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邱原平是有些偏心的,次日一早,便親自來到覓藥廬,帶陳快去書淵閣選擇法訣。
書淵閣位于墅淵峰一處深淵上的斷崖石洞中,這書淵閣的大門約有七丈高,三丈寬,全用整塊的巨石制成,嵌在山崖中,抬頭看去給人一種傾軋之感。
書淵閣守衛極為深嚴,大門前的斷崖兩側分立著十幾名弟子護衛,就連邱原平也需亮出令牌才得已入內。
邱原平領著陳快直接來到一處存放黃階上品法訣的石室,只見石室內整齊的豎立著十幾根六尺來高的石柱,上面秘密麻麻得插滿了散發著幽幽綠光的天玉簡。
插在石柱上的每一枚天玉簡的上方,都有一個小圈,圈中寫著對應玉簡所記載的法訣名字,用手觸之腦海中便會浮現出這枚法訣的簡介。
原本低級一格的弟子最高也只能接觸到黃階中品的法訣,這一次也算是開了一個不小的后門了。
事實上,品階低的天玉簡所載的法訣并不一定就是差的,有時候一些高階的天玉簡也會因為靈力減弱,導致所載著訣不全,以至于品階下降,因此低階的法訣也不乏一些厲害的法術或斗術。
“快兒啊,你可千萬別氣餒,為師昨天都看見了,雖是木丹,但卻靈氣充沛,相信很快你還能再次鑄丹,下次再鑄個金丹便是。”原平拍了拍陳快的肩膀鼓勵道。
陳快點點頭,露出一個干澀的微笑。
“快兒,你看這枚《落踏決》原本可是玄階上品,一步踏地,山崩地裂,只可惜這一枚上次修繕失敗,損失了最后一招的記載靈力這才降為了黃階上品。”
陳快順著師父的話將手指點在《落踏決》的石圈上,搖了搖頭,這枚法訣所載的功法,多需丹氣為引,而且似乎最后一招才是整部法訣的精髓,與他實在是太過雞肋了。
“這枚《赤炎術》如何?”邱原平又指了一枚問道。
陳快又將手指點在石圈上,過了會還是搖了搖頭,這赤炎術威力不俗,但卻需要配合修煉真火之體,而且最后一招竟是需要極其精純的丹氣為引,這樣的條件,陳快幾乎完全無法修煉。
邱原平又一連推薦了幾部不錯的法訣,但陳快卻都是搖了搖頭,最后邱原平只好無奈的讓陳快自己慢慢去選。
陳快在石室中轉了幾圈,終于在一部《墜星術》前停下了腳步,這法訣雖然只記載了一式,但卻威力極大,只是對靈氣的消耗極大,一般人根本難以為繼,可以陳快的修煉法門,若是想的話,補充靈氣完全不在話下。
“這《墜星術》只剩下這一式,而且太耗靈氣了,至今也未曾見誰修煉過,快兒你確定嗎?”
陳快點點頭,目光死死地盯著這枚《墜星術》。
這幾日陳快看得趙俏兒與人比斗,深知真正的戰斗,決勝往往只在一招半式之間,而這部《墜星術》中僅存的一式“一指天星爆”絕對是可以克敵制勝的殺招。
回到覓藥廬時,趙俏兒今日竟是還沒前來,而阿狗則是在藥圃打理藥草。
“師父,我去喚阿狗師弟。”陳快見師弟沒在廬舍內說道。
邱原平卻是罷了罷手便準備轉身離去,可陳快卻是連忙跪了下來。
“師父,徒兒不孝,臨走前,還有一事,想求師父答應。”
邱原平見著陳快跪在那,先是有些錯愕卻是轉而呵呵一笑:“說吧,為師都答應。”自己這徒兒的心思他卻還是猜的到七八分的。
陳快見師傅答應這才說道:“徒兒想求師父,把阿狗送入丹醫館,讓他能在醫館學習煉丹就醫之術。”
邱原平聽著陳快的請求果然不出其所料,一臉慈藹道:“傻孩子,你以為就你關心阿狗這孩子啊,為師安排他在這覓藥廬,就是為了能讓他,打好這煉丹就醫的基礎。你們每一個都是為師的心頭肉啊……”
邱原平說罷,讓陳快起了身,便轉身御劍而去。
陳快目送師父身影消失在山峰之后,這才回到廬舍內,見那桌上放著些尚未簽署的軍契,便拿起一份,他看著這軍契心中卻是多了幾分堅毅……
直至午飯過后,趙俏兒這才來到藥廬,一入門她便瞧見了桌上那份陳快的從軍契,只見她皺了皺眉頭向著在一旁等候的陳快問道:“你確定了?”
“嗯,我確定。”陳快點了點頭,言語中頗有些堅毅之色。
趙俏兒聞言平淡的說道:“那從今天起你便做我的隨從吧。”言語中竟沒有一絲情緒的味道。
聽了此等安排,陳快心中卻是不由地騰起一陣無明業火,他此番從軍可不是為了做哪位二世祖的隨從,趙俏兒的話與他而言簡直是在羞辱他!
