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圖書館,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一排排整整齊齊地書本,站在兩邊的書架上,等待著哪位有心人用手輕輕撫摸它,把它拿下來,翻開,用心地“呵護”它……偶爾有同學經過那兩排書架,也會放輕腳步,就連平時最愛搗蛋的同學,也懂得輕拿輕放——好像書本也會疼似的。
戚陌站在兩排書架中間,正在查找什么似的,仔仔細細地一排一排看過去,捕捉她的“獵物”。這是,傅允兒恰巧也走進圖書館,看見戚陌站在那兒,突然發現了什么,趕緊把那本書輕輕地拿下來,用另一只手夾在胸前。于是傅允兒湊上前去,朝戚陌打了聲招呼。
“你要看什么書啊?”傅允兒十分好奇地問戚陌,在傅允兒眼里,女生中她最崇拜的便是戚陌,因為最近她總是發現戚陌的學習方法有所改變,功課也比較認真,就想來討教討教。
“《多功能題典》。”戚陌回答道,“我數學不大好,聽說學校新進了有關數學的知識書,我就來看看。”
“那這是什么呀?”好奇的傅允兒繼續問。
“《西窗法雨》。”戚陌只好人家問什么就答什么,“講法制史的,聽說對政治課很有幫助。”
“你借兩本書兩周時間里來得及看嗎?”傅允兒一直抱怨百楊中學作業太多,根本沒有看課外書的時間。
“對于已經懂的知識點,我只是大致地瀏覽,就當是再復習一遍;只有對于陌生的內容,我才會細讀。”戚陌總是說,學習要有方法。溫故而知新,也許說的就是如此吧。
“我們下周運動會就要開始了,你不準備點什么嗎?”傅允兒是班里的“活動主管”,任何重大活動都需要她的出謀劃策。
戚陌從小體育就不是很好,光是跑步,她速度差,爆發力一般,只有耐力還行,叫她去參加運動會,見鬼了都不會拿獎牌。對于運動會,戚陌也并不是很有興趣。她剛來高中,不知道高中的運動會是什么流程,就懷疑地說:“我……我就負責后勤吧!”
“后勤?你愿意及時幫運動員遞礦泉水嗎?”傅允兒需要一個幫忙遞水的女生,運動員嘛,跑完幾圈肯定很累的……
“行啊。”看在傅允兒的面子上,戚陌還是答應了。
……轉眼間,下午第一節課已經下課了,等老師離開教室以后,班級里的同學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聊起來了。教室里亂成了一鍋粥,每個角落都有同學聚在一起,不是聊天就是打鬧。
“嘿!你知道嗎?學校下周三要開運動會!”一個名叫白秋羽的男生,對他的死黨楊知夏通知道。
“運動會?你說我能參加什么項目?”楊知夏也對運動會不大感興趣,“我跳遠不行,跳高不行,就連青蛙跳也不行!”
“嘿!下個禮拜三不上課!學校開運動會!”羅金涵向馬紫報告道,羅金涵體育不錯,很想參加運動會。
“我們是不是要組建一個啦啦隊什么的?入場式要排練嗎?”馬紫也是一個“文藝委員”,很在乎集體榮譽。
這時,熟悉的上課鈴聲又響起了。這節是化學課,班主任路奇走進教室,對全體同學說:“同學們,我們下周三要舉行運動會。為了在入場儀式上吸引校長以及各位領導嘉賓的眼球,路老師決定,我們班里會武術的同學可以表演空手道!”
這話一說完,講臺下的同學又是議論紛紛。4班的同學都比較文弱,壓根兒就沒有人學過什么空手道跆拳道……
“老師,我們可以表演魔術!”馬紫站起來提議道。
路奇想了想,然后拍案叫絕道:“好啊。我們班不是有幾個同學是學校魔術社團的嗎?還有,課后,馬紫,你找幾個同學,教教他們,到時候我們運動會上大伙兒站在后面,表演的出來表演,我們肯定是最吸引校長眼球的!”
