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還哭了？”

“那可不，死死摟著我的腰哭喊著不讓我走。”

何青蘿輕咳兩聲，她怕是瘋了，聞人話說的這么明白，她想裝聾賣傻都不行。

“瞎說。”

二個字出口，卻少了幾分底氣，聽到聞人耳中強忍著沒笑出聲來。本以為何青蘿昨夜事都記得，可他信口胡謅，這小娘子卻也信了。

他二人的關系，旁人比不得的親近，缺少的，也不過是一世承諾的勇氣。

人活在世一張臉皮，何青蘿咬了咬嘴唇，反正自己本就喜他，雖說羞了些，可終歸不算壞事。就當給他些暗示，看他以后再裝死人。

這般想過，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何青蘿聳了聳肩，沒睡好，身上都酸疼的厲害，卻不想，觸到后脖頸上有個硬邦邦的物什。

“這是個啥東西？”

何青蘿將這硬物取下，放在手里打量。原來是個古哨，此物雖看著樸實無華，卻又頗有質感，何青蘿更是覺著熟悉。似是下意識的，將古哨遞到唇邊。

氣走管腔，竟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聞人又躺倒了些，笑著向里側鼓勇了下，感受著腰側追風的悠揚鳴聲。

追風食血通靈，奏者此時純粹是嘗試，聲音自然活潑俏皮。

聽得差不多了，聞人才將自己的追風拾出來吹響，他二人的小打小鬧，若是驚動了周圍的弟兄那就不好了。

何青蘿鼓著腮幫子吹了半天都不出聲音，還以為是沒掌握方法，誰知那古哨卻凜然出了聲，直嚇她一跳。

雖是短音，卻能聽出另一番味道，雜然有些嗚咽聲響，好似還有種別樣的感情，絲絲縷縷，時隱時現。

“哈哈哈，可是嚇了一跳，這東西叫別風，是我水影汀的獨門令牌，娘子可要收好，弄丟了就算我是你親親好相公，也不會再取血給你了。”

“取血？”

何青蘿眉頭一皺，好像是記得聞人這廝拿針嚇唬她來著。想著想著便掐了上去。

“哎呦，娘子昨日要好東西，都給你了，還不滿意？”

聞人揉了揉腿上的痛處，張牙舞爪的半天，自知沒人理他，這才安穩不動，聲音委屈的不行。

“你傳信用那黑鴿子不穩妥，倒不如這東西，你只一吹，除了你自己聽不見，周圍百八十里的兄弟，凡是手里有別風的，都能收到聲音，也算護得你的安全。”

“這些個兄弟都是過命，信得來，從小在我水家長大的水影汀的各路領隊，都可以放心將消息給他們去傳。”

何青蘿聽得仔細，她倒不覺著這東西有多奇怪，畢竟她自己能活下來就比這千里傳音的本事更為神奇。

只是，她想知道，笛聲是否代表著奏者的心境，而聞人又是否清楚自己的笛聲是那般的不可言。那潛藏的嗚咽……

“你拿著這東西，不用管那許多，有笛聲也別去理它，護著自己便好。”

“嗯……嗯？你怎知我有只傳信的小黑鴿子，你來這些日子，它一直在表哥那里，你該是沒見過才對啊。”

聞人一個翻身坐起來，揉了揉何青蘿的頭發，明知何青蘿會惱他，還是偏愛這動作。

“丑時，翌洛兄傳來消息，要你兩日后入簡筑，給你嫂子送親。”

“送親？那我的小黑呢？”

何青蘿當真是白了聞人一眼，廢了不小的力氣才將頭上的手臂挪走，去找小黑的去處。

也不怪她擔心，她醒來這半天了，卻連一聲鴿子的叫聲都沒聽到。尋了半天，才在隔簾之后找到小黑的籠子，只見小東西眼睛瞪得滴流圓，嘴里叫人綁了布條，明晃晃的，甚是扎眼。

“聞人，你怎么能欺負我的小黑呢？”

何青蘿攥了攥拳頭，小黑可是她一手救下來的，感情自然不一樣，看它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簡直就像自己受了欺負一樣。

“我哪里欺負它，明明是你自己欺負它，這黑鴿差點叫你給嚇瘋，一直叫個不停，我若不綁住它，說不定撲騰幾個時辰你倆就人鬼殊途了。”

聞人沒跟過來，還閉著眼休息，何青蘿這記憶隱隱約約，經他這么一點又想起了些，知道是自己耍了酒瘋，也不多說，安安靜靜的給小黑整理羽毛。

一時連空氣里都平和了幾分，只有午后的陽光，依舊烈的讓人靠近不得。

何青蘿抬手拂去額上的汗珠，不小心又碰觸到了傷口，這才想到昨日樓里鬧鬧哄哄，發生了一些了不得的大事。

都這個時辰，她也要下樓去看看，不知佟嬰情緒是否好了些，又不知小椿的傷可還有大礙？

聞人本就昏昏沉沉，將是要睡著，就聽見開扉輕響。

手探到懷里，猛的一個激靈，把要出門的何青蘿拉了回來。

“你……”

“虧是我察覺到了，你還真頂著這幅樣子出去？”

何青蘿本還懵懵懂懂，看到聞人從懷里拿出裝面具的木盒才發覺不對，怪不得方才照鏡子覺著奇怪，原來是人皮面具戴久了，連自己都習慣了這張不屬于她的臉。

坐在桌前，何青蘿看著鏡中的人，雖不比平日樣子白皙美貌，看著卻舒服的緊，朱粉不深勻。

那面具輕薄她早是知道的，卻不想戴了面具，額頭上的紫青也透的原原本本，就如是這勾魂的美人臉撞了傷一般。

此前聞人便說過，這面具極貼皮膚，初戴時還能擋住些情緒，現在卻全然是本相了。

若是想強硬脫下來，只會事倍功半，而且就算是挨了刀子一時也不會脫落，反倒是會傷到本來皮膚，活脫脫就是自己的臉皮。

所以何青蘿才會戴了這許久都沒摘下過，若不是她在聞人懷中亂動，聞人又格外熟悉這面具，如此微小的翹邊根本不會被發現，不久也會在次貼合。

“這倒是如何？”

盡管小傷，可實在是不甚美觀，而且以她現在的身份，這幅樣子，就在夢香樓里出入都頗有不便，多多少少會叫人說些風言風語，傳些亂七八糟的鬼話。

“實在不行，我出門便當著大家的面去摔一下？”

何青蘿一人在那里發愁，卻不曾想，又是一陣冰涼附上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