“什么?”陳快驀然質問道。
“你既已簽了這份從軍契,那便是軍人,而我的命令便是軍令。我想你知道違抗軍令是什么下場!”趙俏兒冷聲道,一道凜冽的目光落在陳快身上。
趙俏兒這句話說的不急不慢,卻是猶如晴天霹靂,陳快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隨從?怎么可能!原本對這位趙特使多出的一些好感,也被這聲震的蕩然無存了也似。
“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陳快強忍著怒火,咬著牙,質問道。
趙俏兒瞥了陳快一眼卻沒有說話,徑直坐在了椅子上,一雙玉腿翹在桌上閉目養神,一只腳卻是有意無意地正好壓在了陳快的那張軍契上!
“你……”或許是因為壓抑著怒火,陳快整個人身子都似乎有一些顫抖,與他而言這一切他不愿意接受的,如今卻都是他只能接受的。
末了直至趙俏兒離去,也再未又人前來過藥廬,這覓藥廬似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離山的夜晚總是很安靜,就連夜鷹的叫聲也似很少的,只得些蟲鳴卻反而添了分寧靜之感。
“師兄,你害怕嗎?聽說打仗會死很多人。”
此刻陳快與阿狗正坐在藥廬的一處欄桿上看著天上的星星,他們很久沒有這么看星星了。據說這天上的每一顆星都代表著一個人命運,但誰也說不清這其中的奧秘。
陳快淡淡一笑:“怕,當然怕。不過我更怕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了。”
“你還會回來了么?”阿狗說著吃了一口手中自己腌漬的酸梅,他第一次覺得這梅子這么酸,簡直酸到心里去了。
“嗯?”陳快撇過頭看了眼阿狗,這個問題他沒想過,回來,在他心里似乎一直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他沒死的話,“當然,當然會回來,打完仗我就回來了,我還要回來看我的小師弟呀。”
阿狗瞇眼笑著,把手中的酸梅,遞在陳快面前,陳快拿起一顆放在嘴里,一開始裹著一層蜜很甜,接著是酸,這酸似到心坎里了,酸的陳快眼里嗆著些淚花,不過這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
“以后就吃不著你親手做的梅子啦,那樣的人生,不知道我能不能習慣呀。”陳快說著伸了個懶腰,將那淚水偷偷拭去,鼓著嘴用力一吐,將核吐的老遠。
“今年梅子長的好,我腌了不少,師兄你帶點在路上吃。”
“哈哈,你真是我的好師弟。”陳快一手勾過阿狗的腦袋笑著說道。
兩人看著星空歡聲笑語,似又回到了孩童時光,直至午夜,阿狗竟是靠著陳快的肩膀睡著了……
陳快看著睡著的師弟淡淡一笑,起身將他送回屋子歇息,自己卻是又走出了廬舍,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他席地而坐、取出今日所得的法訣玉簡,沐浴著星光開始修煉起來。
這《墜星術》雖只剩下一式“一指天星爆”,但陳快仍是反復感悟、推演了六遍,才能勉強掌握這一式的靈氣運作之法。
一指天星爆:顧名思義乃是將大量靈氣匯聚于一指然后迸射而出,并且需要將迸射出的靈氣盡量壓縮一條線上,否則威力盡失,但這一式最難的是在于控制靈氣在擊中目標后產生爆炸。
陳快拿著法訣又推演了數次,最終也只是勉強可以將迸射出的靈氣匯聚一線,但還無法產生爆炸。
可是就算如此這一指仍是直接打穿幾棵大樹,威力已經相當可觀。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暗道:“這墜星術消耗果然巨大,光只是這一指便消耗了我七日所納靈氣,而且極其費神,以我如今的修為一日頂多使用一次。若能修得全部墜星術該是何等的威能。”
陳快不由地對完整的墜星術充滿了期待。
然而陳快并沒有停止修煉,接著以道法牽引體內靈氣,心隨法動,進入了‘吞境’,此時若有人看見,一定會發現他雙眼流露出的淡淡藍色微光。
陳快一面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天地靈氣,一面采下一株野花靈體吞入靈海之中。
但他現在吸收這些靈體還未得心應手,就算是一株普通花草的靈體,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吸收,而且幾次修煉中陳快發現似乎外表越堅硬的東西靈體越難抽離,得到的靈體也越難消化。
如此修煉了片刻,陳快索性大手一揮將周圍一片花草的靈體都吞入靈海之中,端坐在地上,閉目修煉起來。
心中卻是暗道:“以我如今的道法修煉,這內丹其實與我無用,不知怎么會有如此偏頗的修煉之法,或是都在后半部之中,只是這等品階的道訣,以我的修為此生或再難遇見。眼下唯又再去修煉另一部意境相同的道法,修煉內丹,否則別無他法……”
想到此處陳快驀然真開雙眼,望向無垠星空,眸子里發出幽幽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