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認真，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傷痕……
這，是苓州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不知怎么的，原來應該提前一個月就下的雪，今年晚了些。但來勢也不小。今天中午，突然烏云密布，狂風大作，沒過十幾分鐘，天上便開始飄起鵝毛大的雪花——落在人家的屋頂上、窗戶上、晾衣架上。不一會兒，松樹上、柏樹上、梅樹上，都積滿了厚厚的雪……
汽車行駛在積雪的路面上，一不小心就會打一個趔趄。戚爸爸冒著漫天飛雪，開車載著戚陌，從家里出發了……
十分鐘后，汽車到醫院了。戚爸爸刮了刮汽車擋風玻璃上的雪，便拉著戚陌跑到住院部去……
住院大樓里空蕩蕩的，偶爾只能看見換藥的護士匆忙地跑來跑去。乘電梯來到第11層，一出出口便是腫瘤科——這里的藥味兒明顯比樓下外科的重——因為這里是見證生死的地方，只有足夠幸運的人，才能睜著眼睛離開這兒……
戚媽媽穿著藍白色條紋的病號服，坐在第15號床上。她神情憂郁地看著窗外的遠方——猶如純白色的梨花在暮春慢慢凋謝，夾雜著棉花似的柳絮，一個美麗的生命就這樣慢慢謝幕……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媽！我給你熬了粥！”使這位不惑之年的母親轉過頭來，動了動腿。戚陌看見母親身體很弱，便懂事地端著還熱乎的皮蛋瘦肉粥放到母親旁邊。
“我剛吃過……”戚媽媽動彈動彈腿，便又盯著窗外看——此時天已傍晚，小路上燈都亮了——那積雪中黃暈的光，照亮了暗淡的、幾乎枯萎的草叢，照亮了這一片雪景……
“媽，不吃飯可不行！”戚陌說著，把保溫瓶打開，對母親說：“胃癌完全可以治好，只要您能看淡這一切……”
“孩子啊。”戚媽媽突然把戚陌叫道身邊，說道，“媽媽能挺得過去——一定能挺得過去的——等媽媽的病好了，我們一起去你最喜歡的地方——你想去哪兒媽媽都陪你！”
“媽，我其實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戚陌咽了一下唾沫，接著說，“等您病好了，我爭取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戚媽媽摸了摸戚陌的額頭，說道：“孩子啊，聽你爸說，你這次期末考試考得不錯。這一點，媽也就滿足了。爭取以后考得更好，不管媽在哪里，我都能看到的！”
“媽，你一定能活下去！相信我！”戚陌突然跪了下來，說，“后天您就要手術了，加油！重生是留給那些有信念的人的！我明天一定在手術室的出口等您……”
戚媽媽笑了——她笑著哭了，哭得那么幸福，又那么真實。她的兩行情淚，劃過蒼白的臉頰，就像劃過美麗的夜空，劃過深邃的宇宙。她的眼睛，閃爍著，像夜空中的星星，也在閃爍著。不知怎么的，戚陌也跟著哭了，為了不讓母親看到，她故意用羽絨服的袖管遮住了眼睛，還低下了頭。她長長的卷發，凌亂地披在肩上，掛在背上，也遮住了她的臉……
第三天來得太快，戚陌清晨四點半就起床了——說實話，她一晚上都沒有睡著，翻來覆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總覺得，自己期末考試可以考得更好一些——不，或許年級第一都不夠。她煮了一碗粥，自己只喝了半碗——剩下半碗她想給母親喝，可是母親剛剛做過清腸，不能吃東西。于是，她只好打開爸爸留給她的舊手機，看一看微信同學群——他們那些同學們都在發瘋似的聊天，有的在發段子，有的在抱怨作業。戚陌覺得他們太幸福了——但又覺得他們沒有自己“幸福”，因為他們沒有體驗過真正的喜怒哀樂……
她先做了一會兒作業，然后只聽有護士跑進病房，喊了一聲：“15號家屬！病人要進入手術室！”
戚媽媽虛弱地躺在床上，半睜著眼睛，被醫生們推著，趕著，到了二樓手術室門口。只見醫生們麻利地將手術室門打開，等把戚媽媽推進去，再把手術門關上——關得緊緊的，死死地，一道縫也沒有留出來……
有經驗的麻醉醫生早就上好了藥，將其掛在手術臺前頭的架子上，一根細細的管子將藥水注射進戚媽媽的身體內。大概過了那么些時間后，戚媽媽就睡著了……
戚陌跟著爸爸匆匆忙忙地來到二樓的家屬等待室里。戚爸爸沒有想到女兒會跟過來，有些生氣，就對她說：“你來這兒干嘛？老老實實回樓上去給我寫作業！”
