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城沒有回應她，甚至沒有轉過頭來看她一眼。

路言兮不得不走過去靠著他坐下來，這里處于山口上，有風吹來，倒也沒有想像中的熱。

“怎么了？是課教得不好還是哪個熊孩子惹著你了？”路言兮一靠近他，就感受到了他周遭的冷空氣，不就是讓他給孩子們上兩節課嗎？不至于吧。

“是你。”

“我？”

“路言兮，你果然一直把我當彭俊揚的替身，他不能陪你做的事，你就讓我來陪你是吧。”

看來他是聽到嚴老師說的話了。

“路言兮，在你眼里，我就該這么沒有尊嚴嗎？”

好久之后，路言兮才開口：“你以前不是也要我利用你報復彭俊揚嗎？”

“shit”葉城大罵一聲從石頭上跳下來，“那么情深意長，你現在也可以去做他的三呀，就憑閔新瑤的智商，你分分鐘擠掉她轉正也不是不可以。”

“你去哪？該吃飯了。”眼看他又準備走開，路言兮趕緊叫住他。

“咽不下去（氣）。”葉城大踏步沿著山間小道消失在了樹林間，留下路言兮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下午，路言兮心不在焉地給孩子們上了兩堂課，山里的孩子沒有所謂的興趣班，下午通常是兩節課后就放學回家了。

“路老師再見！”送別班里最后一個學生，葉城還沒回來，路言兮又走到了中午葉城離開的那塊大石頭上坐下。此時太陽已經西垂，有樹蔭遮擋，加之風不間歇地吹著，路言兮并沒有絲毫感到該屬于夏日的炎熱。

傍晚時候，他終于再現身，臉上卻已經掛了彩，離開時整潔的衣服此時卻有些骯臟，頭發也有些凌亂。

他沒打算解釋，路言兮也沒打算問，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對方。

遠遠地，路言兮看到了楊老師送完孩子已經回轉的車，她才終于打破平靜。

“先吃飯吧，吃過之后，你就坐楊老師的車離開，趕晚上那班高鐵應該還來得及。坐飛機還要到貴陽，就有些遠了。”

“你們是不是都喜歡擺布人？決定別人的選擇會讓你們很有成就感嗎？”葉軒如此，謝玲珊如此，路言兮亦如此。

“沒有。我只是覺得融不進就是融不進，你融不進我的世界就像我融不進你的世界一樣，勉強為之，只會讓雙方更累而已。”

說話間，楊老師的車已經停在了學校門口，然后，毫無顧忌地扯開嗓子喊他們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嚴老師不住地看葉城，上午一出現便讓她眼前一亮的帥小伙，此時卻有些狼狽，難道下午出去惹到村里的地頭蛇了？

“楊老師，待會兒吃完飯，麻煩您。。。”

“吃菜。”知道她要說什么，葉城趕緊夾了一塊肉放她碗里，以堵住她的嘴。

楊老師和嚴老師互相對視一眼，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本來有客自遠方來，還為孩子們帶來了好些禮物，該是其樂融融的聚餐，可這頓飯卻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晚飯過后，天已經全黑了。路言兮躺在教學樓平房的涼席上，心如止水的看著滿天繁星，沒有被污染的天空真好，伸出手似乎就能觸摸到那一顆顆的星星。

葉城換了衣服后，也走到她身邊躺了下來。這里的星星比他見到的任何地方都多都亮，還好沒走，不然就見不到這么美的景色了。

“言兮，對不起！我，我只是，只是吃彭俊揚的醋。”

路言兮閉上眼，開始回憶。

“以前我還幻想過和彭俊揚去大草原騎馬露營，去西藏布達拉宮膜拜，去東北看冰川世界，還有國外的很多很多地方。我想過和他創業，因為我知道他不是一個甘于做朝九晚五一般職員的工作的人，可以做的事我都想好了，財務會計，市場營銷，宣傳策劃，人事招聘，我會盡我的全力和他一起努力，一起奮斗。我想過和他在一起要等很久很久，因為他還沒有準備好，只要他給我一個小小的承諾，我都可以陪他水里火里，不離不棄，即使真真百般阻撓，只要他沒有開口放棄我，我就可以一直等下去。可是，當我把自己準備好了，他卻走了。”

路言兮睜開眼睛，側躺過身面對葉城。

“我幻想了那么多，那么久，晶薇都說我太自作多情。除了他本人，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他，但他對我永遠都只是若即若離，曖昧不清，根本就沒給過我半點承諾。那天在百花釀居，閔新瑤的出現讓我恐慌，而他的果斷把我的所有幻想擊得粉碎。那天明明應該哭的，可是卻很奇怪，我半滴眼淚都擠不出來。我發現自己其實一點也不恨他，我只是在為我的青春，我規劃偏了的人生感到悲哀和不值。”

“我跟你說這些并不是想說我比你可憐，也不是想說我現在還戀著彭俊揚。就算沒有你，我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只是想說如果你決定要繼續喜歡我，陸陸續續也許都會進入我曾經規劃過的有他的世界。如果你很介意，很在乎，對不起，我沒法改變過去的那個我。”

天上不時有飛機飛過，葉城想，如果之前他選擇離開，應該就是在上面某一架吧。然后他就聽不到路言兮的肺腑之言了。他伸出手把路言兮輕輕抱在懷里，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的胸膛。說：“言兮，你爸爸生日過后，我們去登記吧。”

路言兮倏地抬頭望向他，撞著了他的下巴。

“以后你想做的事，由我來陪著你。”當葉偉華回國，當路軍暴露在葉軒面前，他怕是做不到，所以他說得很小聲，但路言兮還是聽到了，她把頭重新埋進他胸膛，聆聽他規律有節奏的心跳聲。

夜已經深了，可他們卻不愿睡去。

“言兮，你爸是個怎樣的人？”路言兮這么好，他開始懷疑葉軒對路軍的定義了。

“我爸，在部隊待過幾年，是個憨厚老實的人，最喜歡他的班長和我。”

“還有人跟你平起平坐，誰呀？”他有意套出更多的話。

“文斌。雖然我沒見過他，但老爸總是提到他的班長文斌，我以前還笑過他文兵給路軍當班長，這個路軍一點都不威風。”

“那也不能跟親生女兒相提并論呀！”

“爸爸說，在一次搶險救災的時候，文班長救過他的命，他一輩子都會記得這份恩情。”

文斌救過路軍的命？路軍害死了文斌，這可能嗎？

“言兮，你在B市的家具體在哪個位置，說不定我曾在附近經過。”

“機場附近的環宇小區。”

那里并不是所謂的高端住宅，就現在一套買下來也不過幾十萬，如果路軍真拿了200萬，以十多年前B市的房價，買個別墅都綽綽有余了，路軍也不用到現在還開出租車。

也許真相并不如葉軒說的那樣，他已經對真相的另一個版本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