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狐貍尾巴向著她豎起，正在宣誓著主權。——《斗米小民》

大公子走前，曾經留下過一句話，是有關蘇堂主的，更是知道應無患關心所在。

“當年陽起石與我曾就南人一事有過交情，陽太傅心系天下不為我所用，我必然有些遺憾。只是當年陽起石之死與我無關，但應兄你說起蘇堂主的木牌，我倒想起一事來。”

他從腰間掏出這枚木牌，“當年蘇堂主西行，為拉攏西北富商共謀大事，之間曾消失了半月，在懸崖下撿回一條命。卻不慎丟失這鳳凰木牌。”

“不慎丟失？”應無患怎得相信一個不慎丟失的人見到金梧竟會如此慌張，“大公子可知那是在西邊的什么地方？”

“偏近西域，聽蘇堂主說起，似是叫西夜國。”西夜國乃是當初張騫奉旨出使西域的古國之一，那處盛產玉石為商人交匯之所，“還請原諒在下不能同行，若他日用得上我之處應兄只管開口。”

他思量了許久，西夜國之行困難重重，實在不易讓慕容玄跟著一道。

“想什么呢？”棋子落下許久，他竟依舊在那處發呆，“還從未見你如此模樣？”

“瞎子。”棋子在他指尖溜了好幾圈，“你這醫書還有不少沒看完，星辰五行也未參透，恰好這段時間閣中需要人照應，你且待在此處給我看看門怎樣？”

棋子落在棋盤，他蒙著眼心中卻早已有了一大盤棋，“言外之意，你不想讓我同行？”

“你也知，此行一去必然諸多風險，你若出了事，我落得個照顧不周之名，之后誰還敢來斗米閣求事，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慕容玄聽到此處，莞爾搖頭道，“認識你那么久，終于聽得你為我著想的話了。”

“應無患！”又是一個推門而入，少女氣勢沖沖看著里頭這二人的架勢，“本小姐來，是想同你說，我決定了，要同你們一起西行。誒，你不用感謝我，本小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做得多了，就當我積善行德。”

“二……”他還未開口說完，那丫頭又風塵仆仆走了，來去匆匆。這倒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瞅著先前那一波問，“她這什么態度？”

“什么態度？”棋子已被拿走大半，“同你一樣，嘴硬心軟，心中自然是念著好的。就連我這瞎子也看明白了，錦葵姑娘雖趾高氣昂，但心中卻是偏向你的。你屢屢救她于危難，心中難道沒有半點情誼在？”

“不是沒有半點情誼在。”他回想起花橋她說的那番話，實則其中的意思他聽得明白，“而是，不會有任何情誼，此事你應該最清楚明白。”

“我倒覺得，事無定數，我們且看。”那一壺茶裹著淡淡清香落到院中，落到院中誰手中的柳條，一片一片落在地上。

懸鈴本是想去說明西行一事的，誰知這路上臺階之上幽怨地蹲坐著一人，再仔細一瞧正是錦葵。她輕輕過身去，柳葉枝忽而朝她迎面打來，落在肩頭著實疼。

“是你？”柳葉枝一收，她雖不善武藝，但這警覺性極高，“木姑娘要去找應無患？”

她點頭，“正是。”

“你也不必費這心思了，應無患，是你我二人可望不可即的。”可望不可即？

“不知二小姐何出此言啊？”

她眼眸變動著，低聲說道，“應無患他，好男風。”

一陣清風拂綠柳，桌案上的一顆桃子正泛著亮光。

“應閣主，好男風，你這如何得知的？”

“方才，我去過應無患的房間，無意聽見他和先生的對話。他句句擔心先生，從未見到他對其余人如此上心。即便是木姑娘你，他也不會用這樣的語氣。”

“我這也不是排斥斷袖之意，但為何那個人偏是應無患？”她說著站起身子，“自爹爹死后，師兄失蹤，雷火山莊面目全非，我且失去了所有，唯獨他給了我希望。若是他喜歡女子，我且還可以奮力爭取。可他喜歡男子，我是如何也變不成男子的呀？”

是啊，他若喜歡男子，怎么也擺正不了。更可怕的是應無患一日不喜歡女人，她就一日回不去。如此下去，阿殊那處還有說法，但父母那處該如何是好。

“我幫你。”

“你想怎么做？”

她那般笑意，便是心中又有了壞主意，“一個碗不響，兩個碗丁當，我且找另一個碗唄。”

……

應無患本想下完這盤便去準備西行一事，可誰知那獻殷勤之人連連像個蒼蠅般不停歇。

“先生先生，我這給您泡了應閣主的珍藏雨前龍井，您嘗嘗。”

雨前龍井，如此借花獻佛之人，為何還能笑得如此諂媚。他清咳一聲道，“給我也泡上。”

“茶壺就在你跟前，你就不能自己泡上？”說著，那女人又去備上了什么糕點。他始終相信那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瞎子，留心些，這女人行若狐鼠，準沒什么好事。”

“應閣主背地說人的本事倒是漸長。”他背脊一涼，仍舊若無其事地落子，這女人究竟想要怎樣，對他下手那還能忍三分，但倘若這女人盯上了瞎子，絕不放過。

“我能有什么壞事，上回先生說的要將他畢生醫術交予我，我這全當是拜師學藝。”說著連拜師茶都準備好了，果真這女人是看上瞎子的醫術了。

“你當真要收她為徒？”

慕容玄倒是毫不猶豫地頷首，“收這般聰慧的徒兒有何不可？”

“她這分明是狡猾，還時常巧言令色。你，倒不如傳給我。”果真，應無患露出了狐貍尾巴，竟開始嫉妒慕容玄教她醫術一事了。

“小六，起來，坐這兒。”慕容玄輕輕拍著他身側，這一舉動顯然被那人盡收眼底，果真那狐貍尾巴向著她豎起，正在宣誓著主權。

而正當此時，讓木懸鈴意料不到的事發生了，原來狐貍尾巴豎起的一刻，這扇時空之門也會隨之打開。原來狐貍尾巴豎起的那一刻，便是這小子情竇初開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