戚陌低下了頭，半晌沒有說話——她也理解爸爸此刻的心情——可是她一定要等在這兒！她要眼睜睜地看著那盞“手術中”的燈什么時候亮起，又什么時候熄滅……
“現在就給我滾回去！沒教養了你！”戚爸爸越來越生氣，他用蒼勁有力的手指指著出口，用氣吞山河的語氣喝道。
戚陌只好低著頭離開了。她一個人乘電梯，一個人走出來，走到病房。快過年了，醫院里也沒有什么人。因此病房里的幾張床上都空蕩蕩的，只有戚陌還站在中央……
拉開深藍色的窗簾，入眼的是一片茫茫的大雪園。偶爾可以看到麻雀還停留在積了厚雪的樹枝上，嘰嘰喳喳，不知在叫什么。放眼的白色，也讓戚陌產生了孤獨感。可她無事可做……
“老老實實回樓上給我寫作業！”爸爸那嚴厲的聲音回蕩在戚陌的耳邊。可是戚陌漸漸沒了寫作業的心情。她只是拉開沉重的書包，不耐煩地拿出筆袋、練習書，看了良久也沒有做……
此時，父親也迷茫地站在等候室里。那盞“手術中”的燈果然在戚陌走后亮了，他的心也從那一刻起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最近普遍的是情緒失控，尤其喜歡對著自己的親骨肉亂發脾氣。他有些后悔對戚陌大喊大叫，但他不敢道歉……
戚陌剛做兩道題，就感覺有些無聊，又有些空虛。于是，她拿出了隨身帶的小收音機，調好頻道，把收音信號線拔長。只聽見收音機里女主持人用清脆明亮的聲音說道：
“最近兩周苓州市將會迎來十年一遇的超強降雪天氣，市民外出可能會受到較大影響。不過苓州廣播電臺還是會為您準時播送我們的節目的。下雪了，是不是讓你想起了你的初戀呢？或者又是什么原因導致分手了呢？十年前，有一首歌，它紅遍了大江南北，讓無數的失戀人潸然淚下。如今，不管你是否經歷了失戀，每當遇到不順，心情不好的時候，拿出來聽一聽這首歌，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慰藉。下面，讓我來為大家播放一下這首卡在十年前錄音帶里的歌——《認真的雪》。”
雪下得那麼深，下得那麼認真
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傷痕
還是這首回蕩在收音機里的“老歌”——雖然這是一首情歌，但并沒有說明這一定是愛情——有時候，親情比愛情要寶貴的多。戚陌一邊聽著《認真的雪》一邊寫作業，果然有了一些慰藉。可她還是為母親的生命而惴惴不安——但愿手術成功……
戚媽媽躺在手術臺上安靜地睡著，但她一定聽到了那首歌——那首原本就“應該”寫給親情的歌。她一定聽到了“天之涯，海之角”，自己的女兒在呼喚她。她一定聽到了有人在默默地鼓勵著她：加油！一定能挺過去，治好的！
戚爸爸打開手機微信，翻開朋友圈，看見戚陌在微信朋友圈里曬出了《認真的雪》的歌詞：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認真，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傷痕……還配上一句話：誰說時間唯有愛情？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最后是一張圖片：戚陌把手放在窗上，窗外是皚皚白雪——蒼白蒼白的白雪。
戚爸爸看了看還亮著的“手術中”，心里自然明白了戚陌的意思。他合上手機，坐在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紅白相間的“手術中”，漸漸地，他的眼睛也紅了……
戚陌做了一會兒作業，有些坐不住了。她想出去買點東西，送給爸爸。只見她披上大棉襖，戴上帽子，用口罩把嘴巴捂得嚴嚴實實的。然后，她便冒著風雪，踏上了買小吃的路……
走過三個街角，穿過兩個紅綠燈，戚陌看見了一家小吃店。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走進小吃店：“來一份炒河粉，謝謝。”
店老板麻利地給戚陌盛了一碗炒河粉，用一次性保鮮盒包裝好，然后對戚陌說：“一碗十塊錢。”
戚陌把皺巴巴的十塊錢遞給了店老板，然后把炒河粉壓在自己的大棉襖里頭，確保到了醫院還是有些溫的。她踏著雪，終于回到了醫院。走樓梯到二樓手術間，戚陌把還有點余溫的、剛買來的炒河粉遞給了爸爸：“爸爸！餓了嗎？”