“老師!我要報名!”各種各樣積極想參加的同學叫聲此起彼伏,教室里各種音高的聲音嘈雜交織在一塊兒,瞬間鬧開了。
“安靜!”路奇又拍了一下講臺,“運動會的事情先說到這里,我已經被你們浪費兩分鐘了!現在我們開始上化學課……”
此時,教室里的聲音又是此起彼伏——不過這一次,由同學們的“鬧聲一片”變成了“哀鴻遍野”……
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一年一度的運動會。那天,天氣很好,但是太陽不辣。打在人身上雖然暖洋洋的,但是刮過一陣風來還是十分涼爽。百楊中學三十個班級全體師生聚在一起,也是一件難得的事情。只見百楊中學校的文校長早就坐在了主席臺上——正如他的名字,斯斯文文的一個老先生,一副看上去鏡面模糊的老花眼鏡,一頭頭發黑白相間,正一聲不響地看著學生們。
高一(4)班的班服是一套棒球裝——胸口縫上一只代表中國兔子,這是愛國的象征。輪到高一(4)班出場了。伴隨著學校鼓號隊的打鼓聲,一組排得整整齊齊的方陣沿著操場的跑道前進,所有人邁著一樣的步伐。尤其是領頭拿班牌的郁言,抬頭挺胸地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雄姿英發,吸引了不少吃瓜迷妹的眼球……
隊伍走到籃球場中間。這時,排在隊伍最后的馬紫,拿著一個魔術帽走到隊伍的最前面,把帽口對著各位領導來賓們,然后把右手伸進魔術帽里。過了幾秒鐘她便從魔術帽里抓出一只小白兔來,瞬間驚呆了所有的吃瓜群眾。只見她又把拿出來的小白兔對著嘉賓領導們轉了一圈,然后又把小白兔放了回去,再把魔術帽帽口對著外面給眾人檢查——居然里面空空如也!
接下來上場的是郁言。他拿著一副撲克牌,把它攤了開來,面向主席臺,想讓他們記住這副牌的大概數量;然后,只見他從這副牌里抽出一些牌,再展開在評委面前——居然兩副牌分別的數量和沒抽前相同!這時,來跑場的戚陌把其中的一副牌抽走,郁言又變出了一副數量與變之前相同的牌。抽了三次,皆是如此,主席臺上的評委們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忘記了應該報以掌聲……
第一輪入場式過后,校長在開幕致辭中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表揚了高一(4)班的同學和路奇老師——這段在本來的稿子中是沒有的,當然也不讓念,可是校長是情不自禁地發出了自己的感慨。高一(4)班的36名學生和路老師不約而同地臉紅了……
運動會終于正式開始了。在800米的起點處,發令槍響起,站在起點處的同學像箭一般“歘”地一下沖了出去,在跑道上像脫韁的馬一樣你追我趕,落后的同學好像忍不住要直沖上前去,咬前面的人一口。跑在最前頭的,是高一(4)班的運動健將羅金涵,她正迎著從前面刮來的大風,屏住呼吸往前沖去。當跑到班級觀看的地方時,高一(4)班的吃瓜群眾們都擁了上去,有些同學甚至想沖到跑道上推羅金涵一把!最終,羅金涵以2分多的800米成績還是穩居第一,只不過已經累得氣喘吁吁……
“后勤部!快點給羅金涵拿瓶水過去!”一旁的馬紫看見羅金涵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趕緊通知后勤部。
“來了!”只見戚陌拿著一瓶雀巢,朝羅金涵飛奔而去。突然,戚陌好像踩到了什么似的,就感覺地上有一塊凸起的方塊,自己的身體已經控制不住保持平衡的能力,“撲通——”一聲,她摔倒在了跑道上,那瓶礦泉水不知滾到哪里去了……
“叫你給羅金涵拿瓶水都會摔倒,也真是有你的!”馬紫早就來到戚陌身邊了,她俯視著戚陌,笑著走了。
戚陌十分吃力地用已經受傷的手撐起自己的身子。剛坐起來,一個戚陌不認識的同學便朝戚陌跑了過來……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戚陌還沒來得及看那位好心人一眼,就開始抱怨道——她從小到大就沒摔過跤。
“還在這里說什么風涼話啊!趕緊去醫務室啊!”那個好心人把戚陌攙扶起來,讓戚陌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給她一個支撐力。過了幾分鐘后,那同學終于把戚陌攙到了醫務室。
戚陌坐在凳子上,這才抬起頭來看清了那位好心人的容貌——他扎著兩根短短地麻花辮,頭發有些松散凌亂,黃黃的,卷卷的。她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真誠地看著她。
那人轉過身來,對著只有二人的屋子喊:“校醫在嗎?”沒有回應。那人便翻開屋子角落的一個抽屜,找到了一瓶紅藥水。“把袖管擼起來,把褲腳管也撩起來……”
戚陌只好聽從地把袖管和褲管都卷了起來。那人用棉簽蘸了一蘸紅藥水,把藥水小心翼翼地涂在戚陌受傷的地方。
“Ouch!疼!”戚陌喊道,“老有一種滋滋滋的感覺。”
“忍一下,涂完就好了……”那人不緊不慢地,更加仔細地涂抹傷口,“好了,把袖管和褲管放下好了……”
不知是傷口恢復得快還是心理作用,戚陌突然感覺好多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哪個班的?”
