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靈渠修好了。”沈曦的話成功引起了嬴政的興趣。
“那昭華就和朕一同去看看吧。”嬴政望著第一次身著一襲黑衣的少年,覺得此時的沈曦似乎少了幾分謫仙之感,增添了幾分威儀。
“諾。”沈曦跟在嬴政身后,一同坐上馬車出宮。
十多輛相同的馬車同行,使向不同的方向。
靈渠旁十里之外早已空無一人,只因陛下的駕臨。
沈曦和嬴政走下馬車,看著秦國的水利工程,不禁覺得盛世太平指日可待。
危機突至,一支箭劃破長空直指嬴政,速度之快,周圍的侍衛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一玄色身影突然來到嬴政身前,動作之快,只能讓人看到殘影。
沈曦的手中握著的正是箭柄,嬴政的眸子中墨色翻涌,周圍的溫度都冷了下來,眾人知道陛下發怒了。
“陛下恕罪。”眾人跪地。
“昭華,可有礙?”嬴政第一次在人前稱沈曦的字,可眾人卻無人注意到,只因他們此時一心都在如何平息嬴政的憤怒上,無心注意于此。
“無事。”沈曦用雙手將箭羽呈上,之后放下的手上無人注意到有一道擦傷。
“回宮吧。”發生了此事,也無心在看這靈渠了。
“好。”沈曦隨嬴政坐上馬車,他的手上擦傷上流出少許泛黑的血。
嬴政將沈曦送回府后就離開了。
“此事徹查。”回到咸陽宮后嬴政對暗衛道。
“陛下,有一事需要稟告。元熙殿下的信是寫給燕齊兩國國師的,元熙殿下很可能就是玉衡星君。”
周圍的空氣這一刻凝結成冰,嬴政的威儀壓的人喘不過氣,想要逃離卻無處可逃,只能靜待窒息前的審判。
“下去。”嬴政的語氣中似含了冰霜。
嬴政的心第一次亂了,他不知道對前世種種的糾結到如今還有什么意義。
為何偏偏是沈曦?他最后一次想要信任的人,他想此刻他并不想見到沈曦了……
次日早朝,沈曦稱病。
嬴政覺得沈曦一定知道了自己知道他身份的事了,畢竟如果他不想,恐怕嬴政這輩子都會蒙在鼓里,就如上一世一樣。
沈曦,你到底要干什么?嬴政第一次看不懂一個人,甚至找不到那個人的一點動機。
之后的一個月,沈曦都沒有上朝,只是將軒轅劍還了回來。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趙高氣喘吁吁的跑來。
“何事?”嬴政微微皺眉,但并沒有說怪罪的話。嬴政是知道的,趙高平時一向穩重,難得如今日這般,恐怕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殿下……元熙殿下薨了……”趙高說完,不敢抬頭,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趙高跟在嬴政身邊多年,自然是知道嬴政對沈曦的重視的。
“知道了,退下吧。”言語中透露著說不出的疲憊,嬴政神色不明,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緩和,可趙高卻覺得可怕。
趙高不敢多問,知道自己逃過一劫,心里松了一口氣,低頭退下。
明明該高興的,他這輩子最想殺的人死了,可為什么會覺得心空了一塊。
空蕩蕩的大殿內只剩嬴政一人,他手中的筆早已被他捏碎,他胸口突然有些氣悶,口中是說不出來的腥味,猛的嘔出一口鮮血。
嬴政全然不在意,他想他是后悔了,后悔沒有見少年最后一面,告訴少年,他原諒他了。
嬴政其實或許從來都舍不得真的怪罪他,從第一次見面,嬴政就對他比旁人多幾分寬容。
如果是別人,無論男女,他如果看不透,掌控不了,他都會直接將威脅扼殺在搖籃。
嬴政是天生的王者,他習慣了絕對的掌控。他是唯一的執棋者,可如今他成了沈曦的棋子。他發現或許無論沈曦做了什么,他都舍不得放棄他了。