戚爸爸看見女兒為自己買來了小吃，便故作不需要的樣子，站起來，撫摸著女兒的肩膀，有些責怪地說：“傻孩子，誰教你這么冷的天，下這么大的雪出去買東西吃的？還不給自己吃？”
戚陌于是說：“特地賣給您吃的。您這幾天也辛苦了，一直照顧我媽。我這次是來求你不要那么累了。”
戚爸爸深感女兒懂事了許多，他想起了自己這上半輩子一直忙著工作、創業，沒有什么時間陪陪老婆孩子，也真是不應該！罪過！罪過！他決定放下自己的“理想”，為自己愛的人多做一些……
三四個小時過去了，醫生拿著標本走了出來，對戚爸爸說：“您是這位病人的家屬嗎？”
“正是。”戚爸爸肯定地說道。
“您的親人手術結束了，非常成功。只不過……”醫生在這個地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只不過經過我們的檢測，這是一個偏惡性的腫瘤，幸虧來得早……手術結束過后，病人還要進行八次化療，由于病情不是很重，我們會盡量使用副作用不會太大的藥。”
戚爸爸不知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準備好承擔為愛人治療過程中痛苦的付出，他停頓了一下，隨后對醫生說：“真得感謝你們！我們兩個下面還有一個在上高中的孩子，要不是你們的柳葉金刀挽救了我老婆的命，若干年后，說不定孩子就是單親了……”
醫生也笑了笑，對戚爸爸說：“術后的康復很重要，好好照顧她，讓她多做一些健康的事情。她現在還在麻醉狀態中，等她什么時候醒了，我們會把她推進病房的。”
戚爸爸還算是一個樂觀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愛人是幸運的——因為每年有多少患者是癌癥晚期患者，他們只能在生命的最后一段路上慢慢地，吃力地走著，走到人生的盡頭。不管之后的療程有多么痛苦，至少現在，她已經有了生路了……
戚陌正在寫著作業，突然，她仿佛接到了爸爸的一條微信。她緊張地將手機解鎖，劃開微信，只見爸爸給自己留言道：“寶貝，媽媽手術已經做好了，很成功，不用擔心她。”
戚陌再一次拉開窗簾——誒？剛剛還是滿天暴風雪，為什么現在居然出太陽了？而且那太陽的光是那么的燦爛，在冬天是非常罕見的。陽光照著皚皚白雪，多么美麗的景色啊！
幸運的人，他可以死里逃生，或者可以看到親人在死亡線上掙扎，取得勝利，但前提是你必須幸運。但是，怎么樣才能做一個幸運的人？我想，能感受到陽光和幸福的人是最幸運的……
大約半小時后，戚媽媽被推出來了。雖然臉色發白，渾身沒有力氣，身上還掛著各種各樣的尿袋、水袋，但她是睜著眼睛的。她的眼光不是癡癡地望著天花板，而是感覺到陽光灑在了自己的身上。戚爸爸和外科醫生一路護送，一直到樓上的病房里。
戚陌看見媽媽了。她趕緊把臨時搭的“寫字臺”挪開，騰出一點位子給媽媽。外科醫生對戚爸爸說：“把她抬到床上去。”
戚陌突然站到爸爸面前，說：“爸，我來幫您。”
戚爸爸抱住戚媽媽的頭，戚陌抱住戚媽媽的腳。兩人齊口喊道：“哎喲！”總算把戚媽媽抱到床上去了。
戚爸爸幫戚媽媽蓋好被子，只看見一個小護士走了進來。量完體溫和血壓后，對戚爸爸說：“要是病人痛，就喊我來打止痛針；要是病人不舒服，也來護士臺找我……”
此時，戚爸爸轉過身去問戚陌：“寶貝兒，餓了吧？爸爸給你點一份美團外賣給你吃——你最喜歡的小楊生煎，好嗎？”
戚陌此時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可她還是堅持說不餓，戚爸爸還是問美團外賣要了一份小楊生煎，說：“寶貝兒，你就待在這里寫作業，我去幫媽媽擦身子。”
“要我幫忙嗎？”戚陌又問道。
“不用。”戚爸爸見戚陌那么懂事，當然不會叫她來幫忙的，“小陌啊，現在你已經是高中生了，也懂事了。后年你就要高考了，你不是說你要考清華北大嗎？這個時候就應該好好學習，家里的事情不用你瞎操心。你媽媽由我一個大丈夫來照顧就行了。”
“不。爸爸。我一定要來幫！”戚陌果斷地決定道，“就算我真的考上了清華北大，甚至是哈佛劍橋，我也不會丟下我家鄉的衣食父母不管的！學歷，它只是一個人的仆人；而親人，才是一個人最應該去關心、去孝敬的人！
“我聽說，一個母親如果要生下一個孩子，必須要經過各種各樣的痛苦的身體考驗。更何況孩子生下來之后還要為精神負擔。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我一定要幫忙。”
