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蕭鈺寒總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不是一場夢..”如果它可以實現，那么老陶坐落其某一處，斟幾杯茶。看著來來往往嬉笑的人群，相互扶持，其樂融融一片祥和，遠離嘈雜的俗世。在輕笑間，他有沒有或者是會不會偶爾不經間，想這里的“桃花源”太過平淡，太過無聊，太過...乏味。這一切是真的他想要的，還是只是一時的。不，蕭鈺寒不敢揣測。在經歷過那么多種種，老陶可能有他的執念。如果這一切真的可以實現，幾年、幾十年、幾百年..都在這里。他真的還會像寫“桃花源”之時，那樣篤定嗎？

“嗨，你好，這里是《有愿可許》。我是小寒，大小的小，寒冷的寒。親愛的，你好嗎？在每一個思緒蔓延，孤獨彷徨的夜里。小寒和你共度每個靈魂的碰撞，深夜的孤獨，低語中的嘆息。別怕，你還有我呢，我就在這里等你，在上海祝你晚安..那么今天，就讓我們來聊一聊《那個陪你走了大半路程的人，還在嗎》。

安妮寶貝說：一首歌。一本書。或者一個人。都是如此，喜歡過就好。因喜歡也不容易。它是這樣挑剔。很直接深刻，也很無根底。

……

其實，她挺懷念那個高中時候的自己，無知無畏才有勇氣直接面對。不知不覺，將要二十八歲的女孩，不再像中學時代那樣，無所畏懼，沖動的不顧一切。她不知道為什么，只是隨遇而安的生活著。在她看來，真實、溫柔，都是一個很美好的詞。走走停停，倒映出的：是那個慌慌張張、孤傲的倔強，是那個愛而不得的男孩，那雙深夜捂在被子里看小說的眼睛，是那個雪中淺淺的印痕..而現實總會留給一點點遺憾，卻帶有一點點驚喜。后來的后來，她偶爾也會懷念，認真的雪融化了。終于，也可以就著酒，笑著去講曾經發生的一切。和大多數人一樣，過著瑣碎，平凡的日子。她說：那時候，一切都是懷舊的色調。我是曾經的我，我不會忘了你，因為你曾經真實的出現在我生活里，而我不想否定我的生活。

感謝您收聽，今天的節目。這里是《有愿可許》，我是小寒，祝你安好，我們..下期再會！”

蕭鈺寒摘下耳機，播放電臺節目最后的結尾曲《我好像在哪見過你》。隨后給艾情發了條短信：小矮子，本姑娘忙完了，明天我們聚一聚吧。

過了片刻，手機亮了，“好噠，老地方見。”

走出工作室門口，上海4月份的天氣總的來說還是很暖和的，不似北方4月的天氣偶爾寒氣凜凜，時而陽光明媚時而陰冷大作。可是上海的夜晚，多少有些微涼。劃開手機，呼叫的滴滴還沒有人接單。二十二點三十一分，眼前這條街道依舊車水馬龍。好似熱鬧是他們的，孤獨是屬于蕭鈺寒的。

車來的時候，天空中下起了小雨。在這個繁華的都市，起不到任何波瀾，卻在她心里剌了一刀，心情便壓抑了一分。上車后，司機與她都默契的沒有說話，狹小的空間里正放著薛之謙的那首《啞巴》：“我不需要證明，我不需要聲音，我就像一個啞巴一樣，你翻譯不了我的聲響。怕膩煩過量，我舉止要限量，你可以當我啞巴一樣，你不會看見我的抵抗，請別怕我受傷，我自己會圓場。我就像一個啞巴一樣，反正我也不擅長抵抗。”

2.

是啊，她就像一個“啞巴”一樣。高中的同學說她是一位大仙，說話云里霧里的。大學群聊里大家都叫她“干妹妹”，意思是：一說話就把場面弄的很干，沒人接梗，沒人懂她說的什么。身邊的人有時候也會說上一兩句：你說啥呢？她有時候不明白，明明都是字面意思，為什么沒有人可以理解她？朋友偶爾會說：“不是聽不懂你說什么，是你說的太突然了，沒有前奏。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誰知道你說什么呢。”她也思考過，是真的那樣嗎。她不知道。嗯……她需要“發泄”一下。七年來，或許是更多時間里。也許是從愛上文學開始，她渴望一個人，可以讀懂她的沉默不語，她筆下、屏幕里的言語。那種渴望，不是所有人都不“懂”你說的話，而是那些明明都是字面上的意思，明明那么顯而易見的東西...怪她嗎？她也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原因。直到現在，她好像明白了，不是自己的錯，也不是他們的錯。只是，不相同的人罷了。盡管那些文字、言語曾好無厘頭，即使它們本身毫無意義。但是，當被賦予一個人的思維時那便有了意義。她在等，等一個和她相逢的人。在文字里相遇，在文字里釋懷。

就像她讀過馬叛的那本《誰的青春伴我同行》中說的：“對于他來說，有些想法是不能說的，說了沒人聽，聽了也沒人當真，只有寫進文章里，寫成一個故事，才會有人當真，真話當假話講才有人信。我想這就是他愛上寫作的原因吧。他就這樣被生活的洪流沖到了岸上，然后按部就班的過日子，至于為什么這樣活，沒有人能給出答案。最多也只能反問一句，不這樣又能如何呢？”

