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看得起她，還是趕鴨子上架？她的選擇他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為什么還要當眾問出來。

“還是先感謝葉總多給了我們一個選擇。但是，我選擇，離開。”

對市場二部的同事而言，這么果斷的選擇讓人難以相信，對葉城而言，預料之中。他把眼光轉向楚靳。

楚靳想了一會兒，堅定答到：“葉總，我跟著您。”

其他同事，情愿的，不情愿的，竟然都宣稱要跟著葉城，最后還真成了路言兮是唯一一個離開的人。他何時這么得人心，大家不都是怕他那張冷著的臭臉嗎？不過好在她不用為他們的前路擔憂了。

“你們先去忙吧，路言兮跟我到辦公室來。”以為葉城要做路言兮的思想工作，他們不疑有它地各忙各的去了。

剛才好不容易沸騰起來的氛圍，在獨自面對葉城的時候，再次感到壓抑起來。

葉城似乎很喜歡一個人站在窗邊，路言兮跟他到辦公室之后，十分鐘過去了，他一直站在窗邊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

一會兒之后，他接了個電話，“葉軒，嗯，嗯，我還沒找到那個人，嗯嗯，嗯，知道了。”

接完電話，他似乎才想起辦公室還有一個人。

“坐”，他終于從窗邊走到辦公椅上坐下。

“這次彭俊揚跟我到了A市，小歸嶺旅游開發公司的一些前期工作他要跟我們一起做。”

路言兮猜不透他想說什么，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

“如果你想挽回他，或許還有機會，如果”葉城手指敲擊桌面，說，“也或者你可以考慮我之前的提議。”

“我已經去別處面試過了，結果很滿意。”

“給我一個你非離開不可的理由。”

“沒有。”

“是沒有，還是不愿說？是想離開彭俊揚還是，我？”

路言兮沉默了。

葉城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份請柬，遞給她。有種不好的預感，路言兮沒接。葉城打開那份請柬，推到她面前，果然，彭俊揚和閔新瑤的結婚邀請函。

真快！如果自己不回去這一趟，是不是他們結婚了，自己都還在傻傻等。看著那張精心制作的大紅色請柬，路言兮自嘲地一笑，握緊拳頭，心痛滴血。

路言兮從辦公樓出來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彭俊揚打來的。“言兮，我現在在A市，出來聚聚？”

她不知道彭俊揚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邀請她吃飯的，她在去見彭俊揚之前，先給晶薇打了電話，

“晶薇，晚上有空嗎？”

“說！”路言兮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太啰里啰嗦的，晶薇特嫌棄她這點。

“彭俊揚到了A市，邀請我吃飯，我不想一個人去，你陪我去？”

“言兮，像這種負N級的事你也好意思耽擱我寶貴的時間？”自從知道彭俊揚有了未婚妻之后，許晶薇就把他拉到了負級別，“我說，你也不準去，叫他自己找根雙截棍一邊玩兒去。”

路言兮被她一句話逗樂了，有時候晶薇就是個理性的活寶。

和五年前一樣，街邊燒烤店，沒有了三個電燈泡，他們點的菜一點不比那次少，彭俊揚甚至點了酒。這次，路言兮沒有坐在他旁邊，而是對面。他們很有默契地只字未提結婚請柬的事，只是回憶，從小時候翻墻欺負傻大個開始，聊到爭第一名，聊到班里的八卦，聊到緊張的高考，聊到無聊的大學，也聊到了真真和劉震威。更多是揚在說，路言兮在聽，在她看來，彭俊揚從來就是個完美的人，長得好看，聰明，學習成績好，說話的聲音也好聽，跟他在一起學習，她從倒數拖班里的后腿，到小組組長，到能跟他爭年級第一，到最后她能緊跟他的名字出現在學校榮譽榜上，因為他的優秀，她才能跟著不斷進步，變得優秀。雖然最后因為某些原因，彭俊揚高考落榜進了個稍微差一點的學校，但路言兮依然覺得他很厲害。

“言兮，你知道我的身世吧？”今天彭俊揚打算敞開心扉，一醉到底，平常他從不提他的身世。

路言兮是知道的。彭爸爸因為小時候得過病，身量相較于一般人很矮小，聽姥姥說，那時沒人看得上彭爸爸，雖然他們家并不窮，彭俊揚和彭真真的媽媽是他們爺爺從云南一個窮鄉僻壤“買”來的，比彭爸爸高整整兩個頭。彭俊揚比真真大一歲多，在真真剛出生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們的母親在一個雨里抱著他離開了。彭爸爸一個人撫養真真。在真真十歲的時候，彭俊揚母親帶著他回來了，他也是在言兮十歲那年闖入了她的生活，那時候路言兮和彭真真已經是班里的好朋友。她應該也見過他母親幾次，卻沒有任何印象。因為，不久后那女人又跑了，有人說是去沿海城市打工了，有人說是傍著一個富翁了，只是這次她留下了彭俊揚。兩年后，因為一次意外，彭爸爸去世，然后就一直是他們叔叔撫養他們兩兄妹。

路言兮對他們兄妹倆的身世感到難過唏噓，好在彭俊揚和真真很堅強，很優秀，她是由衷地佩服他們。只是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提及他的身世。

“高三那年，我媽來找我了，帶著兩個小女孩，言兮，你不知道吧，除了真真，我還有兩個妹妹，或許不只兩個，誰知道她嫁了多少次。”，喝了一口酒，他接著說，“但諷刺的是只有我一個男孩。那年她偷偷找到我，說要帶我去一個富人家繼承遺產，還跟我約定時間瞞著真真和叔叔就跟她走，你說諷刺不諷刺。”

難怪那年高考，彭俊揚會發揮失常。

“鬼才跟她去呢。我告訴她，沒有她這個媽，我和真真一樣會成功，一樣會過得很好。”

“可是，好像被她說中了，沒有資源，沒有人脈，我連奮斗的機會都沒有。大學畢業，真真考了公務員，叔叔很開心。而我，就是當初腦子進了水才選的旅游管理專業，畢業后一直沒有任何機會。聽說跑快遞只要勤奮，掙錢就多，我就一直在跑快遞，這一跑就是好幾年，錢沒掙到幾個，感覺夢想卻越來越遙遠，人生也越來越無趣。”

“直到最近真真才通過她老公了解到有投資方打算開發我們縣城的旅游資源，然后努力為我爭取到一個職位，我才覺得前途清晰了些，不再是茫然的了。”

“記得以前你就說過，我們歸嶺縣這么美，山清水秀不足以描繪，以后絕對是一塊價值寶地呢。”想起彭俊揚曾經說的話，她覺得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還記得呀，那時只是為自己憋屈的專業找的借口。”彭俊揚緊接著又喝了一杯。

“不管怎么說，方向明確了，剩下的就是努力了。”路言兮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這么些年的職場歷練，路言兮也不是一無所獲，即使心里已經千瘡百孔，她依然可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