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怕你在此受委屈
- 帝闕歸
- 春衫淚
- 3325字
- 2019-03-03 19:26:08
夏箏迎面走來,隨后跟著的是楚心蕓及其他世家小姐。
她眼瞧見夏籮同陳碧如在一塊,本還溫婉的臉面一下子嚴肅起來。
夏箏生的嬌俏,白白嫩嫩的臉面上一雙眼眸精致柔和,便是如今正是惱火,眼中依舊透不出半點兇狠之光。
她邁著輕巧的步子越過白輕顏,秀發尚存的花香氣掃過白輕顏鼻尖,讓她恍惚回憶起了舊事。
前世夏箏與她雖未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但也算是閨中密友,在她嫁與徐硯書之后,依舊常與白輕顏及楚心蕓相邀出游。
自白輕顏入主宣王府,她們的往來更是密切。
徐硯書作為大理寺少卿,為人正直爽朗,年少時勤奮好學,雖父母早已亡故,但依著自己的博學上進于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終是在殿試中脫穎而出,為圣上親封狀元郎,任命大理寺少卿,主管各地刑獄重案。
說起這個徐硯書,從前慕容衍對此人亦是贊不絕口。
他師從刑部尚書張啟廉,斷案神速,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便將早年積壓于大理寺的一眾疑難決案紛紛破解,不僅為圣上贊譽,更是得各侯王世家追捧,一度成為攏安城炙手可熱之人。
他自小流離顛沛,經歷過冷暖人情,自然曉得各人都是在打著什么主意,官場如何圓滑,他比誰都了解。
但他心中始終有一桿秤,知道何為何不為,如此是非分明之人,也足以擔當起大理寺少卿這一職。
他的為人也足可與夏箏堪配。
只可惜……
一抹疼惜涌上白輕顏的眼眸,往事總會帶著一絲遺憾和不忍。
身后響起夏箏略帶著一絲惱怒的聲音,“阿籮,你又亂跑,來的時候阿姐可如何與你說的?才一轉身就忘了,看阿姐以后還帶不帶你出來了。”
“阿姐,我……”夏籮自不敢亂說什么,只被夏箏牽著手,一路只小聲嘟囔著被帶著遠離了陳碧如。
白輕顏知道,夏箏是個再聰明不過的人,這些世家小姐打著什么主意,她都看的真真的,陳碧如這般人,她是怎么都瞧不上的。
夏箏路過白輕顏身側時,卻微微頓了頓步,她皺著秀眉看了眼白輕顏,到底沒有說什么。
如她這般的人,夏箏也是不愿親近的吧?
白輕顏心底苦澀一笑,既然選擇留在赤炎門,就必然會失去那些前世尤為珍貴的東西。
幾人說笑著離開,楚心蕓甚至都沒有過來與白輕顏攀談幾句。白輕顏心里很是明白,赤炎門不過是借著與東宮的關系才能在這些世家之間走動,倘或只是江湖派別,如此門庭做派如何能入得了官家的眼。
待得眾人散去,陳碧如卻還未走,她施施然上前,與白輕顏一道看著那些漸漸遠離的身影,輕笑道:“皇親貴族的眼睛是看不到我們的。你白輕顏自恃清高,然與世家小姐相比,也不過就是平頭百姓之輩。你瞧瞧那些人,自認為身居高位,便可俯瞰眾人,卻不知一山總比一山高……總有那么一日,山腳之人到達山頂,便再無人敢輕視。”
陳碧如氣性甚高,總想著有一日能攀龍附鳳。可卻不知為何會看上冷文羽?跟著他,她又能得到什么好處,什么高位?
白輕顏抿了抿唇,沒有給她半分回應。
有了這么一出,她心中已無半分留下之意。本想不聲不響的離去,哪知琉桑尋了她半日,在她還未走至前廳便與他碰面了。
“小白去了哪里,我尋了你好些時候,沒事吧?”
大約是看她神色有異,琉桑皺眉詢問道。
白輕顏掩去眼中冷色,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什么事,二師哥也太不放心了,我都這么大人了。”
琉桑方才笑道:“也是,是我太過謹慎了些,怕你在此處受委屈。”
受委屈?
原來琉桑也十分清楚。
“其實,你大可不必來的。”琉桑低低一聲,似是自言自語,但聽在白輕顏耳中,卻帶著深深得無奈。
很多選擇,由不得自己,不前行就只有后退,她不想再走以前的老路,不想眼睜睜看著所愛之人一個個離去卻束手無策,這種感覺比起此刻所受的委屈,不知要痛上多少倍。
前方便是大廳,說笑之聲不覺入耳,隱隱的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白輕顏止了步。
她平靜的看著熟悉的畫面,輕笑了聲道:“二師哥以為,這在場的所有人,有幾人是真心的,有幾人是假意?又有幾人是充看客的?”
“小白為何如此問?你方才,遇見了何人?”