嬴政摸著少年還回來的劍,又回想起來那天,少年一字一句對他說:“臣愿成為王上手中利劍,替王上斬斷前路的一切荊棘,還這天下一個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少年的語氣充滿了認真,那一刻他重生以來冰封的心第一次解封。
他愿意給少年一個帝王的信任,只是他不知道當時自己如何舍得讓少年做那利劍,少年合該錦衣玉食,榮寵一生。
或許在那一刻少年就已經入了他的眼,只是他沒有意識到罷了。
所以后來他知道少年是玉衡星君之后才會如此憤怒,那是被信任之人背叛的難過。
雖然嬴政也知道這是上一世的恩怨,那時少年與他還不相識。
可他就是沒法勸服自己,可到了如今這一刻,他突然發現一切都不重要了。
“朕要出宮。”大殿的門終于打開了,嬴政的嘴角還沾染著血跡。
“陛下,您流血了……要不要先請太醫看看。”趙高小心翼翼的開口。
“朕說朕要出宮,去備馬車。”嬴政似乎動怒了。
秦始皇一直是讓人看不透的,這是第一次看陛下動了怒火,不是往日的低氣壓,而是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有了情緒,趙高等一干人忙跪在地上請罪,身上早已冷汗連連。
“陛下,臣妾請求一同出宮。”蔣欽染跑過來,發髻已經散亂不堪。
她跪在地上,對嬴政祈求道:“陛下,求您讓臣妾一同出宮,臣妾想回一趟滄瀾。”
“起來吧,沈曦就是玉衡星君,想去就和朕一同去吧。”嬴政疲憊的閉上眼,答應了下來。
蔣欽染甚至來不及震驚這個消息,趕緊上了馬車,或許從始至終對她來說無論師父是誰都不重要。
只要他還是滄瀾山上教會她成長的人就夠了。
一刻鐘前,蒹葭告訴她師父死了的時候,她以為蒹葭是在開玩笑,畢竟師父這么強的人怎么會去世呢?
但蒹葭告訴她,玉衡星君給了她一塊玉佩,玉佩碎了就是蔣欽染成為滄瀾之主的時候,那時他將已經不在人世。
如今玉佩碎了……
蔣欽染的手中是碎了的玉佩,她握得極緊,玉佩碎片都扎進了肉里,滿手都是鮮血。
明明她之前最是怕疼了,可今日她的手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或許真如他們所說的心痛了,手上的傷就不痛了。
元熙府外一片素白,不知刺痛了多少人的眼。
各國滄瀾的人都來到了靈堂中,嬴政此刻卻釋然了。在生死面前,一切恩怨都不重要了。
“陛下,您不能進去。”滄瀾的人擋在嬴政身前,全然沒有少年的恭敬。
滄瀾之人,皆是能人異士,身懷傲骨,只認滄瀾之主。
“朕今天要是非要進去呢?”嬴政道。
“那就不要怪我們以下犯上了。”清羽拔劍,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夠了,都住手,師父已經逝世了,你們還要在他門口吵鬧嗎?”蔣欽染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失去了吵鬧的力氣。
“這里還真是熱鬧,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一襲紫衣傾世而立,男子金冠墨發,桃花眼中是說不出的魅惑眾生。
“我來接我家清瀾回家了。”暮浮醉魅惑的聲音響起。
“拜見尊者。”滄瀾的人是知道暮浮醉的存在的。
“清瀾?沈曦?竟連名字都是假的嗎?”暮浮醉一句話讓嬴政失去了爭奪的心思。
暮浮醉沒有管他們,走進室內將沈曦抱起,臨走前說了一句:“玉衡星君希望滄瀾之人盡心輔佐秦王陛下。”
“沈曦前兩日對我說,希望陛下能開辟盛世,他沒騙你,他的名字就是沈曦。”暮浮醉說完,消失在眾人面前。
“朕會如你所愿。”聲音散落在空氣中,可想讓聽到的人卻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