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休，林小澄吃完飯，看著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走進教室，她心里逐漸煩躁起來。

又木然的把下巴放在桌子上，任由紛亂的發絲一根一根跳動，再飛起，掠過她的臉。

“起來喝奶茶啦。”爽朗的聲音跟著她的主人一起出現在鄰座，拉開的鐵質凳腳摩擦著地板發出尖利的碰撞聲。

“是你啊。”林小澄看著徐蕭神清氣爽的樣子，仿佛流浪的船只看到了燈塔一般，急忙抓住她的纖細的胳膊，“你不是不舒服請假了么？”

“騙人的啦。”徐蕭一臉狡詐的笑容，“倒是你看起來比較不舒服……”說完，輕輕的幫她插好吸管，遞過奶茶。

溫熱的奶茶在空氣中發出悠然的醇香味，逐漸融化了某些陰霾。

林小澄接過奶茶，指尖慢慢傳來熟悉的熱度，又無奈的看著一臉笑容的徐蕭，不知從何說起。只能低下頭猛喝了一口——溫柔的甜味裹著絲滑的芬芳流淌至她的舌根，心情又好了一大半。好一會兒，林小澄才正襟危坐，鼓起勇氣壓低了聲音說道，“最近……關于學校里的流言……”

“是說你跟白起學長的么？”

“連你也知道了？”林小澄小聲驚嘆。

突然間，擺放在桌面的手機“吱吱”震動了兩下，打斷了她的話。

屏幕上有一條新消息，來自陌生號碼。以為是垃圾消息，林小澄隨手點開：

——你不要太得意了。

……這是？

林小澄突然覺得心中一陣窩火，把手機遞到徐蕭面前。

“……有人威脅你？”徐蕭看著她，心中疑慮竇增。

“等等，我先打電話過去。”抓起手機，她果斷撥通了那個陌生的號碼。

因為過分生氣導致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耳邊空洞的提示音響了兩聲，便傳來熟悉的女聲“你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看著林小澄略微有些顫抖的手指，徐蕭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猜到啦，能發這種信息的人，還指望他能干什么大事呢。只是永遠徘徊在陰暗角落的膽小鬼罷了。”見她呆握住手機毫無反應，徐蕭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再說了，現在有了這個傳言，誰敢欺負你啊。”她深吸一口氣，“你可是被白起罩哎。”

被白起罩？

聽到徐蕭的安慰，林小澄突然臉一紅，“什么跟什么啊……”

“反正白起學長好像也沒有交往對象。”徐蕭壞笑著撞了撞她的肩膀。

“誒……為什么？”林小澄沒等她說完，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突然又咬住了嘴唇，明明，這不是關注的重點……可為什么就心直口快的問出來了呢。

該死。

午間的教室地板上透著純白的陽光，窗戶的影子也被整齊的倒影下來，打在地板上方方正正的變換著形狀。

徐蕭盯著她有些泛紅的臉，一瞬間愣住，抿了抿嘴又繼續道，“雖然他是很帥很帥啦，身高腿長，打架也很厲害，不說話的時候那種酷酷的感覺也超級有安全感的……”

“不過，”徐蕭轉頭一臉嚴肅，“我有必要給你打個預防針。”

“哈？”林小澄眨了眨眼。

“聽說之前隔壁學校的校花……好像對他有點那個意思。放下身份來我們學校門口等他，然后……”

“然后？”

“被他用八個字拒絕了。”

“哈？”

“抱歉我對你沒興趣。”徐蕭數著手指，一字一頓的說道。說完，她看了看周圍，繼續小聲道，“你沒發現么，不止學校的男生怕他，連女生都怕啊。”

連校花都……

“等等……不是這個問題！”醒悟過來的林小澄不安的挪動了身子，張大的嘴又停在半空。

該死，差點偏離了主題。

“怎么？”

“我是說……”林小澄再次不安的捏了捏手指，遲疑了半晌，才吞吐的問道，“你說，白起學長到底是怎樣的人啊。”尾音被她拖得非常輕，甚至不會感受到那一點刻意。

“你們又不是沒見過。”徐蕭被她問得莫名其妙，朝天翻了個白眼。

“不是，我是說……總覺得，似乎大家眼里的他，跟我見到的，不是同一個人。”

“怎么說？”徐蕭被調起了好奇心，身子微微向前躬起。

“大家都那么怕他。”林小澄咬了咬吸管，“說是……校霸。”

“那當然了，他本來就是不良少年，聽說每天都抽煙打架，收保護費……混跡各種夜店什么的。”徐蕭自顧自的說著，似乎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并未注意到林小澄已然呆滯的瞳孔和零碎的木然。

抽煙？夜店？林小澄心中一鈍，張大嘴半天沒擠出一句話，像是頭腦中被人狠狠的砸了一棍，又半天沒反應過來一般的疼。“……那么夸張啊。”

“當然我都是聽說的啦……”徐蕭笑的有些曖昧了，“可我聽說上次他在學生會為你出頭，很威風呢。”

學生會……

“才、才沒有。”被戳中的林小澄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天的事，白起簡短的三句話，每一句都有種隱約的維護感覺……臉上不自覺的又紅了一些。

“不是啦，”林小澄過了好一陣才正色道，“大概……他那天也很生氣吧。”

“安啦，”徐蕭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徑直從座位上站起來，摸摸她的頭，也沒有繼續打趣的心思，“你們的流言會隨著時間過去的。”

“……唔。”

如果真的能這樣的話……

看著徐蕭走回座位，林小澄又把頭埋在了課本里，腦中不斷的回想著剛剛徐蕭對他的評價……打架，收保護費，混跡夜店……？

愣神中，周圍的世界似乎消失了，腦子里像被龍卷風掃過，寸草不生。

握著筆的手不自覺的在草稿紙上輕輕的寫下了“白起”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