“我叫安祺,高一(6)班的衛生委員。這次運動會校醫正好有事,就叫我有什么運動員受傷就帶他去醫務室。”
“謝謝啦!”戚陌扶著桌子,吃力地站了起來。
“誒誒誒!你還不能立刻站起來!”一旁的安祺把紅藥水放進抽屜,順便把棉簽扔掉,一轉頭看見戚陌站了起來,立刻扶她又坐了下去,還搬來另外一個凳子,和那個凳子面對面并攏,“把腳蹺在這個凳子上,過半個小時再起來。”
“那多無聊啊!”戚陌哪怕是這會兒給她送來一本《多功能題典》,她都不會感覺沒事兒干的。
“不如……我陪你?”安祺又搬來一個凳子,坐下了。
“我們能聊什么呀?情敵八卦,還是作弊校花?”
“我才不會這么無聊呢!”安祺顯示出一個嫌棄的眼神,“你平時喜歡干什么啊?會不會什么才藝啊?”
“我啊,彈彈鋼琴,打打醬油;然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唄!”戚陌自認為自己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興趣愛好”。
“你會彈鋼琴?”安祺把凳子捅了捅,跟戚陌坐得更近了,“這么巧!我會拉小提琴,你幾級?以后咱倆可以合作。”
“也就業余十級吧。”戚陌自認為,鋼琴十級也沒什么了不起的,之前不把十級考掉,現在什么時候去考啊!
“我小提琴也是十級!”安祺倒覺得,小提琴能考十級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每天練三四個小時都把脖子給練扭了。
“你成績怎么樣?”戚陌又插進去了一個話題。
“好行吧。”安祺舒了一口氣,“上次月考我班級第六,年級第六十八,你考得怎么樣?”
“你就是排在我前面的那個人?”戚陌瞬間感到有一絲絲的崇拜,“我年級第六十九誒!班級第七!”
“你們班也真是厲害……”安祺把手插在胸前,看了看窗外,然后扭過頭來,繼續說,“你們班舉牌子的那個是年級第一吧!”
“哦……你說的是我們班班長吧!”戚陌繼續說,“自從他考了第一之后,我們班好多人都圍著他團團轉!”
“正常……”安祺又把手放開,然后又看了看窗外,繼續說,“想必一定是你們班那幫花癡吧!要我看,不就考了一次年級第一嘛!我以前拉小提琴拉過全國小學生冠軍也沒有人關注過我……”
“你屬蛔蟲的吧!”戚陌把受傷的左腿挪了挪,看著安祺,說,“我也這么想。不過你要是真的小提琴拉得那么好,有空我們兩個還是值得合作的。必經我鋼琴也拿過幾個小獎……”
“其實我們根本就不用在意別人對我們的看法,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誰都只有一次機會。我們與其跟別人的看法斤斤計較,倒不如,先做好自己再說……”安祺看著天花板,意味深長地說。
“是啊。”戚陌也開始望著天花板,“任何人,都只有一次生命,只要活得讓自己感覺滿意,別人說的……都是浮云。”
兩人坐在寬敞的醫務室里,一坐就是一上午。等到中午吃飯時,安祺才想起要扶著戚陌走到學校食堂——醫務室在二樓。
在茫茫人海中,戚陌搭著安琪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口處排隊。總算輪到戚陌了,她剛把卡刷好,放進口袋里,安祺就已經幫她拿好了飯,“護送”著她坐到就近的一張空桌旁邊:“我去另外一個窗口打飯,你等我哦!”安祺轉身回去打飯。
吃完飯回來,戚陌在走廊里又遇見了喬森。只見喬森正甩著他掛在脖子上的校園看,一臉邪惡鄙視的表情看著戚陌,嘴里還嘟囔道:“大姐啊!你臉上怎么回事?怎們走路都要和人家別的班級的小妞勾肩搭背呢?像干哈啊?”
“猥瑣……”戚陌瞥了喬森一眼,又轉過頭來,對安祺說,“剛剛那個是為我們班的猥瑣大王,你別管他。”
等安祺一路“護送”到高一(4)班教室門口,戚陌才來得及說謝謝。安祺卻又囑咐道:“今天你最好不要單獨下樓,要下樓就找我。我去找路老師幫你請個假。你臉上就讓它自然恢復,不要去碰,今天晚上再找我一次涂紅藥水……”
“謝啦!”戚陌十分爽快,她扶著課桌椅,居然飛快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她拿出她那本《多功能題典》,翻到很后面的一個章節——正好,可以把整本書都看完啦!