“好孩子。好孩子。”戚爸爸輕輕地拍著戚陌的肩膀，說，“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向你這種年紀，營養很重要，要是累垮了該怎么辦？先去休息休息，明天再來幫忙……”
就這樣，戚媽媽在醫院里住了約莫一個星期后，總算能出院了——戚媽媽在住院的那一個星期里，沒有一天不想著回家——回家真好，這不快過年了嗎？走！咱們回家去！
戚陌上學的時候住在苓州市市中心，但是她的老家在苓州市與齊化市的交界處——也就是苓州市的邊郊地區，戚陌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住在那兒。之前每逢過年，戚陌早就這時候在家里剪窗花、貼春聯、掛燈籠玩兒了……
即使要過年了，苓州市還在下著大雪——今年一定是遇到寒流了。戚陌的爸爸仍舊開著他的那輛不新不舊的車子，穿過高樓大廈，穿過鄉間田埂，終于停在了爺爺奶奶家門口……
自己的孫女和外孫回來了，這一家子別提有多高興了！外婆燉好了一大鍋子鴿子湯，準備好好地招待一下這三口人。她一見到戚陌，便高興得把她抱住，嘮叨道：“這孩子，一年功夫，感覺又長高了！哎喲喂，考上高中咧！還是市重點，有出息！……”
奶奶也搶著握孫女的手：“寶貝終于回來了！聽說這次期末考試還考得不錯嘛！爺爺給你起‘戚陌’這個名字顯靈啦！”
戚媽媽捂著開過刀的疤口，向父母、公公婆婆紛紛問禮。最關心的倒是公公，他對戚媽媽說：“剛剛做完手術吧？我兒子給我發來這條消息的時候，甭提我有多慌了！整天提心吊膽的！好在現在醫術都發達了，癌癥也可以治好了！”
戚媽媽說：“還要化療呢！不過我挺得住！”
“來來來！坐坐坐！吃飯吃飯！”外公早就做好了一桌子的飯菜，準備招待全家一起吃頓年夜飯。
外面又開始下雪了，這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但是屋子里卻暖洋洋的。三代人一起一邊吃飯，一邊拉拉家常，十分融洽。北方的新年，永遠都是這樣——闔家團圓。
等夜幕全黑的時候，春晚也就開始了。還是全家人圍在電視機旁看。戚陌好久都沒有看過電視了——自從初三以來，就基本上每個月只有一次，高中幾乎抽不出時間來。一個個小品還是第一次把戚陌逗得那么樂——的確，這可以說是唯一的娛樂了。
盼著，盼著，終于到了午夜十二點。外公和爺爺早就從路邊攤上買了一些煙花，藏在小屋子里。快十二點時，守夜的全家就來到了外面。等到十二點的大鐘一響，外公和爺爺便點燃煙花。只見一朵朵煙花慢慢地升起，升到漆黑一片的夜空中，然后綻放，亮的逼你的眼，隨后消失在夜幕中。戚陌記得自己小時候也經常看見外公和爺爺在外面放煙花——那時候的煙花可美了！一團團，一簇簇，把夜空都找得澄亮澄亮的，可浪漫了！
戚陌也很想學爺爺和外公放一簇煙花，可是，有可能是因為戚陌長大了，漸漸不對小時候的東西感興趣了，她只是在別人放煙花的時候靜靜地看著，默默地笑著……
過了一會兒，外婆突然拿出一件紅色的大襖，對戚陌說：“現在是除新年了。按照守歲的基本習俗，小孩子都應該穿上一件新衣服，這樣新的一年就能一帆風順，吉祥如意！”
戚陌笑著說：“不了。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不羨慕那些漂亮的衣服了，我應該投身于我的青春當中。像這種紅襖子，以后就留給小姑家的小妹妹穿吧！”
外婆只好把紅襖子放下：“現在的小孩子，都那么有出息，都么要學習！像我們小時候哪，都窮得沒書讀，這會兒不是扮成新娘一樣的，就是去工廠做手藝的。”
戚陌說：“阿婆，現在是一個奮斗的年代，你不逆水行舟，以后怎么出人頭地？當初我要是不想學習了，為什么還要考高中？阿婆啊，等我以后考上了好的大學，找了一個好的工作，新年回來下鄉肯定給您們過一個更好的生活！”
外婆也笑了：“傻孩子，等你大學畢業了找好了工作，賺好了錢，我們這鄉下的老人家，不知道能有幾個是在的呢！”
“阿婆，您們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七天的假期就這樣結束了，戚陌戀戀不舍地告別了老家，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寒假的結束。
明天，就是新的學期，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