是支持我的?！?

“你當然支持你參加比賽，可我不可能支持你放棄工作去參加比賽。“

“但如果想參加職業賽，我每天必然要花大量的時間練習。繼續做程序員，我的時間絕對不夠?！?

“……“慕舒爾沒有再說什么勸阻文德的話，她看著他，靜靜地看著他，明明是在看著他，卻又像是透過他在看向另一個人。

“如果你想好了，確定了，那就去做吧。“慕舒爾說話的語氣，讓文德聽不出來她究竟是怎樣一種態度，支持或否定，文德聽不出來，可他也沒有繼續問，因為繼續問下去，他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

放棄高薪的工作，去參加一場沒有任何保證的比賽，僅僅是完成了一場榮耀夢想，這不是成年男人應該做出的選擇，這或許也是慕舒爾不能完全把文德當做男人來看待的原因。

文德的愛情，讓慕舒爾覺得沒有任何保證，這種愛情雖然真實熾熱，美好爛漫，但不是慕舒爾想要的愛情。作為朋友，慕舒爾必然會支持文德的決定，因為她清楚文德對游戲的熱愛，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文德的實力，他的實力絲毫不弱于當初還未踏入電競圈，成天纏著慕舒爾打王者榮耀的柯勝凡。

兩年的時間，柯勝凡從新人成為最有價值的電競選手，柯勝凡的目標從全國季冠軍到了全國總冠軍。

這一切都是文德熱烈渴望的，自那天和柯勝凡的較量過后，文德突然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他放不下電競冠軍的夢想，放不下初戀慕舒爾。

雖然眼下看來，夢想和初戀都有點遙遠，但文德不怕遙遠，他心里的火焰已經重新燃起，足夠支撐他一路前行。

文德的辭職信很快遞了上去，上級領導留了又留，拉著文德喝了好幾天的酒，醉了一次又一次，但領導到底也沒有讓文德回心轉意。

姜藝昕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免不了驚訝，但驚訝過后，更多的是贊嘆，她佩服文德的決斷和勇敢。

在姜藝昕看來，游戲的確能帶給人片刻的歡愉和憤怒，游戲中的勝利失敗，能在短暫的時間內調動人的情緒，在團戰的過程中，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也能逐漸親密起來。這是對姜藝昕而言的游戲的意義，但對于文德來說，游戲顯然沒那么簡單。

文德初中時候上過一次心理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心理老師是個格外有趣的男人，他在課堂上把游戲和學習進行了類比，他說，你們喜歡玩游戲吧？比起讀書，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游戲更有意思？但你們真以為自己游戲玩得有多好嗎？全國每年有幾萬的人考上高校，可是游戲冠軍呢？被認為是游戲高手的人又能有幾個？你們連讀書都讀不好，難道真以為自己游戲就能打得好？

一連串的問句，在當時的文德看來，不過就是心理老師想要讓瘋狂玩游戲的男生把注意力轉移到學習上來。但現在回想起來，并非如此。

電競比賽和奧運會一樣，冠軍只有一個，成功率太低。

當文德決定辭掉工作，把注意力轉移到電競上來的時候，就等同于是在和失敗作斗爭。

文德游戲人生的態度，讓他的這個決定看起來十分輕率，但慕舒爾知道，這是文德再認真不過的決定，甚至比起當初他追她的態度都要來的認真。

辭職信遞上去的那一天，文德脫離了現有的工作狀態，誰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美夢成真，但誰都知道不論結果如何，文德不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