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在憤怒之下不斷戰栗的身軀，韓子通喘著粗氣，拖著已經殘破不堪、血肉模糊的身體從墻體的印記上走下。強烈的疼痛使得他甚至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只能用雙手拄著膝蓋，半弓著腰身站立。

“你不敢殺我！”韓子通凝視著白袍人的雙目，半天才吐出這句話。

曾幾何時，韓子通還只是斷龍宗的一個堂主，雖然不是至尊，但卻是熾手可熱的武學天才，在斷龍宗備受尊敬與推崇。

可熱衷于權勢的韓子通，又豈會滿足于現狀，短暫的沉淀后，他開始拉攏人心，培養心腹，摒除異己，最終才如愿以償，走到了如今夢寐以求的地位。

然而，當他真正掌握了斷龍宗之時，卻發現，這一切，竟與自己預想的……截然不同，如今的自己竟然活得連一條狗都不如。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位他曾經的依仗，也就是……白袍人。

在經過了長久的壓迫之后，韓子通終于忍無可忍，做出了這個搏命的決定。

“你不敢殺我，對不對！”韓子通雙目滿是血絲，胸口不斷起伏，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終于將這句話吼了出來。

“我再也不會對你唯命是從了。”

面具之后，白袍人的面孔已經氣得扭曲起來，隨后發狂一般大笑起來。

“你說我不敢殺你？韓子通，你可真是膽子大了！”

只見白袍人手指翻飛之余，一道灼熱的火光從直接凝聚而出，直奔韓子通眉心而去。

看著那火光在眼中不斷放大，自己的面孔也幾乎快被烤熟，可韓子通的面色卻平靜如水，緩緩閉上眼睛。

他……還是出手了。

自己……果然還是輸了。

韓子通自知必死無疑，所以立在原地，不去掙扎。

最起碼，可以有尊嚴的死去了，不用再任人宰割、隨意羞辱了。

……

就在火光即將貼近韓子通面孔之時，白袍人卻突然怒不可遏地一吼，火光剎那消散。

“好你個韓子通，你贏了，我的確不能殺你。”

韓子通睜開眼，整個人癱軟在地上，驚愕地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身體，他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氣。

劫后余生，韓子通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但他卻眼中閃過寒芒，嘴角也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

他明白……反客為主的機會，到了。

“自作聰明的狗奴才。”白袍人雖然沒有置韓子通于死地，但也肯定不愿輕饒了他，隔空一抓，便將韓子通拎了起來。

“就算我不能殺你，我也可以折磨你。”

韓子通痛苦地握著脖子，強烈的窒息感下，他的臉色已經發紫，但卻依舊咬著牙，面帶凌厲。

“你……盡管動手！”韓子通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哼！”白袍人手一甩，將韓子通狠狠摔在地上。

他也無可奈何，實在是，他對尸體需求量極大。可偏偏，修仙者若是殺害凡人，會引來孽火纏身，吞噬修為，這個風險，他承擔不起。

而從現在開始，重新培養一個有用的傀儡，已經來不及了，他能依靠的，只能是韓子通。

不過，白袍人顯然不愿被這樣輕易還擊，惡狠狠開口。

“你莫要太看得起自己了，若是沒有我？你能輕易擊敗李武？”

“仙尊之恩，子通謹記一生，可子通也送了仙尊那么多尸體，按理說，互不相欠了。”

“那又如何？我完全可以廢了你，然后令立個聽話的傀儡。”

“你，還來得及嗎？”

聽了這句話，白袍人心底一沉，的確，他對尸體的渴求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他……的確是等不起了。

短暫的沉默，卻引起了韓子通的注意，他明白，自己又猜對了。

“況且，我雖然未曾接觸過修仙世界，但以我猜測，無非也就是高了幾個級別的武林江湖，似你這種對尸體大量需求的仙人，想必也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吧。”韓子通雖然受傷不輕，但卻面色沉著，一字一句冷靜開口：“似你這種，肯定不敢輕易拋頭露面，凡間有殺手聯盟，但卻超然物外，不少殺手也與仙人頗有淵源，你肯定不能去委托他們。”

韓子通盤膝坐在地上，手指敲打著地面，將自己的看法一一說出。伴隨而來的，則是白袍人越來越陰沉的眼神。

他一把抓起韓子通：“你在試探我的秘密。”

“這不是試探，而是……談判的籌碼。”

白袍人放下韓子通，良久才平復心情，拍了拍手。他已經發覺，自己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了。

“我很討厭你自作聰明的樣子，雖然，你說得都對。”

局勢……逆轉了。

“說吧，你要什么？只要不是讓我親手擊殺凡人，其他的，我都會盡量滿足你，但同時，我需要尸體的時候，你也必須按時送到。”

“一言為定。”

……

良久，韓子通露出微笑，轉身走出了密室。

白袍人冷眼看著韓子通離去的背影，心里一陣發寒。

“我居然，被一個凡人逼到了如此境地。”

當韓子通來到外界之時，只感到渾身輕松，如今的他和白袍人，已經從主仆關系，變成了……合作關系。

“現在，我身上最后一座大山，也已經推翻了。那么，就只剩下……李武了。楊嵐啊楊嵐，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站錯隊，但是，你一定會后悔的。”

韓子通詭異一笑，突然發覺一個身影正在逐漸接近，他扭頭一看，赫然發現，來者……正是張志宇。

他略感驚愕，但卻沒有做出太多驚訝的神色，而是點了點頭。

張志宇也同樣點頭回應，如今的他已經不是斷龍宗之人，自然不必再對韓子通行什么大禮。

“怎么回來了？”

“我走了，誰來替你辦事，楊嵐跟了你那么多年，都能背叛你。那還有誰，值得你信任？”

韓子通沉默，眼中流露出感動的神色，拍了拍張志宇的肩膀。

“最起碼，有你值得信任就夠了。”

他將一炷香交到了張志宇手中：“楊嵐似乎長了本事，連趙靖都應付不得，你帶著這個仙人的玩意，去幫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