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生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陸無衣他這是要干嘛？！他終于察覺到他的心意了么？！怎么辦？！幸福來得太突然！他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啊！待會他要是……他該怎么回應呢？是直接接受呢？還是矜持一點？樊長生在心里好像有條不紊、有好像亂七八糟的計算著。

樊長生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陸無衣放在他耳畔的指尖，臉熱的都快燒起來了一樣！各種話本、《XX十八式》在腦子里狂轟亂炸。然、而——

人家陸將軍僅僅只是撩了一下頭發而已。

陸無衣將散落在樊長生臉頰旁的頭發重新撩回了耳后，露出了原本應該白皙，現在卻因他此舉而急劇充血的耳垂。饒是皮厚如樊長生此刻也被撩的不要不要的，心跳加速、呼吸加快，樊長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這么不經撩？！鎮定、要鎮定！樊長生你看你那兒點兒出息！不就是撩個頭發而已么？！拿出你北陸世子的氣度來！不能慫！大膽地撩回去！！

樊長生面上雖然不顯（但是耳垂顯！紅的都快滴血了！），手里捏著棋子，慎重地思考者到底該怎么撩回去？撩到什么程度才好？既要將軍羞，還不能讓將軍惱……

“時候不早了，你抓緊時間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然而陸將軍卻不給他反撩的機會，撩完就跑！樊長生簡直不敢相信！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陸無衣！看來他們家將軍也不是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純良么！

不過也好……樊長生含笑摸了摸雪白的狐皮，免得嚇到他。不過今夜樊長生注定是睡不著了，陸無衣前腳剛走，后腳敲門聲便響了——

“先生請進。”

“殿下。”

來人四十上下，書生樣貌，眉眼細長，唇角含笑，端是一派風流倜儻！

北狐從袖中抽出綢面脈枕，拿眼神瞟他，樊長生立馬配合地伸出右手乖乖地放在脈枕上。北狐為他診脈，樊長生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身子是副什么樣子，可偏偏他身邊的人每次都緊張的不行。北狐蹙眉，把完脈北狐面色不善地看向樊長生，后者默默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

“看來殿下是一丁點兒，都沒有把老夫的話放在心上啊。”

“先生，我有按時吃藥、乖乖喝參湯的……”樊長生小聲為自己辯解道。

“呵呵。”北狐冷笑一聲，干脆連‘老夫’也不用了直接用‘我’：“那我叫你少思、少慮你聽了么？我叫你不要勞心費神你聽了么？”

樊長生被他笑得頭皮直發麻，連忙討饒道：“先生教訓的是！教訓的是！我改！一定改！”

“哼！”北狐是左賢王的心腹，也算是看著樊長生長大的，幾乎視他為半子，想起他任性妄為的樣子就生氣！這孩子不知怎地越長越歪，遠不如小時候軟軟糯糯、跟在他后面喊“北狐叔叔”的時候乖巧可愛。這樣想著不由地又瞪他一眼。

“北狐叔叔辛苦了！喝口茶消消氣。”不得不說，樊長生這張臉撒起嬌、賣起乖來沒有幾個人能頂得住的這樣的攻勢。更何況是一直寵著他的北狐？

果然北狐雖然知道這只是眼前這個小混蛋的哀兵之策，但還是忍不住心軟了：“辛苦的不是我是無疾。你可知你們離開北陸后發生了一件大事？”

樊長生見他神色凝重，隱約有些猜測：“可是與右賢王有關？”

“不錯。”北狐嚴肅道：“春祭狩獵時右賢王險些誤傷側妃，琴夫人舍命相救，側妃驚懼之下早產，小王子……夭折了。琴夫人由于傷勢過重當場喪命，大君震怒！下令徹查此事，并軟禁了右賢王。”

樊長生沉默地聽著，他父王原本就子嗣不豐，自己又是這副模樣，家中只有伊屠智一個弟弟，樊長生其實是很期待這個孩子降生的。

“伊屠智呢？”樊長生問道，琴夫人去世，年幼的伊屠智是否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是否有人照顧？

北狐說道：“阿長不必擔憂！伊屠智殿下目前在閼氏身邊，閼氏憐惜伊屠智殿下年幼失祜，她……有意將小殿下過繼到自己膝下。王爺說此事不急，再等等。”

樊長生聽到閼氏有意過繼到自己膝下時甚至是有些欣慰的，北狐想了想，終是嘆息一聲！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

“想不到我們走了之后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樊長生明白，從他被父王交給閼氏扶養那天起，他們就被綁在了一起，他需要一個母親，而閼氏需要一個兒子。這一刻樊長生突然很想再見他父王一面，因為他知道此行，無論生死他大約都無法再回北陸了。

剛剛見到陸無衣的喜悅被沖淡下去，一抹憂愁浮現在樊長生心頭，直道思鄉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回廊――

無疾眼疾手快地將無病拖到角落里，食盒里是灑落的夜宵，湯湯水水順著縫隙滴落下來，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圓形的斑點，仿佛無聲的哭泣。

“你怎生如此不小心？”無疾皺眉道。

濃濃的夜色蓋住了無病蒼白的臉色：“我以為只有殿下一人，冷不丁聽見別人的聲音嚇了一跳……”還險些打翻了手中的食盒。若不是無疾眼疾手快，難免又要驚擾殿下了！

“我沒事了，你快去守著殿下吧！我要把這里收拾一下，再重新做份夜宵送過來。”無病對無疾道，和往日里沒有任何不同。

無疾也沒有多想，他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無疾走后，無病將食盒里的夜宵處理掉，慢慢蹲下身來用抹布將地上的污漬一個點、一個點擦干凈。無論古時還是現今、東陸還是北陸，做人家奴才的主子讓你哭，無論你多高興都得哭；主子讓你笑，你就是死了親爹也得笑。

“琴夫人由于傷勢過重當場喪命……”

無病攥著抹布的指節泛白，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擦著地板，仿佛要將地板擦掉一層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