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不知為何慕容玄的爹爹成了尊王府家的大夫，專門為尊王府上下診病。可那時的慕容玄并不知道那會是多樣一件復雜的事，他只知道，正大光明走到內宅，再也不用被關起來就好。

“你聽說了嗎，小姐的病。”

“小姐生病了？”下人們竊竊私語，“可不是，這才把江南名醫給請了過來，若不是這位慕容大夫，那大小姐的命可就沒了，也難怪這王爺對他們這般好。”原不過是聽了幾句，可之后的話，讓慕容玄的皮膚打顫。

“好也是有代價的，你可知后院屋子里的那位，大小姐一直久病不愈，便是拿來試藥的。”

試藥？他忽而想起吱吱，那雙可怕的眼，在黑暗中仿佛都要吞噬了的最后一絲希冀，再次重現在他眼前。

“眼下這王爺的仇家不少，不少人眼紅王爺這新貴，讓大小姐出面豈不是太冒險。”

“所以啊，尊王爺就想了一法子，讓這丫頭代替她出席一些場面，順便為大小姐試藥。其實倒也不虧，也是做了一回大小姐，死而無憾。”

“那可未必，誰知道之后大小姐恢復，那丫頭會不會就此被……”下人們不過嚼舌根，也不敢說出去，自然也不會對他這一個孩子多說什么，他仿佛能夠明白吱吱的苦衷。

他跑到了父親跟前問，“父親，這世上有能夠讓人沒有苦楚的藥嗎？”父親正在熬藥，這是他那兒子第一次問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什么也沒說，寫了一些藥材的名字遞了過去。

“謝謝父親。”他本是欣喜地想要去告訴吱吱，可看了一眼呆住了眼，“這些，這些都是要人命的毒藥，父親，你騙我。”

父親搖著扇，看著火，“我沒有騙你，要想真的擺脫所有的痛苦，這服藥是最快且最有效的。”父親遞給他一份絕對能致人死的藥，讓慕容玄忽而想開了。

“若是沒有這樣的藥，那能不能有一種藥能夠麻痹神經，令人不再感受到痛。”

“你今天倒是怪了，問了這么多問題，往日里，你不是最討厭我這個布衣？”

慕容玄搖頭，“今日不是怪了，是我想明白，父親，我想學醫，不想給人結束生命，只想給人帶來希望。”他張開手，“這里的希望……”

那是慕容玄第一次選擇，在救吱吱和為吱吱解脫二者間選擇，在自由自在與父親的衣缽中選擇，在慕容玄與慕容大夫之間選擇……他或許選擇錯了，但這沒能改變，他成為慕容玄。

就這樣，他在王府之中待了一年，一年的光景，大小姐的病只能靠著藥物拖延，試藥的那個吱吱他也再也沒見過。他們說吱吱變了，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開始笑，開始吃飯，開始和所有人說話。

這可能是吱吱的選擇呢，在麻痹與死亡之間，她走出了所有，最終選擇了一條屬于她不可能回頭的道路。

可道路啊，誰也不可能說誰是誰非，只能將人與人的線開始扯亂，繼續前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