白輕顏搖了搖頭,“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二師哥,我們走吧。”
琉桑知道她有心事,可他卻猜不著,也不能問,他能做的,便只有靜靜地陪在她身邊,她需要,他便來,不需要,他便只管安靜的待著。
也許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失去她吧。
一場生日宴,每個人都各懷鬼胎。
白輕顏突然之間釋懷了,也許,自己是最幸運的那個人,因為這里的每個人,他們心里在想什么,她全都明了。
不過,情愛、利益罷了。
她不與人往來,也無人來與她交談。人群中已不見歐陽竹影的身影,顯是已經離開。
琉螢偶與她說笑,她嘴上應和著,眼睛卻時不時的瞟向那扇微攏的門。
門后,時不時傳來幾聲笑聲。
就這樣相安無事,待得宴席之后,她本想著先行離開,反正在此也得不到半點有用的信息,她委實也覺得無趣,卻未料楚心蕓叫住了她。
“白姑娘不若與我們一起游園聽曲吧?”楚心蕓淺笑著說著,可白輕顏并未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一星半點歡迎的意思,倒是多了幾分厭惡之色。
后來她才知道,原是慕容墨隨口說了一句,楚心蕓不得不留下她,可這卻也加深了楚心蕓對她的誤解。
世家小姐,平日里也只有游園賞花聽曲來打發時間了,況且她們還是隴安城內有名有姓的官家子女,在這樣的場合,自然也只能附庸些風雅之事方不會被旁人詬病。
園子里的戲臺子已經搭好了,滿簇的花紅柳綠齊齊往那里走去,一路笑聲不斷,鶯歌燕語,好一副美好的畫面。
白輕顏隨行在楚心蕓身側,聽見楚心蕓朝她問道:“不知白姑娘素日里在龍閻山莊喜歡做什么?不會覺得我們無趣嗎?”
楚心蕓這話問的隨意,聽在白輕顏耳中卻不是個滋味。她楚心蕓乃蒼月府弟子,從小跟著鬼老兒舞刀弄劍,不過是因為在府中才裝出一副謹慎細微的樣子,如此相問,又有什么意義呢?
白輕顏低眉輕笑道:“楚大小姐說笑了,誰不知大小姐乃鬼老兒的坐下弟子,其實我一直很想同大小姐切磋切磋,我對蒼月府的功法甚為好奇。”
“哦?”楚心蕓斜眼看了看她,隨后卻笑了起來,“今日這場合,你我要是打起來,明日……哦不,不出一盞茶的時間,全隴安城大約都會知道,丞相府千金生辰之日在府中與人大打出手,這樣的話,可不太好聽啊。”
白輕顏還未來得及去接話,一側的夏箏便道:“白姑娘終日在龍閻山莊,受莊主與門中弟子的保護,又豈會在乎這些流言蜚語,不過……”她轉而一笑,似是無心道,“謠傳就跟毒瘤一樣,倘或傳開了,便再也甩不掉,就比如……”
她的話還未說完,跟在她身后的夏籮便叫嚷道:“就比如,世人都說白大小姐形容丑陋,方才每次出門都以面紗示人,不知……這是謠傳還是果然如此。”
“阿籮……”夏箏不悅的斥聲道,卻哪里堵得住夏籮的嘴,她甚至直接擠到白輕顏身側,側過臉來盯著她瞧,“我今日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長什么樣?”說罷,就要伸手來奪白輕顏面上的輕紗。
白輕顏又怎會讓她得手,本能的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痛……痛痛痛。”
這點力道,習武之人不算什么,但對于如夏籮這般嬌生慣養的閨閣小姑娘而言,委實疼的夠嗆。
眾人皆停住了腳步,本來還竊竊私語幸災樂禍的聲音頓時消了下去。
未等夏箏來解決,白輕顏一把甩開了夏籮的手,轉而朝楚心蕓道:“看來大家都不樂意我在此,不如不掃大家的興,我先行告退。”
“站住。”方才要轉身,楚心蕓冷聲叫住了她。
“白大小姐以為這里是龍閻山莊,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白輕顏只是頓了頓腳步,并沒有理會楚心蕓,復又伸手撥開人群,想要離開。
“快攔住她!”也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句,眾人便如魚灌水,皆向她涌來。
明眼人都能瞧出來,楚心蕓不喜歡她不歡迎她,這些閨閣小姐自然恨不得巴結丞相府千金,便是胡亂拉扯著白輕顏,暗地里戳一把踢一腳,更有甚者,想要伸手來揭她臉上的面紗。
白輕顏自然不會給她們機會,她不能明著對付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只能手上施力避免這些人觸碰到她的面紗。
人群外,楚心蕓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眼前之像,沒有阻止之意,也沒有想要進一步行動之意。
白輕顏知道,楚心蕓是想看看她到底會不會出手。
倘或果然忍不住,出手相向,那以后赤炎門便同這些官家都結上了仇,太子為了維穩,或許會拿白輕顏開刀,這樣,對于楚心蕓而言,便似乎是消除了一個極大的障礙。
若不出手,那也無事,正好借此機會給白輕顏一個下馬威。
她心里的小九九,白輕顏如何會不知。她了解她,尤其了解慕容墨在她心內的份量。
“蕓兒,罷了吧,讓她走吧。”夏箏終是看不過去,拉了楚心蕓的衣袖,皺眉道。
大約這口氣也已經出了,楚心蕓方才抬起步子走了過來,方才要開口,卻只聽見“啊”的一聲喊,外加水花濺起的撲通聲。
白輕顏落水了。