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默塞斯得知了男孩的名字，兩人一起進入廢墟中。廢墟里危機四伏，薩默塞斯和男孩首先選了哪邊的門？”

左邊或右邊。

“……”

隨便選一個吧，肖恩點了左邊。腳下的亮光消失了，過了幾秒，空中再次出現了第一個問題。

“薩默塞斯·金·帕利斯里爾，出生于徳瑪雪利爾王朝二一三年……”

肖恩用力點向不想，金色的文字繞過指尖，面前出現了一塊帶箭頭的亮光，她踩了上去。

“薩默塞斯·金·帕利斯里爾……”肖恩覺得自己的理智遠去，她持劍指向空中：“別讓我找到你！等我把你帶出來一定要讓你輸掉一百零八盤猜拳!讓你感受一下我現在的煩躁！”

她的聲音傳到了更深處，銀發銀眸的男人的聲音輕不可聞的：“啊，你就先好好回答問題，我這邊也焦頭爛額。”

薩默塞斯蹲在一片玫瑰從中，窺視著園外的情景。

黑發黑眸的女孩要把躺在草地上的男孩拽起來，男孩打了個哈欠。

“亞瑟也來了哦，一起走吧。”女孩看向身后。

十五歲的薩默塞斯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一躍而起，無視女孩走到亞瑟身旁，一下摟住他的脖子。

“你睡糊涂了？”亞瑟的臉上一慣噙著笑意。

“知道了啦。”薩默塞斯松開手，回頭朝女孩做了個鬼臉，走向玫瑰園的出口。

亞瑟對女孩露出抱歉的微笑，女孩以更純粹的笑容回應。

確認三人離開后，薩默塞斯站起身。

玫瑰梗上的刺卡住他的衣服，荊棘叢纏住他的頭發。薩默塞斯好不容易穿過，置身于園中。

他抬頭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站在十五歲的他躺著的地方，開始拔草。

草拔完了，他拿出一塊石頭挖土，一邊挖一邊抱怨自己怎么把法杖埋得那么深。

薩默塞斯把法杖埋在了自己的意識中。平常若不是大師根本無法進入裂縫，沒想到剛巧碰上了，也算塞翁失馬。

從亞瑟的固有裂縫中離開花了他不少功夫。他在那里看到了很多畫面，關鍵時刻他被亞瑟趕了出去。

固有裂縫中的亞瑟并不是三十二歲那年死去時的模樣，而是祭祀結束時的他。

穿著雪白的袍子，長發及地，面龐年輕英俊，胸前的血鮮紅刺眼。

薩默塞斯沒想到兩人還有見面的機會，就像頭一次見面時一樣站在記憶的廢墟中，只不過廢墟的主人不同，原先的探險者成了失落人。

“沒想到你會做出這個選擇。”薩默塞斯帶著嘲諷地笑了：“我以為你只要為徳瑪雪利爾鞠躬盡瘁到最后一刻就滿足了。”

亞瑟臉上沒有笑容，這好像是少有地見他臉上不帶笑的時候，畢竟就連死去的那個瞬間他也沒有讓笑容從臉上消失。

或許笑得多了，再虛假的笑容也會成真，然而在中心廣場的塔樓下抱著阿德萊德的亞瑟確實是那么悲傷。

薩默塞斯看到阿德萊德跳下塔樓時幾近瘋狂，隨即他看到亞瑟也跟著跳了下去。

明明無法使用法術，為什么亞瑟能義無反顧地跟著跳下去？薩默塞斯至今想不明白。明明也是他選擇成為國王，放棄了阿德萊德，但也是他在死后放棄自己全部轉世的機會，鑄就了這個記憶的結界。

“我辜負了阿德萊德。”亞瑟臉色慘淡，像是剛剛受過傷：“我要還她。”

“你竟然還能說話。”薩默塞斯說：“看來三十年太短。但若她一直不選擇轉世，你會在這里等上千百年，到那時再強大的術師也會忘卻，成了被執念驅動的魂魄！”

亞瑟沒有很快接話，而是轉頭看向黑暗中閃爍著的畫面——

來人裹在斗篷中，手執法杖，從宮殿正門踱步而來。

她看上去經過了長途跋涉才到達王宮，除了磨了邊的袍子外沒有透露絲毫疲憊。柔順的烏發只到肩頭，發尾參差不齊，烏色的眼眸中匯聚著最明亮的光芒與最濃烈的黑暗。

“王。”她向觀者示意。

“大師，歡迎回來。”亞瑟的聲音從畫面中傳來。年輕的王離開他的椅子，拉住阿德萊德的雙手：“您找到您丟失的東西了嗎？”

“沒有。”她平靜地說，好像丟失的只是一塊懷表。

“真為您傷心。”王低垂眼眸：“但您回到了我的身旁，這比一切都好。”

“我治理下的繁盛國家是用她換來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她會為了我選擇成為大師。”畫面外的亞瑟語氣充滿了內疚和歉意。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薩默塞斯握緊了拳頭。

“是，所以我付出的代價不算大，她對我做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你——”薩默塞斯上前拉住了他的領子，說話已有幾分咬牙切齒，能看出來他在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怒氣：“那么你說她會回來也是……？”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肢體沖撞……”亞瑟的笑容讓薩默塞斯有很不好的預感：“是我強留下的。”

薩默塞斯：“代價是什么？”

亞瑟：“生命……你會知道的。現在你該走了。”

他輕輕揮了揮手，薩默塞斯只對上他那雙他無比熟悉的——明亮又悲傷的雙眼——就往黑暗中落去。

他知道自己即將醒來，但進入裂縫的機會非常難得，他要拿回自己的法杖，不再受制于托德。

在自己的意識中，薩默塞斯要遵守的一點就是不能干擾，如果影響到他自己的過去，會使現在的薩默塞斯出現混亂。

輕則改變記憶，重則徹底瘋狂。所以禁止使用法術。

薩默塞斯只能憑自己的手挖出法杖。到了深處石頭太小不管用，他取下腰上的劍挑起土塊。

薩默塞斯辭去騎士團團長之位前就決定深埋法杖。

法杖相當于備用生命的存在，平日里會自發收集能量，術士動用其中的法術不費吹灰之力。

到了關鍵時刻，法杖還有許多妙處。但薩默塞斯那時年輕氣盛——雖然現在也不怎么成熟練達——把法杖埋在了地底下。

到底埋得多深他也不記得了，那時的輕輕一扔是現在說不清的血與汗。

薩默塞斯·金·帕利斯里爾，生于徳瑪雪利爾王朝二一三年，眾人眼中的冰之美人，六十三歲，今天也在為了彌補自己年輕時的沖動于玫瑰園辛苦挖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