直到現在，她也想了許久。如果哪天擁有選擇的機會，她可能還要糾結。但是心里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作為天涯蝴蝶浪子時的馬叛，她從未接觸過。后來他毅然決然以“馬叛”出現在她生活時。她竟然可以想象到作為曾經“浪子”的他，有著怎樣的生活或是想法。從14歲到18，24歲到27，再到現在及未來。簡直像個傳奇，支撐他飛蛾撲火義無反顧的，無非是你腦海里的那兩個字。她知道他不曾后悔過，卻也不敢妄斷猜想二十多年下來，他還是那個勇敢的少年，只是好像多了一些....不確定。她甚至想穿越到過去看看，他都發生過什么，看看那個每一瞬間的他，是不是和她同樣..有著說不出來的感同身受。她很喜歡流浪這個詞，尤其是在認識他之后。關于他，她也只僅僅讀過《誰的青春伴我同行》。

后來，他房子有了，老婆有了，看似好像都安定下來了。可是，她總感覺好像還在流浪著。就像他書里那句：不屬于城池，只屬于路上。他有一種魔力：是讓人回顧以往，又提起行李繼續執著的魔力。所以在很多個夜晚，她是揪著的。不僅僅來源于本身，還有他、他的文字里多多少少，會讓她產生消極的情緒。因為文字里面那個人像她自己，孤獨又執著。即使里面那個人的故事，她從來沒有經歷過。即使自己可能是太“自以為是”，可那種感覺是真切的。這些，大概就是她喜歡他的原因。在過去不短的路里，秉承著那似有似無的信念。她想，這是他，也是她“流浪”的原因。而在未來很長的路里，關于執念。是他也是她，不斷思考的東西。

很快，滴滴就到了蕭鈺寒的樓下。

站在門前時，她突然有點兒不想進去了。也不是一個人覺得孤獨，只是突如其來的情緒。最終，她還是進去了。脫了鞋，洗了澡，隨便收拾收拾。便來到了電腦前，準備明天電臺要播的文稿。

“你聽不到我的聲音，怕脫口而出是你姓名。像確定我要遇見你，就像曾經交換過眼睛，我好像在哪見過你……”電腦里放著蕭鈺寒最喜歡的歌曲，手機的震動暫停了她敲打在鍵盤上的雙手。是鬧鐘提示，“4月12日，男神生日”。4月12日？那不是明天嗎？這一刻，她愣住了。好像所有的事都在這個夜晚，涌上腦海。桌子上還放著她偷來的照片，一切都黑漆漆的，只有電腦上在慢慢敲打的字符若隱若現。她還記得，自從高三畢業后就沒再給他發過生日祝福，只是每年在日記本里寫道：“4月12日星期*生日快樂！祝你快樂，永遠快樂！”后來她也忘了，這是有關他的第幾篇日記？不知道..寫著寫著，便都成了習慣。

只是在這樣一個夜晚，鬧鐘提示來的如此匆忙，卻也真的好想他。在時光溢彩的流年里，蕭鈺寒不過是一個自卑平凡又倔強的女孩，或許原本她和男神有更好的結局。偏偏她想要的更多，是她親手殺死了一切。在可以平行的路上，她還是選擇了交錯。從此，她死了。死在歲月里，卻重生于日復一日的夢中。

看著桌子上的照片，悄無聲息地流下了這么多年流下的第一滴淚。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她和他并肩談笑著，以及他手指的溫度。

那一段歲月，她好像走了好久好久的路，簡單、痛苦、快樂。

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么，或許她知道面對的將會是什么，也要筆直筆直的走著，也不清楚那種對他的喜歡會持續多久。

也許每樣事物都需要一個時間段，只是無人會看清那會是多久。轉瞬即逝？或一輩子？所以，總有那么一些人覺得時間足夠長，給自己機會可以回頭，在肆無忌憚的揮霍著。也有那么幾個人，輕裝簡從，淚眼婆娑無悔地愛著，說走就走的在路上。

她應該是前者，也是個怪人，所有的勇氣都提現在肢體上。固執的要命，喜靜的要命，又愛的要命。

有時候回想起來，那短短三年真的像一場夢境。

以前總會問艾情：“什么是命中注定？”

她也特別撩，說：“命中注定，就是讓我遇見你，并相知相伴。”

她不知道，大多數人是怎樣對待愛情的。是默默用生命守護，還是霸道的占有。它是一個很感性的字眼，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件事。當雙眼交匯，相視一笑，她便明白了。自己敢愛敢恨的性格，大約就是那時有的。

她懦弱過，在一條一條街道中央。邁出禁錮的一步才明白：只有體驗才會懂得，那些年少的歲月只是用來成長。令她怦然心動的，也是她最美的風景。這一段旅行，會被人記得，會被人遺忘。經歷著摧殘，收獲著堅強。生而一無所有，死而全是回憶。但正因有了存在，彼此才有意義。或許所有的相遇，所有的歡喜，所有的堅持，所有的沉沒和顯現，都是必然的意外。因為意外，我們才有故事。而明知這是一場意外，一場重傷害，我也會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