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阻狂風浪,我侯暖光陽(三)
- 咽憶朝時夢
- 芙阿陽
- 2221字
- 2022-01-06 21:01:21
梁婉注意到謝懷年神色有些不對,柔聲詢問:“先生,你沒事吧?”
謝懷年回過神,輕輕搖頭,不過眼底的憂心卻是騙不了梁婉。
“先生,還沒自我介紹呢”梁婉心知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于是趕忙開了口。
“我叫梁婉,梁祝的梁,婉約的婉。”梁婉的言談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間盡顯高貴的氣質。
謝懷年心覺如若不作回應,便是令梁婉感到難堪,認為他太過倨傲無理,“謝懷年”,嗓音低朗,言辭簡易。
“謝...懷...年”梁婉心滿意足地往家走去,她今日是偷偷跑出來的,所以只能走路回去。
糟糕...天色已是漸漸昏沉,母親定是極壞了。
想著想著,腳上的步伐越來越快....
夜風凜冽,暮色蒼茫,謝懷年本以為梁婉會乘車離開,便沒想太多,往家走去...
不經意間回頭,依然能瞧見梁婉的身影,而她的周圍見不著任何車輛的蹤影。
她不會是要走回去吧?
此時夜色已深,女子獨身一人,總歸是不安全的。于是,謝懷年轉身跟上了梁婉,兩人一前一后,保持著恰好的距離,正如那晚一樣,只不過女子并不知道少年的存在。
謝懷年瞧見梁婉越走越急,果不其然,她的腳被扭到了,蹲在地上起不來身。他登時失笑,走至梁婉的身側,緩緩開口:“起得來嗎?”
梁婉訝然抬眸,她方才瞧見少年明明已經往回走了,怎的又會出現在這?
謝懷年見對方不語,自顧自地蹲下身,檢查著女子腳腕處的狀況。“扭到肌肉了,還能站嗎?”謝懷年注視著梁婉,溫聲問她。
梁婉看到少年的眼底一片明澈,不摻雜一絲一毫別樣的情感。她頓時安下心來,小聲開口,言語間滿是委屈,“腳疼,走不了了。”
謝懷年心里想著,男女授受不親,可看女孩的樣子,走起路來確實吃力。現在的世道又這么亂,萬一再讓不良分子有了可趁之機,情況可就糟了。
那自己是扶著?攙著?還是背著?
話落,梁婉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眉眼彎彎,可憐兮兮地看向謝懷年。
“我的腳真的很疼”
少年沒看出任何端倪,以為梁婉真的站不起身,所以他索性蹲下身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趴上來,自己背著她走。
樹影搖曳,燈火寥茫,一對璧人,好不惹眼。
“其實那天..我沒迷路”梁婉趴在青年的悲傷,小心翼翼的解釋。
謝懷年沒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隨后又聽梁婉說,“你來之前,我遇到..兩個搶錢的…我當時嚇怕了,即使后來他們拿著錢走了,我仍是不敢往前走了。”
“梁婉,和任何人說起自己的事情都要藏三分。”
“可我相信你啊”梁婉卻是沒當回事,繼續嘴上的話頭。
“我很早就隨柳媽去了江南,對上洋并不熟悉,甚至對梁家都有些許陌生,不擅軍政,不懂儀禮。準確來講,我并非真正的名門閨秀。”梁婉不自覺地就將自己的往事說給謝懷年聽。
梁婉這樣說的目的不為別的,只為了讓謝懷年知曉,他們兩人之間并無身份之鴻溝。
“下次,別再一人走小巷了”謝懷年靜默半晌,耐心地等著梁婉將她的故事娓娓道來,好半天才回過來一句話。
含義簡潔明了,卻讓梁婉喜笑顏開,即刻應了聲。
兩人走至梁家的大門前,發現里面燈光搖曳,門竟是沒有關嚴,里面的談話聲隱隱傳了出來,“梁統帥,你是想讓我們國家表現出更大的誠意嗎?煙藥毒品,在你們中國,這是必需品。”
“威廉先生,您或許太小看我們了,再者,像鴉片這類藥物在中國早已明令禁止,若是我今日答應了您,日后稍有差池,怕是會落人口舌。”
“梁統帥,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上洋謝家不就出了一位癮君子,前幾日剛被發現私藏煙草,如今不就在您手底下看著呢嗎?”
言辭里盡是對中國人的輕蔑。在這種輕視的包裹下,謝懷年的內心被猛烈地沖擊著。
他猜不出里面那所謂的梁統帥此刻心中所想,但心底祈求他千萬不要應了對方。兩人躲在大門旁的角落,約莫半個鐘頭,那人終于走了出來,怒氣沖沖,看來是沒討著便宜。
梁婉再三勸說,才將謝懷年邀進家中,怎么著都要好好謝他。
當梁硚聽到謝懷年的名字時,心頭先是一緊,眉頭微皺,隨后與少年聊著天,“今日多謝先生送小女回家”梁硚笑瞇瞇地向對方致謝,這時梁婉將兩杯咖啡端了上來,示意他快些嘗嘗。
“舉手之勞”,謝懷年伸手將桌上其中一杯咖啡遞給梁硚,而他自己的那杯,直到涼透了也沒見他拿起來過,一副淡漠疏離的樣子,傲宇凜然。“謝懷年,是吧?我聽聞最近謝家好似有些不太平啊”梁硚慢慢品著杯中的咖啡,一出口,便是一根利刃,直插謝懷年的心口。
夜深人靜,只聽得高掛在墻上的鐘表在咔咔作響,聽得讓人心焦。謝懷年索性直接起身,小聲致歉,便朝門外走去。他心存傲骨,實在不愿被人揭了傷疤,尤其是這般丟丑的家事,雖然如今已經上升到國事。
“看你的樣子,定是極為痛恨那些舍棄國法,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的人。”
謝懷年猛地停住腳步,等待著對方的后話,因為這話倒是戳中了他的內心。
微笑起來:“你倒是有點像我的長子梁誠,整日想著保家衛國,好似不做些什么,就是對不起黎民百姓。”梁硚說這話時,是笑著的,可卻讓人感到了一種極其無力的感傷。
說完,兩人便同時陷入了沉思,掏出懷表,也不知在考慮什么。
突然,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轉瞬化為暴雨,砸得玻璃窗砰砰作響。
“既是下了暴雨,你便在這住下吧,明日再回也不遲。”梁硚聽著窗外的雨聲,陡然開了口,“羅姨,帶這位先生去客房休息。”
也不等謝懷年作出回應,一位身著白色羅衫的婦女從廚房中走了出來。
見謝懷年有些猶豫,梁硚解釋說:“這天氣變化無常,此時雨勢較大,硬往里闖,倒是會中了風寒,我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聲音鏗鏘有力,不容他人拒絕。
“是啊,你就住下來吧。”坐在一旁的梁灣溫聲勸他。
自那晚,她被他從黑漆漆的巷子中帶出來,看見他的一霎,就像溺水的人,突然看見了一粒泛舟,掙扎著要去抓住它。
這一次,她只想與他多待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