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謝憶周的內心斟滿愧疚,目不轉睛地盯著謝懷年的背影,卻絲毫沒有勇氣開口同對方解釋。謝懷年闊步走在前面,看似是惱極了。忽然,前面的人猛地剎住了腳步,謝憶周也被迫停下。
趙云和在一旁也插不上話,只能在旁干看著,以防自己不注意,兩人又因言語不合而鬧得不愉快。
“哥~”憶周小心翼翼的開口,片刻不見前面的人回過身,只聽一道低朗的聲音傳入自己的耳畔。
喚了好幾聲,也等不來兄長的應答。
“方才那人是誰?”謝懷年蹙起眉宇,言語間略微夾雜著絲絲不善。他心里不踏實,總覺得那人像是有預謀般的與憶周相逢。
“哥,那是京師軍主力部隊的營長廖許凱,曾與爸…謝成秀先生同在日本留學。”謝憶周害怕哥哥生氣,立馬改了對那人的稱呼。
“以后少與軍閥內的人接觸…”謝懷年稍稍偏過頭,開口提醒,言語間摻雜著濃濃警告的意味,他不愿與軍閥的人產生任何關聯,也不希望弟弟與他們有什么聯系。
“哥,為國效忠效力不是你一直以來的理想嗎?”謝憶周卻是與哥哥解釋說,他覺得那位廖先生的身份定然不簡單。
“為國盡忠,不止從軍這一條道路。”謝懷年頓時繃著臉慍怒地瞪著弟弟,勸他說。
“可是哥….”謝憶周急得滿面通紅,像是要解釋什么,熟料被謝懷年冷聲打斷,“你若是再同他見面,就別認我這個哥”話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從小到大,他從未對弟弟這般兇過。
“梁婉姐姐出身于軍閥,也沒見你有多討厭…”謝憶周小聲呢喃,眉眼間捎帶些許不滿。
眼見兩人又要開始爭吵,趙云和急忙插嘴說:“兩位兩位,有什么恩怨回家再說。”他心覺自己跟著謝懷年一起出來是正確的,不然謝憶周怕是又要被趕出家門了。
“這是我們家的家事。”謝懷年的語氣不善,因著先前先后爆發的六月‘拒款運動’與九月‘法國里昂大學’運動,自己的國家不惜以多方稅款與鐵路修筑權作保,向法國借款三億法郎,國內同胞、勤工儉學學生與旅法華工,甚至是各國華僑,都在全力阻止公使簽訂這項貸款合同。然而,此事剛告一段落,自己一向最敬重的恩師吳炳良又食言,將學生們漸漸逼入絕境。
事后,謝懷年對他人的戒備愈加明顯,尤其是軍閥人士或是國內政黨,他的內心也漸漸動搖,自己是否該繼續信奉無政府主義,而所謂的官僚人士當真能做到治國安民嗎?
“回家!”心里想著,內心更為窩火,轉過身自顧自地往回走。趙云和登時失笑,謝懷年這個人平日里瞧上去極為穩重踏實,雖與他們的信仰不一,卻從不因與他們背離相行,只是坦然地發表自己的想法與觀點,從不惱火。
然而只有在面對弟弟時,謝懷年的情緒會變得極其激動,生怕對方會被別人洗腦,從而改變思想,與他站在對立面。之前謝憶周與自己走得近些,謝懷年每次見他,雖是嘴上不說,眼底卻摻雜著濃濃的敵意。
回家的途中,謝懷年漠然走在前面,絲毫不愿理會后面的兩人。而趙云和則湊到謝憶周的身側,小聲問,“方才聽你說到梁婉,她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