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的腳步越來越慢，好幾次他都不得不停下來休息。手腳已經麻木，冒出的虛汗把全身濕透，身體又幾乎累得無法再站起，沒有比這更糟的了，不過他還是堅持一步又一步的走下去。

“俾斯麥……這附近有醫院嗎？”

“……”

沒有回應。

身后腳步聲依舊，但艦娘意外的沒有搭理自己的話。

這不符合常理。

一旦自己有疑問，她總是會立刻做出回答。自己雖然虛弱，吐詞不大清晰，但如果是她一定能聽見。

“俾斯麥？”

他再次費力的呼喚一聲，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楚文疑惑的轉過頭，正巧看見艦娘身體向前傾斜，腳下疑似踩空——在她倒下的一瞬間，楚文捕捉到了俾斯麥眼中的空洞。

“砰！”

“俾……！？”

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俾斯麥就那樣在楚文眼前倒下。

她一直在開啟雷達搜索附近可能埋伏著的敵人，這也將她體內最后一絲魔力抽干，事實上就在耗盡魔力的時候，她還是堅強、倔強的跟在楚文身后。

直到她想回應楚文的話時，便失控倒下了。

少年跪倒下去，他發覺俾斯麥的身體若隱若現，或許這是在人虛弱過度中出現的幻覺。

“俾斯麥，你怎么了！？”

“魔……魔力……耗……盡……”

極其生硬的話從艦娘口中擠了出來，當她說完這幾個字后，便再也沒有動靜。

“魔力……耗盡？”

原本神志恍惚的少年，聞言如同又在心上插上一把大刀。他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快要崩潰的精神，在意識到從者已經徹底站不起來后，楚文絕望了。

如果現在有人的話……

Berserker可能就在不遠處搜索著他們。

“唔……”

楚文忽然感覺麻木的肩膀又在流血，也許是剛才的動作將傷口撕裂，或許是一直在流血，只是自己大意了。

他能感覺到流動的血液，從肩膀一直溢到手指上，寒冷蔓延全身，很快就會把他的意識凍結。

“不行了嗎……”

少年自言自語起來。

沒想到跑了這么遠，還是沒有逃出死神的魔爪。

他甚至不知道前方道路會通向何處，沒有俾斯麥的導航，他哪也去不了。

“我真是太沒用了……”

他躺在地上埋怨著自己，只是再怎么抱怨都無濟于事。

地面不在寒冷，變得溫暖起來。體溫順著地面消去，但他身體并不覺得寒冷，反而出人意料的舒適。

隨后他把頭輕輕放在艦娘手臂上。

楚文知道這并不能改變什么，但心中總會好受一些。

煩惱和痛苦跟隨夜風漸漸飛走，堅強的意志也動搖了，身體拒絕他的努力，至少自己不能再站起了。

這時，他聽見了什么，似乎有Berserker的咆哮，又有魔術的吟唱聲，甚至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交談……

當他轉動眼珠張望四周，卻什么都沒有。

最后，一切聲音悄然消失，就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結束了……”

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吧。沒想到還是輸掉，今日禍事不斷啊。逃過兩次，這次恐怕再也逃不過了。

楚文嘆息一聲，瞇眼看著昏暗的天空，意識逐漸消逝。

“嗒嗒嗒——”

寂靜環境下的腳步聲相當刺耳，毫無頭緒，陷入瀕死的楚文緩緩睜開眼，這又有可能是幻聽。

模糊的視野中出現一道影子。

他毫無情感地盯著那晃動的黑影，幻聽后極有可能出現幻象，不過這幻象是那么陌生。

隨之，他的視線僵住了。

它如夜色那樣漆黑，走過的路燃燒起來，照亮了它那同山羊角般的尖角。

綠色的火焰。

是的，這確實是幻覺。

只有幻覺才能解釋這一切。

火焰蔓延過來，將他們圍住。沒有任何溫度，火光毫不刺眼。它走了過來，顯得散漫，火焰為它讓出一條道路，碩大的翅膀拍打著空氣，一雙正燃燒的雙眼看著這里。

楚文記憶中有什么景象在跳動，他似乎見過這模樣的生物。

但卻又不是完全一樣。

它口中念出難懂的字符，話語就像銼刀刻石那樣難聽，接著就朝自己伸出一只手——黑色的鱗片被火焰照耀得透亮，上面冒著綠血的裂痕令人觸目驚心。

一陣風溫柔地穿過自己，少年感覺他在空中浮了起來，隨之向那個惡魔飄去。

……

柳洞寺。

衛宮士郎在山下吃力看向上方，他呆了一會，就算什么都沒有看見，但那不祥的預感越為強烈。

血污染遍山門，原本平整的臺階也碎掉幾塊。

很明顯這里發生過相當慘烈的戰斗，如果衛宮沒有猜錯的話，一定是Saber和某人留下的痕跡。

他飛奔起來，不一會便見到了他尋找的人。

“Saber！？”

金發少女早已倒在山門處，而那名持著長劍的劍豪，也正滿身是血的坐在一邊。

衛宮士郎驚懼的喘息著，此時Saber身上的傷口，比她過去受的傷加起來還要多，甚至有幾處傷直接將她身體洞穿。

鎧甲更是千瘡百孔，它能為少女減輕受到的傷害，卻怎么也防不住Assassin凌厲的劍術。

Assassin沒有做出攻擊的意思，他看著前來的少年漫不經心的收起長劍，然后贊嘆道：“該說不愧是騎士王嗎？那柄劍的力量切切實實傳遞給在下了。不過，你那回來找她的勇氣也令人欽佩萬分，就不怕在下的劍，在今天多染一份鮮血嗎？”

衛宮的手顫抖著，眉頭緊鎖的道：“你要如何？”

“今宵十分盡興，能與騎士王一較高下，已是榮幸之至。如果她有足夠的魔力供給，勝利的天枰也許不會傾向在下。”

“Assassin你……”

佐佐木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扛著劍說：“在下很想與全盛實力的她一較高下，這種斷斷續續的狀態，贏之無趣，斬之可惜。”

衛宮張張嘴，Assassin的意思是要放過他們嗎？

但……遠坂凜呢！？

少年猛然想起什么后問道：“請問……遠坂凜呢？她還沒有出來嗎？”

“遠坂凜？噢，你是說Archer的御主嗎？柳洞寺里面沒有動靜了呢，說不定已經被那母狐貍殺了吧。”

“！？”

衛宮聞言瞳孔一縮，作勢就要向里面沖去，然而那把細長的劍鞘頓時攔住去路。

Assassin笑著說：“怎么，趕著進去陪葬嗎？這種狀態下與母狐貍交手，可是會把兩條命都搭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