戚陌坐在教室里,一坐也是一個下午,可是她并不無聊。她上了高中才真正意識到,她無論小學初中時多么努力,到了高中,這點是遠遠不夠的。也許是她以學習為快樂——這是很多人學到老都體驗不到的快樂,一種能靜心放松自己的快樂……
就這樣,戚陌不但忘我地學習了整整一下午,還和安祺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在“康復期間”,簡直上廁所都要一起去。直到下周的星期三,安祺又把戚陌領到醫務室……
醫務室的醫生終于回學校了!整整出差了一個禮拜!當戚陌給校醫檢查傷口的時候,校醫十分欣慰地對戚陌說:“同學,你的傷口現在好得差不多了。多虧有安祺同學。以后你還能正常上體育課,就是要當心一點,別再摔跤了……”
戚陌看著安祺,會心地笑了一笑:“走吧,吃飯去!”
……
“為了好好地慶一下你的功,今天晚上,咱們圖書館見!”吃晚飯的時候,戚陌突然對安祺說道。
“你……不去‘學習’了?”安祺突然斜眼看著戚陌。
“不是!晚自修有的是時間!我拉你到圖書館來,是跟你商議一件事情……合作愉快!”戚陌伸出手來。
“哦……我知道了!”安祺也伸出手來,搭在戚陌的手上,說,“這件事情,我們慢慢說,到時候你發微信通知我就行了。”
“好。我這個周末一定發微信給你,我先走咯!”戚陌說著,便端著菜盤起身離開了……
回教室的路上,戚陌遇見了林楨——他擁有一張英俊帥氣的臉龐,一對薄薄的雙眼皮魅力十足,嘴角總是泛著和藹的微笑。他也是高一(4)班的“大班草”,也有許多女生追捧他,就是平時太內向,不像郁言那樣,所以沒什么人高興同他交往。
“小陌,這封信給你。”林楨笑得更親切了,他注視著戚陌的一舉一動,把這封信打開,拿了出來,瞥了一眼……
戚陌很快就注意到這是一封情書——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有人給她寫過情書。她自然很緊張,這可怎么辦呢?萬一被人發現該怎么解釋?戚陌把這張情書趕緊折起來,對林楨說:“不好意思啊,我先去一下樓下,我的朋友在那里等我呢!”
“別急著走。你上個星期腿受過傷!你要是喜歡,下個星期我再給你一封……”林楨按住戚陌的肩膀,戚陌更加不好意思。
“不行!我有急事!”戚陌趕緊把情書塞好藏好,誰都發現不了——她不敢扔在班級垃圾桶里,怕別人發現,只好去樓下找垃圾桶。總算跑到教學樓底下了,戚陌趕緊把皺成一團的情書連撕都不撕地慌慌張張地扔在了一樓的垃圾桶里……
此時,鄭汐正好路過這里,看見戚陌剛把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扔掉,就湊過去問戚陌:“怎么了?”
“沒……沒怎么……”這一秒鐘內,戚陌從不知所措立刻變得若無其事,“就是有一張打完的草稿紙,我把它扔掉了。”
“為什么不扔教室里的垃圾桶?”鄭汐接著問道。
還沒等鄭汐得到答復,她就已經被戚陌拉到了教學樓的一個死角里——那里沒有任何人會去,也沒有人在意里面發生什么。
鄭汐自然是一臉懵,可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戚陌就說了一聲“噓——”,然后叫她也蹲下來,別讓人發現。
“有什么事情非要到這里說?”鄭汐詫異地望著戚陌。
“這件事情,我只跟你一個人說,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千萬別讓別人知道!”說著,鄭汐小聲說,“我被人喜歡了……”
“誰?問題嚴不嚴重?”鄭汐緊接著問道。
“是林楨!”戚陌一邊說著,一邊提醒鄭汐小點聲,“就在剛剛,林楨突然塞給我一封情書,我怎么好意思留著?當然得立刻扔了,不要讓大家發現。于是,我把這張情書扔在了樓下,就像你剛剛看到的——我扔的其實不是草稿紙……”
“啊?”鄭汐楞了一下,然后深了一口呼吸,繼續說,“你被林楨喜歡了?……還好還好,林楨這人性格內向,問題應該不是很嚴重。放心,我一定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那一晚,戚陌睡得很不舒服。她總夢見,自己某一天被人揭發,然后自己大聲喊冤,都無濟于事,還叫林楨給X了一口,怎么辦?怎么辦?萬一大家真的都知道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