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了一天，學校貼吧里沸騰的是非有增無減，發帖人始終還是找不到。林小澄在流言的攻擊和昨天晚上的震驚場景下試圖整理著自己心情，卻總是有些勉強。但總算迎來了一個好消息，終于在徐蕭的調查之中得知了吧主的身份——高二（4）班的尹悅。

再找找他試試。

終于到了午間休息，林小澄和徐蕭一起走到了高二（4）班的門外，等著人逐漸散去。

“請問尹悅在么？”徐蕭攔住一個學姐問道。

學姐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徐蕭，面無表情的答道，“最左邊倒數第三個座位。”便匆忙離開，末了還喃喃道，“怎么今天這么多人找他。”

林小澄聽到對話后，匆忙沖進教室大喊一聲，“尹悅學姐！”鼓足全部勇氣猛然走到桌前——這次說什么也必須拜托她刪帖。

這才發現原來這個位子上坐的，是個男生。

糟糕，心里暗叫一聲不好，才看到尹悅背過臉去，似乎正在跟最后一排的同學聊天。

“尹學長！”林小澄走近，“啪”雙手輕拍在桌上，有種莽撞的沖勁，“拜托你一下！”

對方全然不動。

半晌，林小澄才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從后面拉了拉，轉頭看到徐蕭一臉不自然的朝她擠了擠眼，又正過臉去……尹悅對面褐色頭發的男生……修長的小臂慵懶的撐在下巴，高挺的鼻梁透過窗外的陽光在課桌上透出尖銳的剪影……

“喂。”

一個沉穩的男聲打斷——“白、白起學長？”林小澄驚嘆一聲，猛然壓住太過上揚的音調。徐蕭跟在身后，看到這一幕也不自然的撓了撓自己的額角，低聲跟了一句，“學長好。”

他來干什么。

泡完夜店，也有時間來上課么？

林小澄心中有些欣喜，又有些微弱的煩躁。

白起看了看她倆，抿了一下嘴唇，“林小澄……”

“是。”林小澄豎起耳朵答道。

“你不要說話。”

“……噢。”林小澄懊惱的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這個景象——白起傲然又慵懶的坐在最后一排，中間隔著一個空座，前面一排的尹悅則是一臉惶恐的轉過身來對著白起，面如死灰。

她心里現在有無數個謎團……明明昨天韓野說他并沒有來學校啊，可是看樣子，他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完了。

“學長你看到了么？”林小澄這才意識到白起可能看到那個帖子了，后背一陣冰涼，“你聽我說……”

不可以被他誤會！

她狠狠的提了一口氣，又磕磕絆絆的繼續道，“帖子都是亂講的……我……不是那樣的……也不是刻意要接近……”

看著林小澄因為著急而有些微紅的臉，白起無奈的皺了皺眉頭，好幾秒，才簡單答道，“我知道。”

我知道。

三個簡短的字……讓林小澄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澀，愣了半天才擠出一句，“是……”

“那學長為什么也……？”徐蕭插話道。

白起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并未應答，轉頭看了尹悅一眼——這是林小澄幾乎從未見過的狠戾，即使第一次跟白起相見的時候他的兇惡，以及之后相見之時的不耐煩，全部都不如剛剛那一眼——既淡漠，又充滿殺氣，仿佛要置人于死地。

“對……對不起。”尹悅全身顫抖著，身子一斜，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五官因為恐懼全部擠在一起，傳出若有似無的哭腔，斷斷續續道，“對不起……我已經刪了……不敢……”

“不敢？”白起慵懶的抓了抓自己頭發，翹起的二郎腿輕輕晃動著。

“再也不敢……針對林同學。”尹悅臉色慘白，看得林小澄和徐蕭一愣……本來準備好來討個說法，正被對方是男生的身份有點唬住，結果竟然……

她再次恍然大悟般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又按住自己快要發慌的心跳。

校霸啊……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么？”正在她走神之際，白起的聲音把她抽離出來。

林小澄霎那間慌神，又看了一眼尹悅膽戰心驚的表情，匆忙道，“啊……沒……”

“跟我出來。”

“……是。”

一路忐忑的跟著白起，他們已經走到走廊外的樓梯拐角，這里的陽光變得暗了些，透過窗外的玻璃淺淺的鋪在地上。

她靠著墻壁站定，白起只是雙手插兜，淡然的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他的眼眸被陽光照亮，甚至能夠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視線交錯之中，林小澄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干澀發癢，提了一口氣，又無奈的捏了捏衣角。

明顯他這次有著跟前幾次見面都不一樣的神色……像是憤怒，急躁或者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學、學長……”

“現在還不知道發帖人是誰。”

“嗯……”

“發生這樣的事，我有一部分原因。”白起深吸一口氣，陽光照在他的鼻梁上，把側鼻翼透出了一片黯然的陰影。

“誒？不，不是，”林小澄松了口氣，又搖搖頭，“我才是該道歉，謝謝學長……”

“以后在學校……還是不要太靠近我。”

哈？

林小澄被這句話一擊，腳有些發軟。好幾秒之后，她才突然覺得心口有些堵——她并沒有主動去靠近他，只是她也不明白，為什么入校以來，自己的生活軌跡，總是向他移動過去……

甚至像昨晚那樣的場景……

“我不……”微弱的否定本能地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

時間在走廊的陽光中靜靜的流淌，仿佛能聽到午間操場上籃球撞擊著地板的微弱聲響。

白起低頭，看著眼前這個女生雪白脖頸間那個閃著光的吊墜，隨著呼吸輕輕顫抖著……不自覺的抿緊了唇。

樓梯間偶爾經過一兩個同學總是看一眼之后，又迅速收斂目光，快速跳掉。

白起動了動脖子，重重的嘆了口氣，“……你是白癡么？”

“哈？”

“先走了。”沒頭沒腦的丟下這句話，白起把手放入褲兜，轉身走下樓梯。

林小澄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逐漸下沉的背影，愣愣的杵在原地，心中似乎被一個小石子砸中，淺淺的漩渦邊仍然有些微妙的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