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手托法劍,身寬體胖的老者,撫摸了一下胡須,向在場眾人宣布,七師奉茶,正式開始。
這位胖老者就是除掌門之外,歸元宗最為實權的人物,七大長老之首,洪長老。
“爾等十位新人初來歸元宗無需驚慌,話說明白點,今天拜師,也就是你們給選擇一個靠山的日子,靠山選得好,資源充足,修煉問題迎刃而解,選得不好,呵呵,那可能壞了一輩子的事情。”
他簡短作了開場白,大手一揮,有童子端著漆盤,盤子上托著碧盈盈的茶水,走上前來。
一會新人想拜哪位長老為師,則端著茶水上前,彎腰作揖,請師傅喝茶。
如果師傅肯接過茶水一飲而盡,那么代表愿意收此人進入門墻,否則新人退下,可以再去領茶水,選擇拜別的師傅。
不過第一次的選擇是最重要的,如果一個師傅沒收自己,那么換成第二個,被接受的可能性也不大,就好像一只破皮球,來來回回踢,沒人肯要一般。
幾位童子剛剛把漆盤端上來,大胖子朱舞山就歡歡喜喜走上前去,兩手捧起一杯熱茶,三步并作兩步,來到洪長老面前,彎下肥胖的腰身,恭恭敬敬將茶水遞上。
“舞山,你請起。”洪長眉開眼笑,接過茶水一仰頭,咕嚕咕嚕就喝個干凈,這番禮節下去,徒弟算是收下。
很顯然這洪長老和朱舞山私下里,已經有過交流,內定了收徒的事情,現在不過是走個過場。
其他新人對大胖子能拜在第一長老麾下,既羨慕,又嫉妒。也紛紛起身,為自己各自選定的師傅敬茶。
之前分配住所時,消失不見的錢多多也再次出現,也不見她如何行禮,大大咧咧走上前去,端起茶水來,往七大長老中唯一女性王素真面前一擺:“師傅請喝茶。”
那王素真對這徒弟的無禮表現絲毫不以為意,一張俏臉,笑得好像開花一般,接過茶來也是一飲而盡:“多多請起,來為師旁邊坐。”
她微笑著將錢多多拉到身旁,吩咐弟子為她看座。
一個個新人相繼拜師,和自己新認的師兄,師姐歡快聊天。
場中唯有一角,極其落寞。
林梟陽理了理耳鬢的白發,望著自己前方空空如也的座席,一股苦澀立刻爬滿身心,每年對其他長老來說,最為歡快,最能彰顯氣氛的時候,都是他最為孤獨,最要飽嘗冷眼旁觀的時候。
“罷了,今年果然又沒有人肯拜我為師。”他輕輕搖頭,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場地。落寞而孤寂,不想在于此地丟人現眼。
然而,就在此刻,一個身穿白衣,身材挺拔如松的少年,捧著一杯熱茶,迎上前來:“林師留步,晚輩陳千凡,想拜您為師,不知可否收下我。”
陳千凡雙手捧茶,彎腰舉過自己頭頂,姿勢優雅而莊重,禮節上近乎完美,表情嚴肅而誠懇,恭敬有加。
任誰看了如此一個翩翩少年郎,為自己端茶求師,恐怕都要心花怒放,更何況陳千凡不止人才出眾,他更有特別的身份!
他是本屆的新人王!
周圍的目光,齊刷刷就朝他看去。
“這不是本屆新人王嗎?以他的實力,拜林梟陽為師?”
“是啊,拜誰不好,偏偏拜此人?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
“小聲點。”有人呵斥:“林梟陽怎么說都是七大長老之一,豈是咱們能議論的。”
“不錯,他因為舉薦了本屆的新人王,已經被宗門賜予了薦賢令,對普通弟子有隨意責罵的權力,你敢議論他,真是找死!”
林梟陽雖然功力已廢,但神識猶在,這些議論紛紛的聲音,又怎能逃脫他的耳朵。
單手將陳千凡扶起,但沒有接茶,神情中有一絲欣慰,但更多的是落寞:“千凡,把茶收回去吧,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不要把青春寄托在我一個廢人身上。”
然而,令林梟陽吃驚的是,他用了三成功力的一扶,陳千凡彎腰的姿勢竟然一動未動,還是雙手托舉,將碧盈盈的茶水,恭敬的捧在他面前:“林師請喝茶,除了你,旁人當不起我一拜。”他堅持道。
“哼,愚不可及。”同為七師之一的古西華冷哼一聲。
如果不是之前和這陳千凡已經形成血海深仇,他對于此子的能力也是相當看好的。
一個天才,別人搶著要還來不及呢,卻要拜一個功力俱廢,還教出過人命的人為老師,這不是愚蠢是是什么?
那胖胖的洪長老也顯出一臉焦慮,狠狠剜了一眼朱舞山:“你不是跟這陳千凡關系不錯嗎?我讓你請他入我門下,怎么現在拜起林梟陽來了?”
大胖子朱舞山顯出惶恐表情,連忙賠罪:“師尊恕罪,我已經和陳恩公言明利害關系,可哪知道他還如此固執。”
他也是有苦說不出,洪長老其實早就有收陳千凡為弟子的打算,但身份地位之高自然不能拉下臉來求陳千凡拜師,所以派他做說客,沒想到還是辦砸了。
陳千凡和林梟陽一個堅持敬茶,一個拒不肯接,二人相持不下,把周圍的人都看呆掉。
洪長老臉上焦慮深色更重,輕輕咳嗽兩聲,還是忍不住開口:“陳千凡你身為本屆新人王,理應收到最好的指導……”
他眉頭微皺,想整理語言把話說得委婉一些:“你知道的,林梟陽師弟的武道見識很高,可惜多年以前出了一些事故。在歸元心訣上,他恐怕不能教你什么。”
說罷此話將目光看向林梟陽,征求他的同意。
林梟陽自然會意,如果有普通弟子拜他為師,那他高興都來不及,可是陳千凡不行!
他在新人考核中的表現,遠遠不是普通新人王那么簡單,因為普通的新人王絕不可能有把名字登記造冊,上報主宗的待遇。洪長老如此重視他,也有這一層原因在。
“千凡。”林梟陽認真的抬起雙眸與他對視:“洪長老說的不錯,你如果做了我的徒弟,武技方面我會一絲不茍的教導你,但歸元心訣,我一個字都不會教,你明白嗎?”
說這話時,他的心在滴血。這個弟子越優秀,他就越不能要,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不想再做讓自己后悔的事。
然而,陳千凡卻淡淡一笑,直接將茶杯蓋子打開,把茶水放到了林梟陽唇邊。
“除了林師,在歸元宗我不會拜任何人,您不收我,那我就只有當宗門棄徒了。”他呵呵一笑,意態瀟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