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句承諾，終究是未能兌現...

隔日清晨，他們家迎來一位不速之客-吳炳良，這是他違背最初誓言后，首次出現在謝家兄弟的面前。

“謝懷年，師生一場，你要相信我是絕對不會欺騙你們的。相信我，只要你們脫離馬克思主義的黨派，我保證你和憶周都能夠進入法國里昂大學學習”吳炳良滿面慈色，如若不經歷法國里昂大學一事，謝懷年或許永遠不會識得對方的真面目。

謝懷年面色坦然，好似并未將吳炳良的話聽入耳中，自顧自地倒了杯水，遞給了他，男人笑笑，欲要去接，沒成想謝懷年竟松了手，杯子瞬時摔落在地，水灑了一地:“先生，我謝懷年...思想之路的軌跡定了，就很難再改道重建了。”

吳炳良的手停留在半空，隨后默默收了回去，徒自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說：“新橋，我也是有難處的，我同樣也是...舉步維艱啊。”話語說得誠懇，但講話的人卻不再誠懇。

“吳炳良先生，除非你能讓兩千多名勤工儉學生全部入校學習，否則，此次談話就不必再進行下去了?！敝x懷年滿目堅毅，也令人無法忽視他眼底那抹揮不去的光亮。

吳炳良當初明修棧道，欺罔視聽，欺騙上千名留學生，實際上是另有所圖。

“謝懷年，你可不要...”吳炳良心急如焚，竭力說服對方，話音未落，便被剛從屋內走出的謝憶周打斷，“吳炳良先生，我們自己選擇的路，我們自己會努力走完，不勞您煩心！”言音之內，卻飽含堅決，令人驚愕。

謝懷年最終還是與昔日的恩師分道揚鑣。民國12年，由于吳炳良的食言.謝懷年的信仰已然傾向馬克思主義，同時他不再想留在法國，而是提議去莫斯科的東方大學繼續學習，盡管吳炳良百般阻攔，謝懷年卻是千般不屑，厲聲拒絕，心底對恩師的恨意剎那間涌上心頭。

他這個人，不及而立便已立誓，為國獻身亦無悔。這一點，同吳炳良是不一樣的，他的心中只有利益，從他決定放棄留法的勤工儉學生，另招一百多名官員，有錢有勢的地主和資本家的子弟入學后，他就已經與謝懷年背道相馳，昔日的諄諄善誘，終是抵不過當下的誑時惑眾。

趙云和聽到謝懷年的想法，倒也來了興趣，竟是要與他們一同前去。誰知，列車在柏林臨時停靠時，他們又與上次那位“廖先生”見了面，他依舊是那身裝束，一襲黑衣，如若是沒有那張文質彬彬的面孔，他倒真像是一位冷酷無情劍客。

“廖先生！”謝憶周率先認出了男人，驚訝地喊出了聲。

“憶周，又見面了”男人柔聲說，他其實是暗中跟著他們來的，他奉團長之命，務必要與謝懷年敘上一敘。團長近日的病情加重，每況愈下。他早就聽聞謝懷年的醫術高超，雖然年紀尚輕，卻是上洋人人稱嘆的小神醫“小橋爺”。

他曾在上洋打探過，得知謝懷年無心做官，也無欲從軍，但救人治病，他不曾推辭過。偶然得知他與弟弟要赴法勤工儉學，他便找了機會，跟了過來。然而，總是尋不著機會和他講話。所以，他打算先從謝憶周這里探聽謝懷年的情況。

“廖先生怎得也會來德國？”謝憶周有些訝然地問。男人十分溫和的開口：“我去德國是有些私事要辦，你們呢？”

“我們是要去東方大學學習”謝憶周也不愿撒謊，索性實話實說。

“是法里昂大學的事？”當年留學生進駐法里昂大學的運動鬧得沸沸揚揚，他也是耳聞目睹。

“對了，你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