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堅(jiān)冰彌隙夜孤燈 4
- 夢香幾尺是紅裝
- 南橋西
- 1993字
- 2018-08-19 20:38:47
屋里沒人,聞人滿院子的找,想著何青蘿該是也沒去過旁的地方,便向溪池摸了過來,果真看見小女子蜷坐在池邊,背影蕭蕭。
“娘子還在氣?不過是鐘寧的玩笑話,她也知錯,說要找你來討打!”
聞人步履輕盈,還不等何青蘿反應(yīng)就到了她的身后,手掌覆在何青蘿的發(fā)上輕輕揉著,語氣不似方才輕浮。
有時,也許安安靜靜,不吵不鬧才最是可怕。
在聞人眼里,何青蘿從來是個藏不住脾氣的,喜便是喜,氣便是氣,笑鬧由己。他寧可現(xiàn)在何青蘿罵上他幾句,也不想見她自己憋悶著氣。
頭上輕微的壓感,觸了何青蘿的要害,勉強(qiáng)控制住的眼淚似是決堤了一般涌出來,隨之一起的,還有心頭滿滿的酸意。
下意識的,何青蘿錯開那手掌,蜷縮著與他拉開了距離。
水鐘寧說,聞人從小就喜歡摸她的頭呢!
原來曾經(jīng)自己心心念念的溫柔是這般的隨便,原來她小心翼翼以為捧在手邊的太陽一直掛在天空普照四方。
“娘子!青蘿!你轉(zhuǎn)身來看看我嘛!”
“好!那我聞人立誓,我與鐘寧當(dāng)真如親兄妹一般,我拿他當(dāng)妹子,她拿我當(dāng)哥哥,若有半分逾炬,就……”
“你不需與我做到這般。”
“娘子還是關(guān)心我的!”
“我從來就不是你的娘子。”
何青蘿狠狠咬著嘴唇,顫抖的聲音已經(jīng)將她所有的平靜出賣。
那背影憐人,出口的話卻像刀鋒,一下一下切割著聞人的痛苦,直至遍體鱗傷。
“青蘿!”
突如其來的性情沖垮了理智,吼出來,人卻泄了氣。
她到底怎么說出這句話,用如此淡漠的語氣,就像是輕蔑,像是滿不在乎。
“青蘿,我錯了,以后任你打罵都好,我們別在吵了好嗎?我們回去像從前一樣好嗎?”
“你錯在何處?是我,我錯了才對。”
是我何青蘿,錯認(rèn)了你的感情,以為會等來你的一句喜歡,一個承諾,傻傻的騙自己哪怕不說破就這般曖昧著也是歡喜。
“聞人,人都會變的,我何青蘿是個俗人,貪心。我回不到從前,從前也滿足不了我。”
滴答,滴答。
眼淚摔在地上,瞬間沒了蹤跡。何青蘿仰頭看著纏繞在竹上的綠蘿,笑出了聲。
“所以你沒錯,只是我不想再作踐自己。嘻嘻,這大千世界還有許多事留給我做,哪怕再不見你,我也……”
“何青蘿!什么叫在不見我!你不見我又要去哪里?我聞人就這么叫你討厭嗎?”
聞人緊緊拉扯著何青蘿的手腕,他半伏著身子,青筋暴起,逼迫著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你若不是真心待我,不如早日斷了我的念想。”
何青蘿的臉早已讓淚水打花,目光躲閃著避開聞人,眼睛也腫的不像樣子,唯有聲音堅(jiān)定中帶著嘶啞。
聞人不知自己如何放開的手,如何眼睜睜的看她從自己身邊跑走,只覺得身上一陣酥麻,半點(diǎn)的力氣都沒有。
“我對你,又何嘗不是真心……”
聞人苦笑,癱坐在地上,那倔強(qiáng)的神情愈發(fā)深刻的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她該是有多疼,自己又有多疼。
那丫頭竟對他用了毒,到底是有多抗拒面對自己,又下了多固執(zhí)的決心。
說實(shí)話,聞人從未想過會將何青蘿傷的這般深,更不知道一切會失控到如此地步。
害怕失去,才會怯懦開始。
早認(rèn)了眼前人的一生一世,佳人在側(cè),紅塵為伴。可眼前總是血雨腥風(fēng),師傅師娘,甚至是他從未見過面的血親,都成了過往,叫他不敢傾訴。
太多的借口糊住了他的情感,勇氣流逝,軟弱遮掩。
自嘲一番,聞人心中郁結(jié)又多了幾分。
他強(qiáng)撐著身子,取出腰間的別風(fēng),唇齒相離,哨聲嗚咽。
夜里人事嘈亂,怎么由得她孤身出去亂跑,還是找人跟著安心。
“哥哥……”
水鐘寧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有些手足無措,她不是為了偷聽前來,卻偏偏看全了所有的精彩。
“我,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真該死嫂在嫂面前胡說八道,哥哥你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把青蘿嫂嫂追回來。”
“鐘寧,回來,回來吧。”
別風(fēng)悲戚,戛然而止,惹哭了溪池的苦竹。
“她現(xiàn)在怕是不想見我,況且我們的確需要各自冷靜一下。”
“不過我下次真得說說她,自己人用毒都不知道糊弄著來,搞得我身上沒得半分力氣,還怎么哄她回來。”
聞人嬉皮笑臉的等著水鐘寧來攙,臉上早已換了一副神情,好像方才只是小情侶拌嘴,云淡風(fēng)輕的就說過去。
“哎呀,愣著干嘛呢?你不用惦記我,青蘿日常帶的藥都傷不了人,我也就是身體酸軟,幾個時辰便好了。我的身手你還不知道嗎?要不是我讓著,她哪能得手……”
溪池的水靜的出奇,蕩不開波紋,卻將水鐘寧的淚映的格外清晰。
聞人只覺懷里一沉,便看見了自家妹子撲來,他嘴邊輕笑,伸手緊緊抱住,任由水鐘寧的眼淚打濕自己俊秀的白衣。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一個兩個都哭鼻子。我們鐘寧也算江湖上獨(dú)當(dāng)一面的俠女,這幅樣子給你手下那幫小子看到,還不笑話你。”
“哼,哥你根本就是打不過嫂嫂。你可一定要把青蘿嫂嫂給我找回來,否則我就不認(rèn)你當(dāng)哥哥了。”
水鐘寧撲哧一笑,胡亂抹了把臉。她太了解眼前的人,曾經(jīng)滿是荊棘的時光,她們一起挨過,曾經(jīng)他最黑暗的樣子,只有她一個見過。
聞人就是那樣,哪怕已經(jīng)破碎受傷到下一刻就要肝腸寸斷,上一秒?yún)s還是會對你笑著,假裝堅(jiān)強(qiáng)。
“行,說不過你,你先拉我起來,鼻涕可不許抹到我衣服上啊!”
藥下的猛,聞人愈發(fā)覺著虛弱,水鐘寧強(qiáng)拽了他幾次都是徒勞,聞人嫌丟面子也不想驚動手下人,于是他兩個干脆就這般坐在月下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